楊槿緊張地把楚溪叫人送過來的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漏看了哪個字,他又轉過頭,看木樨正趴在窗戶邊上向外面看,“木樨,你發什麼呆呢?”
木樨聽到話轉過頭,看看楊槿,指着他手裡的信,用手語比劃,“知道他現在在哪了嗎?”
“沒寫!”楊槿深深地嘆了口氣,抓了一把頭髮,“什麼有用的都沒說,只告訴咱們要一直向南走,如果遇上事,我就先替他處理。”
木樨低下頭,想了一會,“平安嗎?”
楊槿更加煩躁,把信紙團了往邊上一扔,“說是平安,但是在哪裡,怎麼樣全然不知,怎麼才能確定平安!?”
木樨膝行到楊槿邊上,摸了摸他的肩膀,“我也很擔心他。”
楊槿頭向後仰,長舒了口氣,“如果不是我當時非要下車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你不要自責。”木樨打着手語,“他那麼聰明,會有辦法的。”
楊槿一隻手擋着眼睛,手指在眼皮上擦了擦,他已經兩夜沒合過眼了,疲累至極,“他那個嬌貴身子不知道會出什麼事。”
木樨聞言,神色忽然黯淡下來,照時間,今天他應該給榮真施針的,他其實心裡更加擔心,卻無論如何不能再爲楊槿增加壓力了。
木樨和楊槿偎在一起,和一同來時的心境完全不同,他們倆都望着榮真先前坐的位置,忐忑又不敢表現出來。
榮真卻也沒多輕鬆,他整個肌肉都在抽動,身體冷得要命。
韓宇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手背在他額頭摸了又放下,“這怎麼回事啊!”
韓宇站起來質問下屬,“不是在火邊睡了一晚上嗎,怎麼還會發燒成這樣?”
“不知道啊!”下屬也是一臉驚訝,他還特意注意着這位小少爺,誰知道,眯了一會的功夫,他就變成了這樣。
韓宇抱着榮真的上半身,放到自己腿上,緊緊摟着,“楊兄弟,楊兄弟,你能說話嗎?”
“冷……”榮真的嘴脣抖着,牙齒顫得不行。
“冷,是吧,”韓宇指着眼前幾個屬下,“你們愣着幹什麼啊,脫衣服,還有你!趕緊去找大夫啊,楞在這幹什麼?!”
幾個屬下連忙把上衣都脫了下來,打着赤膊,看韓宇把一件件衣服都裹在榮真的身上。
韓宇擡起頭看他們,“找柴火去啊!”
榮真不斷調整着自己的呼吸,他手指尖都開始發麻了,他用盡全力抓着韓宇的衣袖,“冷……”
他心裡暗暗罵了自己一句,怎麼這時候別的話都說不出來。
韓宇心疼極了,“我昨晚上就說要你住客棧吧,你非逞強,”他搓熱雙手,貼在榮真的臉頰上面,“你瞧瞧,這臉都白了。”
榮真閉着眼,四肢都是寒意,凍得腦子都不會思考了,只能任韓宇擺弄。
韓宇緊緊抱着榮真,心裡也沒個準,他纔剛認識這個小夥子幾天,如果這樣一個前途無限的人真死在了自己身邊,他這一輩子都好過不了。
他心裡一旦定下了救榮真的決心,就立刻行動了起來,他把榮真扶正,讓他坐在自己身前。
榮真虛弱,被韓宇頂着後背。
一陣暖意從腰際兩側導進了榮真的身體裡,他抖動了一下,忽然能喘過氣來了。
韓宇看他呼吸平穩,發現這樣的確有用,便把內力源源不斷地輸送進榮真的身體裡。
過了一會兒,韓宇感覺差不多了,他再送內力進去,榮真的身體可能就承受不了了。
榮真出了不少熱汗,身體裡洶涌的寒意也平靜下來,他吐了口氣,整個人虛弱地倒向背後。
韓宇接着他,重新把那些粗布衣裳蓋在他身上,“好些嗎?”
“嗯。”榮真仍是沒有力氣回答,簡單地吐了個字,他真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了,總以爲木樨幫自己調養了這麼久,只是在野外睡一晚耽誤不了什麼事。
這時候,大夫也趕了過來,蹲坐在榮真邊上,給他把了下脈,又翻了翻他的眼皮,他看向韓宇,“剛纔你是給他送了內力?”
“怎麼,做錯了?”韓宇緊張地看着大夫。
大夫搖搖頭,“那倒沒有,而且你的內力溫和,正好平息了他身體裡的寒氣,做得很對,我剛聽你的下屬說了他的狀況,便帶了幾顆藥丸來,能幫他些。”
大夫說着拿出個小藥瓶,交到韓宇手裡,“但這藥治不好他的病,只能延緩他的病情而已。”
“他這是什麼病啊,”韓宇不解。
“這病我也只是聽過,是個帶到終身的寒症,也沒法子可治,只能小心再小心,千萬不可涼着。”
“這樣啊,那我要是一直給他內力,他會好點嗎?”
“你……”大夫也沒想到韓宇這般慷慨,他身上的內力也是自己苦修出來的,竟然如此隨意就要給別人,“至少會加強些他的體質。”
“那便好,有用就行。”韓宇點點頭,“大夫,這藥多錢?”
“不必了,我聽說這位是狀元爺,我還怎麼好意思找他要錢。”大夫慈祥笑笑。
等大夫被下屬送走了,韓宇低頭笑着對榮真說,“你瞧,還是好人多吧。”
可惜榮真早已昏了過去,根本沒有聽到他這話。
韓宇嘆了口氣,無奈地看着榮真。
榮真的頭上還有汗水,韓宇擡起胳膊,用衣袖小心翼翼地給他擦了乾淨。
“真是天妒英才,這麼年輕,竟然得了這樣的怪病,”韓宇感嘆,把榮真抱得更緊一點,怕再冷着他,“反倒是我這樣沒有用的人,空長了一副好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