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雪被他熱辣辣的目光瞅得面紅心跳,實在熬不過,背轉身,進屋掛毛巾去了。
高原想起正事,笑着叫她:“小雪,今晚全隊聚餐,嫂子讓我來喊你。”華靜怡是故意給他製造相處的機會,他又怎可辜負嫂子的一番心意。
鞏雪應了聲,讓他在外邊等着,然後把門簾放了下來。
不用猜也知道她在屋裡換衣服,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聲響,清淺的呼吸,走動時刻意放輕的腳步,飄飄渺渺,傳入高原的耳中,癢癢的,恍惚中讓他變得心猿意馬……
“好了,我們走吧。”門簾微動,從裡面走出來娉婷秀致的少女……
她的短髮重新梳理過了,穿着修補好的白色羽絨服和靛藍仔褲,腳上是他買的那雙月牙白的運動鞋,清清秀秀的面容宛如雪山上的蓮花,乾淨得出塵……
高原盯着她的時間過長,讓鞏雪少了點自信,她低頭仔仔細細又檢查了一遍穿着,忐忑地問:“有什麼……地方不對?”
高原比她高很多,看她的時候會微微弓下腰,低頭凝視她。
他紫褐色的瞳仁,在暮色的襯托下,尤爲漂亮,像是一顆七彩絢爛的寶石珠子,不同的角度,會幻化出不同的顏色。
她的視線一接觸到那雙流光溢彩的眼瞳,立刻便被吸引了。
傻傻地看他低下頭,靠近她,然後,在他深紫色的瞳仁裡看到自己小小的白色的影子……
“小雪……”
他的嗓子忽然間啞得不像樣,而她的反應,竟然比他還要誇張……
張了幾次嘴,都發不出聲音來……
丟人啊,鞏雪……
即便丟人丟到了姥姥家,卻還是捨不得從他的眼瞳裡退出來,就那樣傻乎乎地瞅着他,望着他,恨不能,把自己鐫刻在他的身體裡面,再也不分離……
高原的意志力是經過烈火冰川淬鍊而成的百鍊鋼,不僅他引以爲傲,整個特種大隊,也以他爲傲。
可是,久經考驗的百鍊鋼卻被這泓清澈的泉水化成了繞指柔……
柔軟到令他驚歎害怕的程度,柔軟到他幾乎控制不住,內心洶涌澎湃的情潮……
“你的頭髮沒梳好。”隨便扯了個理由,看她驚慌遠離,才覺得體內如脫繮野馬似的衝動,稍稍平復了一些……
他抿了抿嘴脣,忽然,咚的一聲,靠在單薄的門框上,隨手扯下一片嫩綠的樹葉咬在嘴裡,重重地咀嚼。
南疆樹葉苦澀清涼的滋味,從口腔一下子蔓延到心口,讓他燥熱的神智漸漸變得清明起來……
差一點……
差一點,他又控制不住自己了。
和小雪關係挑明後,他們之間的肢體接觸也變得多了起來。感覺和小雪相處,沒有之前那麼淡定自若了,有時,不經意的靠近,也能激起他身體的本能反應。想擁抱她,想親吻她玫瑰花瓣似的嘴脣,甚至還會有男人對女人身體的本能的渴望……
是的,他已經確定,自己體內剛剛涌動的不是情思而是欲-望。
一個26歲的男人對一個16歲的少女真實的渴望,的的確確在他的身上,發生了……
鞏雪挺納悶,明明頭髮沒亂,高原卻說亂了,害她少女心咚咚跳了半天,生怕在他面前丟醜。
她不知道高原比她還要彆扭一點,連看也不大敢看她,自顧自在前面甩開了步子走。鞏雪緊跟慢跟,還是落下一大截,遠遠看到餐廳兩個明晃晃的大字,她只能加速小跑,才趕上高原。
高原聽到腳步聲,才恍然回神。他面露慚色,停下,等着鞏雪跑近,“怎麼也不叫我一聲。”
鞏雪搖搖頭。
不過是多跑了兩步,只當鍛鍊了。倒是高原今天的表現很是奇怪,他從家屬房出來就變得心不在焉的,一路上都沒怎麼和她說話。
看到她眼中的疑問,高原暗自苦笑了笑,伸手幫她把跑動中散落的碎髮別在耳後,語氣低柔地說:“下次我再不管你,你就用石頭敲我的頭,記住了嗎?”
鞏雪盯着他看了三秒,直接從地上撿起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作勢砸向他的頭,“是這樣嗎?”
高原愣了愣,眉眼一亮,笑出聲來:“嘿!你還真砸啊!!”
“那當然,是你說的啊……”她調皮地眨眨眼……
高原的笑容暖暖的,濃眉飛揚,俯下身來,悄聲說:“把我敲傻了,你怎麼辦?”
鞏雪咬着嘴脣,骨碌碌靈動的黑瞳轉了幾圈,笑吟吟地回答他:“那你把我也敲成傻子,正好,一對兒小傻蛋兒!”
“嘿!你這丫頭……”高原作勢要撓她,鞏雪一個靈巧的躲閃,藏在餐廳的柱子後面,朝他吐出粉紅色的舌尖,“嘿!我這丫頭,怎麼了?不好嗎?”
高原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縫,正待誇誇他家的小姑娘,身後卻響起成片呼哧呼哧的笑聲。
高原不用回頭也聽出那些豬一樣的聲音,屬於一中隊那羣好事又八卦的純爺們。
鞏雪也看到他們了。
她的笑容微微收斂了些,立在高原的側邊問他:“是你的戰友嗎?”她的目力極好,很快便發現幾個軍綠色的身影,正是在基地大門前列隊歡迎他們的戰士。
他們也透過車窗見到過鞏雪,曉得她是鞏隊和曾教導員的女兒,目光裡不免多了一些更深層次的內容。
“嗯,都是你爸爸生前最喜歡操練的兵,他們每個人的身體裡都流淌有鞏隊的汗水……”他如是介紹說……
鞏雪朝他們回以微笑,“大家好,我是鞏雪。你們可以叫我小雪……”
那羣兵的表情儘管不那麼自然,拘謹而又生硬,但在鞏雪冰雪般純淨透明的笑容浸潤之下,他們漸漸融化放鬆起來……
有人主動和鞏雪打招呼,“我們都知道你,鞏雪!你是,鞏隊的驕傲!”
有人添上:“你和曾教導員長得真像!”
“聽說你學習特別棒!今年就考大學了,是嗎?”
“會考軍校嗎?”
最後一個問題,高原比鞏雪來得更加敏感,而那個戰士,沒想到無心一問,竟會被一雙飽含着譴責的眼睛,差點在身上戳出個洞來。
高原睥睨着一羣不會說話的豬,“小雪,甭理他們,進屋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