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之後的事情,都要交給你了,”榮真對熊羣吩咐道,“如果朝上有什麼人針對戶部,你若是解決不了的,千萬別衝動,給我遞信便是,能幫襯你的我都交代到了。”
熊羣很是感動,朝着榮真深深地行了個禮,“公爺,您就相信我吧。”
大家都以爲榮真與平南王爺針鋒相對,此次南下必然羊入虎口,有去無回,各個都以一種極壯烈的眼神盯着榮真。
榮真這時候覺得自己做人也算成功,雖然手底下不少吃過平南王回扣的人,但面上倒都對自己忠誠的很。
榮真看看站在堂下的其他戶部官員,又再次交代,“我不在的日子裡,凡事都得聽熊大人的命令,明白嗎?”
“明白。”
衆臣皆拱手答應,除了拼命給榮真使眼色的楊槿。
榮真老早就看見他在那不安分了,只得和熊羣又說道,“我這次呢,打算帶着楊槿一同去。”
“什麼?”熊羣向後瞥一眼楊槿,他一心覺得楊槿是楊賢安插在戶部的眼線,怎麼看都覺得楊槿不懷好意。
“他是我的書記官,這也算在他的職責之內。”
“但是……”
щшш☢ ttκan☢ ¢ ○ “熊大人,公爺都決定了,你還有什麼意見啊?”楊槿得寸進尺,有榮真撐腰,把身後的尾巴立得老高。
熊羣嘆了口氣,瞪了他一眼,朝榮真又是一行禮,“臣明白了。”
榮真點點頭,他看看熊羣,這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也確實該放他自己歷練一下了。
“那我便回府了,麻煩大家了。”榮真朝着衆人拱起手,彎下腰。
再擡起頭時候,看見幾個老臣眼裡都有淚光了,榮真也是無奈,他心想着,以後從位置上退下來之後自己可以找個戲班子當頭牌了。
和這些感傷的人羣相比,楊槿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實在出格,怪不得會被這些人視爲眼中釘。
楊槿卻不大在乎別人怎麼看他,跟在榮真後面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戶部衙門,整個人都神清氣爽,“我可終於能離他們遠點了。”
“你爲什麼非要跟着我去啊。”榮真嘆了口氣,他跟楊槿也沒有乘轎子,就一路走着一路聊。
“你不是說這是我的分內之事嗎?”
“你知道我那話是用來糊弄熊羣的。”
“成天待在京城裡多沒意思啊,”楊槿的肩膀垮了下來,榮真真想拉着那羣每天哭喊着槿公子的少女們好好看看楊槿這吊兒郎當的樣子,哪來的風流瀟灑?
“你想想,你跟平南王關係那麼差,又常和皇上過不去,這朝廷裡又那麼多恨你的人,天啊,這一路得多驚險,多困難,多刺激啊!”楊槿越說越興奮,搓着手躍躍欲試,“我呢,就是上天派下來保護你的真命英雄,在危難時刻替你擋一劍,啊!”
榮真看楊槿那副誇張樣子,搖了搖頭,“你省省吧,別惹了事要我給你擦屁股就不錯了。”
“喂!”
榮真完全不理會楊槿的話,快步進了自己的榮國府,丟下一句,“明天午時,帶着你的行李,城門口見。”
楊槿吐着舌頭,看榮真走進府中,嘶了口氣,莫名地覺得心裡有種空落落的感覺,但他並沒有難受太久,很快就跑回了自己家。
楊賢一臉嚴肅地正站在楊府門口等着他,“你也要跟着榮真去南境?”
“啊,”楊槿眨眨眼,“是啊,我是他的書記官,我也沒辦法啊。”
“我知道,”楊賢嘆了口氣,“你也到了該出去闖闖的年紀了,但是這次行程兇險,務必保護好你自己,也保護好榮真。”
“爹,”楊槿有些愣,他已經許久沒有聽到他爹以這樣的語氣提起榮真了。
楊賢帶着楊槿進了府,坐在大廳裡,“榮真這孩子本質還是不錯的,如果不是榮國府那件事他也不至於誤入歧途,”楊賢心裡其實是心疼榮真的,“況且他又是朝中反對平南王最爲激進的人,此行,哎,”楊賢嘆了口氣,“你能幫襯的一定要幫襯着。”
“孩兒明白。”楊槿點點頭。
“畢竟你們倆一起長大的,這些年雖然我與他劃清界限,但從來沒限制過你,我也知道你經常去找他,所以你更要好好勸勸他。”楊賢又道,“他是個好孩子,如果想回頭永遠來得及的。”
楊槿垂下眼,榮真的事情他清楚的,這些年他搞黨爭,賄賂貪污的事情他都聽聞過,雖然一直抓不到證據,但他知道榮真都幹過。
榮真甚至也向自己承認過,但他也不知道爲什麼,他並沒有辦法把這些事情都怪到榮真的身上。
興許是和榮真相處得時間越長,他越難把那個百姓口中的大奸大惡之徒和一臉平靜陪自己喝茶賞花的榮真聯繫到一起。
他有時候很羨慕木樨,木樨從來不會知道榮真的另外一面,也就不用在善惡中猶豫,可以全心全意地去相信榮真。
可是他做不到。
他偶爾會有改變榮真的念頭,但他也會很快反應過來,受過那樣重的傷的人是改變不了的,榮家上下幾百條人命都壓在榮真的身上,榮真如果不變強,就會永遠活在這些人的陰影裡。
而榮真變強的道路太崎嶇了。
楊槿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絕望境地,他被保護的太好了,他不知道如果是自己站在榮真的位置上會不會做出更加極端的選擇。
沒人比他更想念小時候。
這時的楊槿並不知道另有一條崎嶇的道路在等着他,一心只同情起榮真的命運來。
“槿兒,你都明白了嗎?”楊賢喚了楊槿一聲。
楊槿連忙擡起頭,“爹,我明白的。”
“那好,我叫廚房給你做了幾道你喜歡的菜,咱們父子好好喝一頓。”
“好!”楊槿笑道,他英俊的眉眼沒有一點苦難的痕跡,他原本就是命運最垂青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