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礦井下沒有日夜,米洛覺得自己剛剛合了一下眼,就聽見烏拉烏拉的聲音。緊接着是“哐啷”的拉閘聲音,爵爺跳着腳進來踹牀,“起來懶鬼,都他媽下井去掏礦。記得份額,完不成的今天就吃屎吧!”
米洛的牀腿本來就不穩,被爵爺一踹就重重的砸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老礦工們都非常有經驗的晃了起來,身上整齊的套着新人的裝備向外走去。爵爺看到了,也沒說話,只是給了每個人一份便當袋。
新人們排在後面,拿到手裡的便當袋明顯縮水了很多。
經過昨天一天的“培訓”,垃圾星的新丁們明顯知道自己的位置,米洛早已經餓恨了,立刻打開便當開吃,其他人也不約而同的狼吞虎嚥起來。那些走到門口的老礦工看到他們這樣,露出鄙視又鬱悶的表情。
按照爵爺的指示,米洛他們跟着老礦犯們一起下井。往外走了一小段路,就看見幾個礦車依次停在下井區的邊緣。大家都有序的緩慢的排着隊伍。
在排隊的過程,爵爺也不忘記用最後的時間威嚇並叮囑他們努力挖掘。
米洛他們終於排到礦坑車。一節礦坑車上大概能裝70、80人的樣子。大概站滿了,就緩緩的開始下沉。速度越來越快,彷彿失重一樣的感覺出現了,米洛死命的抓着礦坑車的邊緣,一股股尿意不斷衝上來。忽然耳畔傳來刺耳的摩擦聲,下沉的速度也將了下來,終於哐噹一聲,礦坑車停了。
老犯們推開絞索往外走,幽深的黑暗和寂靜越發的讓人覺得壓抑。米洛抱着自己的礦鏟,擡頭看了一下,原本不明亮的井口,仿若一顆微弱的星。
老犯們三三兩兩的率先走入礦道。這裡是死亡礦坑,不會有所謂的崗前培訓,一切的代價都是鮮血和生命。米洛留心觀察着,發現不同的人似乎有固定的礦道,很快的一羣下井的人就消失在各自的方向裡。
米洛和昨天才來的新犯們還站在坑口,不知道何去何從。
由於已經是地下幾百米處,溫度並不低,可空氣更加稀薄和渾濁,礦坑裡面隔着十數米纔有一個礦坑燈,昏黃而且幽深。
剛剛那幾百個人就像在缸裡撒了一把鹽一樣,迅速的融入到黑暗中不見了。開始還能聽到一些聲音,走路聲、工具的哐當聲,再過了一會連聲音都聽不到了。靜寂彷彿千斤一樣壓在米洛的身上。說不上是冷汗還是熱汗,黏黏的沾在身上,無比沉重。
一起下來的人想了想,又有兩個拎着東西走了。米洛留心的看了一下,是跟自己一起來的那羣老犯們前進的方向。
“你打算怎麼辦?”黃毛湊過來問米洛。
這裡是垃圾圈!聽到黃毛的問話,米洛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句。來垃圾圈的人,沒有一個是善茬,自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才能活下去。米洛提防的看着黃毛。
看到米洛的眼神,黃毛無所謂的攤攤手,“都是新人,不如一起結個伴兒怎麼樣。頭一次來這種鬼地方,還真有點怕!”
老實說,米洛不知道有多想同意黃毛的話!可他不敢!
他被自己的輕信已經害得夠慘了,如果不是輕信了聯邦那羣有頭臉的大人物,他也不至於淪落到今天的境地!他不會再輕易相信別人,更何況是垃圾圈的渣滓們。
他果斷的搖搖頭。
黃毛也不在意,還大方的跟他打了個招呼,“那我自己走了。得趕緊追上去,不然誰知道這地方能出什麼鬼東西。”說完往前面走的方向緊跑了兩步。
米洛等他走到完全看不到了,才果斷的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沿着昏暗的礦燈默默的走着,耳朵裡灌滿了詭異的摩擦聲。
礦道大概有一人多高,地面上鋪滿了廢棄的運輸車軌道。每隔一段路就會忽然出現一個豎井,橫七豎八的堆滿廢棄的手腳架。
米洛打着礦燈上下照了照,除了大朵大朵的黴斑,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個別地方會積着一些綠臭的腐水,不知道這些水是凝結的還是從哪裡滲出來的。手頭沒有量子探測儀——這種在首都星幾分錢一個的小設備,是星際時代的必備小工具。因此也分辨不出這些東西的輻射性,只能儘可能的避開。
越往裡面走,岔口越多。不過好在每個岔口都會有熒光色的編碼標號,米洛謹慎的沿着靠左的位置走,這樣便於他找到回來的路。
大概走了有幾個小時,礦燈越來越少,不少路都需要開頭燈探路了。周圍的礦壁上開始出現零星的銦礦。在黝黑的礦洞裡,泛着銀色光澤的銦礦實在不難辨認。
有的銦礦在很高的位置上,米洛需要踩着手腳架上去敲打,顫顫巍巍的廢棄腳架總是給人一種要倒塌的脆弱感。米洛揮舞着礦鏟用力的挖,銀礦的密度不高,相對好挖。在求生的慾望下,米洛不放過一塊礦石,這樣一點點蒐集,到了頭頂礦燈開始不穩定的時候,他居然蒐集了小半揹包碎雜的礦石。雖然不多,可按照爵爺的要求肯定還是夠的。
米洛還是決心往回走,一路留心路況,漸漸的他又看明白了一些問題。現在他走的這條礦道,必然是已經廢棄的坑道,看路邊翻倒的大型礦車和支撐架就知道了。真正的礦源應該是那些正在開採礦道,不過想來以垃圾星這樣的環境,必定也被一些勢力所壟斷。像爵爺這種沒什麼勢力,也組織不起來開採隊伍的,只能跟在開採隊後面撿點垃圾。
想明白的米洛,暗暗牢記自己走過的路,準備明天探索另外一條坑道。
剛剛走到開始有礦道燈的地方,米洛頭頂的礦燈就啪嚓一聲輕響,滅掉了。看了看自己剛剛走出的黑暗礦道,心裡有一種慶幸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