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沒有完全的散去,依稀的還有些地方仍在燃燒着,星星點點的火光如同這夜幕中的點點星火一樣閃動着。被炸得支離破碎的建築殘垣斷壁間三三兩兩的走出衣裳襤褸的守衛者。第12集團軍的裝甲戰車羣如同鋼鐵洪潮樣的涌過斑駁淋漓的街道,坦克上坐滿着的戰士們默默的注視着這些渾身是傷的英勇的小城捍衛者,投以滿懷敬意的注目禮,如果沒有這些英雄們的浴血疆場,那麼也就不會有江北戰場上的一個接着一個的勝利。
賀平大校的眼裡閃爍着晶瑩,也許作爲一個共和國軍人,他本不應該流淚,但看着參謀長統計上來的戰損時,這位兩鬢漸已花白的中年漢子還是忍不住的流下兩行熱淚。奉命堅守小城的部隊損失實在是太慘重了,第85機械化步兵師損失60%以上,三名團級軍事主官兩死一傷,營連級別軍官更是損失慘重,而最爲基層的排級軍官所剩倖存者則寥寥無幾,慘烈的鏖戰讓很多連排單位甚至是拼的精光。
協同作戰的第182步兵師陣亡率同樣高達73%,當第12集團軍接替下第182步兵師的防務時,發現在經歷過血雨腥風的廝殺之後,整整一個滿員野戰師最終竟然只夠縮編成了一個尚不滿員的團級戰鬥羣。還有預備役師、武裝平民,他們的傷亡情況則更爲嚴重,以至於還沒有完全的得到最後的傷亡統計。
這樣慘重的傷亡代價讓每一位中國軍人感到震撼,曾經熟悉的胞澤戰友現在卻只是化成一縷消散的幽魂,這讓很多人在心裡上難以接受,甚至感到麻木,戰爭的殘酷無形的摧殘着人們的意志。
雖然付出了那樣慘重的傷亡,但賀平大校的心裡卻依然的很是欣慰,數個師的聯軍作戰部隊輪番進攻,依舊沒有能夠衝破英勇的小城守衛者們構築的血肉防線,儘管成班成排的中國軍人血灑疆場、馬革裹屍,但面對着侵略者們的堅甲利炮卻並沒有一個共和國軍人膽怯得高舉起自己的雙手。
無論是第85機械化步兵師還是第182步兵師,無論是那些預備役的軍人,還是扛槍保家衛國、捍衛自己家園的武裝平民,他們在小城內的數日浴血鏖戰換來的是那份獨具的榮譽,那是一份只屬於祖國捍衛者的神聖榮譽。共和國的歷史上將會永遠的銘刻着這些默默無聞英雄們的足跡,也許他們永不爲人所知。
政委遞上一份新破譯的密電,這是密電員剛剛譯解的前指發來的加密電,上面的電文說的很明確,小城守衛部隊就地整編,補充損失,由第12集團軍接替其防務。賀平大校雖然很希望參加殲滅日本第1空降旅團的圍殲戰,但他知道連日的苦戰讓損失慘重的作戰部隊早就精疲力竭,頂着聯軍近乎瘋狂的輪番炮擊轟炸,擊退敵軍裝甲部隊掩護下的步兵戰鬥羣,小城內的守衛者們早就已經到了極限,英勇的戰士們憑藉着的是自己頑強的意志和保家衛國的決心。
看着一輛輛轟鳴着駛過的坦克車,嶽海波無力的坐靠在一堆被炸的支離破碎的殘垣間,用顫抖着的手爲自己點上一支菸,在嗆人的菸草味道中,疲憊不堪的嶽海波靜靜的思考着,腦袋裡一片麻木。近半個月的連續廝殺讓這個剛從軍校畢業不久、新下連隊的年輕人迅速的成熟起來,硝煙戰火、鮮血死亡,對於嶽海波來說已經變的麻木了,戰友們不斷的犧牲讓他的眼淚早已經流乾,直到這個時候,嶽海波方纔明白男人流血不流淚是什麼意思了,當眼淚早已經乾涸的時候,或許只有鮮血才能喚起戰士們心中那點滴的痛楚。
手臂上纏着厚厚紗布的蔣聆走了過來,低聲對嶽海波說“嶽連,三連所有的殘存戰鬥員已經集合完畢”
嶽海波麻木的擡頭看着蔣聆那在夜色中閃着晶瑩的雙眸楞了楞,甚至有些遲緩的站起身來“殘存……殘存……”
連同自己在內,整個三連還有六名帶傷的倖存者,看着幾乎不成人樣的戰士們整齊的列隊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同樣挺立着身軀的嶽海波忍不住的兩眼溼潤。
從殘酷的海岸防禦戰中撤出的第三連在進入小城之初的時候尚有57名戰士,加上後來恬着臉皮、死磨爛泡着從營裡要來的一個狙擊手和三名防空導彈兵,還有紅旗民兵團的380名武裝民兵,四百多人的部隊如今就只剩下了眼前這六名帶傷戰士。
老雷、張濤,不愛說話、至死都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的大柳,還有那380名憨厚的民兵們,多少熟悉的、陌生的戰友就那樣的犧牲在保衛共和國神聖領土的血火戰場之上。無聲的哽咽着、嶽海波緩緩舉起顫抖着的右手,致以軍人的敬意。淚水從臉頰滑落,在那斑駁的面龐上衝刷出兩道‘溝壑’,渾濁的淚水無聲的滴落。
蔣聆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感,並沒有大聲的哭出來,痛苦的聲音只是斷斷續續的嗚咽在喉。剛分配到三連的時候,自己把一切看的都是那樣的美好,並沒有經歷過慘烈鏖戰的她甚至的把戰爭看得有些那樣的詩情畫意,也許就如同好萊塢大片上的情節描寫一樣,槍林彈雨中也有浪漫,戰爭也許同樣的可以那樣美好。
但當蔣聆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走上血火紛飛的戰場的時候,她才真正的發現原來戰爭是那樣的醜陋,是那樣的震撼着人們的心理,殺戮、大火、鮮血,還有死亡,一切都讓初上戰場的蔣聆真實的感覺到了戰爭的殘酷,所有的一切並不是如同電影描寫的那樣。雖然狙擊手特訓時候也有過鮮血淋漓的場景,但卻並不是如同真實戰爭中這樣的讓人感覺到心驚膽顫。特訓的時候,掛在鐵絲網上的只是豬頭動物內臟,潑灑在沙地上的只是充滿着腥味的豬血、雞血,再怎麼噁心,在學員們的眼裡看來那只是一種心理氣氛的渲染而已。
但當真正的初次走上戰場的時候,一切都變的那樣的真實,被空爆彈炸成篩子樣的屍體,噴濺而起的碎肉血沫,還有被彈片削去半個腦袋的屍體,混合在一起的暗紅的鮮血、灰白的腦漿,還有支離破碎的殘屍斷臂,一切一切都在強烈的震撼着蔣聆的內心,原來真正的戰爭卻是這樣的令人噁心,讓人爲之震撼。
第12集團軍在完全的控制了縣城之後,並沒有太大的動作。隨着日本第6師團的覆滅,進攻小城的聯軍部隊的右翼完全的洞開,發覺到自己的腰肋已經暴露在外、並隨時可能遭受中國軍隊一記重拳的聯軍很識相的選擇了退卻,當然這種軍事退卻並不是的有組織的,尤其是風聞中國人的坦克車已經碾碎了日本第6師團的時候,風聲鶴唳的聯軍立即將混亂無序的撤退演變成了一場潰敗。
進攻小城的聯軍作戰部隊是由美國第25輕步兵師、第82空降師、還有日本第1空降旅團以及被中國軍隊殲滅了的第6師團組成的。然而這些號稱精銳中的精銳的聯軍部隊在經過多日的猛烈攻擊之後,卻尷尬的發現在優勢火力掩護下的聯合空地進攻不但沒有能夠撕開中國軍隊的防禦,反倒是把自己的幾顆門牙給崩斷了,眼看着增援的中國部隊幾乎都快對自己形成了包圍,心有不甘的聯軍只能望着那座已經被炸成一片廢墟但卻始終無法攻佔的小城發出無奈的悲嘆。
聯軍清楚的認識到面對中國軍隊一個重裝集團軍的優勢兵力、強大火力的進攻,單憑着空降部隊這些輕裝步兵是根本無法阻止中國人那如潮樣的進攻的。撤退於是成了最好的解決方法,尤其是日本第6師團覆滅的消息傳出的時候,美國人率先坐不住了。美軍第25輕步兵師以及第82空降師想都沒想立即的掉頭東逃,不顧一切的脫離自己的戰鬥位置,開始了雪崩樣的大潰敗,‘開國第一師’那樣的重裝甲師都尚且不能夠抵擋中國軍隊的進攻,更別說缺少重裝備的傘兵們了,於是各種輕型戰車混合在潮水樣涌下來的輕步兵之間,頭也不回般的一溜煙逃奔向海港,甚至的把自己的盟友都拋到了一邊。
被人遺忘了的日本陸上自衛隊第1空降旅團卻一直遲遲沒有接受到任何撤退命令,由於中國軍隊強有力的電磁干擾,加上美國人的不辭而別,讓被矇在鼓裡的日本第1空降旅團傻巴巴的將寶貴的有限時間徒勞的浪費在緩慢後撤、逐次建立防禦上。自以爲是的日本人固執的認爲如果聯軍三個作戰師保持品字形,逐次掩護後撤,是可以竭力阻止中國第12集團軍的東進的,那樣便可以讓自己避免重蹈第6師團的覆轍。然而日本人不知道的是,當第1空降旅團正在掩護兩翼的美軍第25輕步兵師以及第82空降師後撤時,全然不知道兩翼的美軍盟友卻早已經把自己扔在了一邊,自顧自的逃之夭夭。
當成羣的中國坦克怒吼着從第1空降旅團兩翼側後兇猛撲上來的時候,日本人這才知道自己已經被所謂可靠盟友給賣了,發現情勢不妙的日本人驚恐的發現在自己兩翼的美軍早已經一溜煙的跑得不見蹤影了。
第12集團軍在距離縣城東南60公里處的一個小村莊將撤退緩慢的第1空降旅團團團圍住,在強大的空中支援下,一場幾近殺戮的殲滅戰隨即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