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東成昂着頭質疑卡斯洛,“開除我,憑什麼?”
卡斯洛冷冷的看着他,“軍人最原則的守則,就是服從命令。你連這點都做不到,還問爲什麼?”
侯東成深吸一口氣,“你這是逆命!讓我們所有師士都陷於長時間的極限訓練中,不顧師士們的危險而給自己的功勞簿上增加功勳。這就是逆命!”
卡斯洛在走過來的時候,副官丁紹峰已經把監控視頻裡的關鍵段落全部截取給他,他對侯東成的指控早已有了腹稿。
卡斯洛冷笑着問侯東成,“逆命,你倒是跟我說說,什麼叫做逆命?!”
“逆命,是指這條命令影響到帝國的存亡,逆命是說這道命令損害帝國的利益。請問,你說的逆命,在哪裡?!”
侯東成沒想到卡斯洛的回擊這麼狠厲刁鑽,一時語塞。
“還有你剛纔的指控,我讓諸位進行長時間的極限訓練是爲了給自己添點功勳,這簡直就是笑話。打開你們的個人光腦,去看看最新的數據分析。”卡斯洛說。
在場的師士們立刻在自己手腕上的光腦上進行查詢,果然有一條最新的數據分析。裡面是根據比賽後用數據矩陣逆推的極限操作的數值。
這個數值讓很多人先是驚訝,然後就陷入了沉思。
“這組數據,是星網上機甲挑戰賽的格鬥數據,失敗的那方,是榮耀師士的正式成員。”
什麼?!
當初羽葉戰敗紅葉鬥士的事情,只是小範圍的傳播,很多人並不清楚。今天這個數據一亮,讓全體師士們憤怒了。
榮耀師士最抱團的地方,就在於他們視榮耀的名譽,高於一切。
“現在,你們還覺得這次極限訓練是不必要的麼?”卡斯洛淡淡的掃了一眼衆人。
很多人從憤怒的煽動情緒中冷靜下來,更高的責任心佔據了上風,他們開始覺得羞愧起來。
“訓練是需要的,但你這樣盲目的增加訓練量導致成員亡故,難道就不用負責了!!!”侯東成覺得自己的脖頸上被套上了一重重的絞索,而且它們正在不斷的收緊。他氣急敗壞的指摘着,試圖要給自己爭取一絲機會。
“訓練合理與否還輪不到你來質疑,出了事情,自然有軍部和內政部來詢問。我們既然能做出這樣的安排,就自然有嚴整完備的訓練設計理念。無論軍部和內政部對我最後的處置意見是什麼,現在我就要你……”卡斯洛準備說出開除侯東成的話。
這樣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必須斬殺驅逐。
可就在這個時候,副官丁紹峰忽然進行了緊急呼叫,一條加密信息傳到了卡斯洛的虹膜光幕上——內政官大人到了。
來得好快,卡斯洛心頭一驚。
從一出事,卡斯洛就猜到了,內政部肯定要出來干涉一下,只是具體程度未定,是輕飄飄的問訊後放過去,還是做張做勢的徹查到底,全看內政官頭目夏如花的心情。
可卡斯洛沒猜到的是,他會來的這麼快。
處理一個犯事的小兵和打點內政總管大人,孰輕孰重一目瞭然。卡斯洛顧不得跟侯東成在這繼續廢話。他跳下機甲,一路疾行的往門口走去。
丁紹峰按照慣例接着先給予了後續的處理意見,犯事的侯東成和肖兵尉先關禁閉三天,等待正式的處理意見。
這個時候,卡斯洛已經走到了自己辦公室的門口。
一進房間,就見一身錦服的夏如花正揹負雙手,站在窗前向外看。
卡斯洛走到夏如花背後,行了一個半軍禮,“內政官大人,榮耀師士團總教官卡斯洛向您彙報。”
夏如花緩緩的轉身,清清淡淡的點點頭,又扭頭過去看着場外。
卡斯洛心下有點疑惑。
他本人因爲工作的關係經常要跟夏如花打交道,平心而論他並不是太習慣跟夏如花打交道。
夏如花是這個龐大國家裡和皇帝最接近的一羣人,有時候,他和皇帝陛下的親近甚至要超過皇后。對於這樣的天子近臣,掌握和他交往的尺度往往是一門藝術,尤其像夏如花這樣常年帶着微笑面具實則喜怒無常的人。所以卡斯洛一直採用着保持距離的方式,恭敬卻不親暱來界定自己和這位帝國頂級集團人物的交往。
可今天,夏如花卻罕見的流露出一種憤怒的情緒,這是卡斯洛從未見過的。爲什麼呢?
夏如花不說話,卡斯洛也不敢出聲,他安靜的站在夏如花身後,慢慢的揣測着他的來意和這種濃重外露的情緒。
沉默良久的夏如花,看着窗外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這裡,就是榮耀師士訓練的營地,帝國至高的師士中心。”
“是,大人。”卡斯洛說。
夏如花緩緩的轉過身,“可榮耀師士也不僅僅是帝國師士的風標,它還是戍衛陛下的第一近衛,容不得半點疏漏。”
夏如花的言辭並沒有因爲斥責而變得激動和高昂,可一重重的壓力卻不斷地向卡斯洛涌來,他的後脊背已經悄然爬滿了汗水。
“大人,這次突發的意外,我會以書面的形式向內政部和軍部進行說明。請您相信,這緊緊是一個意外。”卡斯洛試圖解釋。
“意外?!”夏如花輕聲的重複了一句,“你這一句意外,也許可以抹平集訓失誤的責任,可是你又怎麼能去跟死者的家屬解釋呢?”
嗯?這是什麼意思?卡斯洛不懂夏如花的所指,他只能從字面上去對流程進行說明,“請內政官大人放心,我們會通過內部流程進行申報。一來極限演習本來就有一個死亡指標,二來我們也會給死者申請星海勳章,根據帝國的法例條令,他們家將享有榮譽軍屬的資格。”
夏如花擺擺手,“我不是在問你的流程和後續的結果。你可能沒有想過,無論軍部和帝國怎樣的補償,對於那家人來說,他們的兒子,永遠都回不來了。”
夏如花的聲音有一股奇異的低沉。
開始卡斯洛一直以爲夏如花在擔心後續的處理問題,會給帝國惹來更多的爭議話題和麻煩,現在看來,他並不關心這件事,反而有一種——哀傷。
笑面虎夏如花爲什麼會因爲一個籍籍無名的榮耀師士而哀傷?!卡斯洛的心頭飄起一朵疑雲。
“總教官大人,榮耀師士列兵朱力的軍籍檔案已經調出。他是巴洛裡行星的貴族出身,是家族直系的幼子。進入榮耀師士走了的推薦渠道,其推薦人是內廷總管夏如花大人。”卡斯洛的瞳片光幕上忽然出現了一條提示的文字內容。
卡斯洛看到這個大吃一驚,他看着情緒低沉的夏如花,連說話都開始結巴起來,“夏,夏如花大人,朱力,呃,列兵朱力是您推薦來的!”
“怎麼,你終於想起來了?”夏如花露出一個嘲諷的微笑。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卡斯洛剛剛消褪的冷汗又迅速的冒了出來。
他拼命的在腦海中篩選着蕪雜的信息,啊,他想起來了。
那天,就是那個他不願意回顧的日子,他看見二皇子在皇家園林裡衣衫不整的出現,然後他心慌的退到辦公室,當時夏如花好像是跟自己說要引薦一個人加入榮耀師士團。
當初的卡斯洛心浮氣躁,根本沒有心情管這些瑣事,就通通丟給了副官丁紹峰。
再後來,他因爲不願意回憶起當初那天尷尬的情形,一直壓抑着自己的焦慮和記憶,自然也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再後來,就開始了全體師士的極限操練,他沒有對個別後門特許人物開綠燈,大家的訓練量都是一樣的,一些當初憑藉門路進來的人已經自己退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