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玉溶再見兄妹相稱

日子一天天過去,黛玉的身子亦漸漸復原,然太子妃的賞賜,仍源源不斷的送來,於是賈府衆人跑丹楓軒的次數,亦隨之越發的頻繁了,其中又尤以寶釵與探春爲最,以致黛玉越發的不耐煩,恨不能尋下一個安靜的所在,只自己一個人,靜靜過幾日清淨日子去。

這一日清晨起來,黛玉正對鏡理妝,寶釵與探春便似拼着誰早似的,前後腳兒跟着到了丹楓軒。對着滿屋子太子妃賜下的物件搖設,二人又如往日一般,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讚了半日。

黛玉聽得不耐煩,因淡淡道:“怎麼寶姐姐與三妹妹都不用去給老太太、太太請安的嗎?既是如此,二位便在這裡呆着,好生與太子妃娘娘賞下的物件兒作伴罷,我可先去了。”說完扶了紫鵑,便欲往賈母榮喜堂去。行至門邊兒,黛玉又故意以剛好兒夠二人聽得見的聲音吩咐雪雁,“好生詞候着寶姑娘與三姑娘,只別讓她們去臥室便好,免得晚間睡覺時,耳旁亦有嗡嗡作響之感。”

說得寶釵與探春都訕訕的,一時不知該說何話兒。俄頃,還是寶釵先笑道:“原是爲邀林妹妹一塊兒去與老太太、太太請安而來,妹妹既已梳洗停當,咱們這就前面兒去罷。”一面說,一面幾步上前,挽過黛玉的手臂,便要一塊兒出門口

卻被黛玉不着痕跡的抽回,道:“我向來不慣與生人太過親近,還請寶姐姐勿怪。”

寶釵聽說,怔了一下兒,旋即笑道:“不過是見了妹妹,打心眼兒裡便想親近罷了。”

後面兒探春見寶釵鬧了個大紅臉,暗自冷笑,面上卻不表露出來,畢竟黛玉如今雖炙手可熱,到底亦不好直接得罪寶釵,以免在玉夫人跟前兒難做,因上前盈盈一笑,道:“只怕這會子大家夥兒都過去了,咱們姊妹亦快點過去罷。”說完上前同了黛玉一塊兒,往前面兒去了。

餘下寶釵暗自恨得牙癢癢,不明白緣何先前對自己逢迎有加的探春,緣何忽然明裡暗裡要起自己的強來?又見黛玉已漸行漸遠,因忙說了一句:”等等我啊!”,跟着攆了上去。

一時到得賈母屋裡,果見衆人俱已在那裡。瞧得黛玉進來,鳳姐兒先就滿臉堆笑迎了上來,道:“妹妹今兒氣色倒好,可知‘人逢喜事精神爽,此話兒一點不假!”又問,“昨兒個打發平兒送與妹妹那兩瓶子茶葉,妹妹吃着可還好?”

黛玉聽說,只是淡淡道:“吃着倒好,有勞嫂子費心了。”便繞過她,徑自行至賈母跟前兒見了禮,挨着賈母坐下。

賈母因扭頭端詳了黛玉一陣兒,笑道:“氣色確是好多了,我也就放心了。”

一旁玉夫人忙起身笑接道:“才鳳丫頭不也說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嗎,大姑娘那麼大福氣兒,得了太子妃娘娘青眼,又有老太太萬般憐愛,大家夥兒悉心看顧,自然恢復得快。”

一席話兒說礙賈母十分喜悅,玉夫人見狀,又狀似無意的笑問道:“先大姑娘一直病着,也未得空兒問問,大姑娘到究是什麼時候兒得見了太子妃娘娘鳳顏,繼而得了娘娘意兒的?大姑娘說出來,也好讓咱們大伏兒都沾點子娘娘的福氣兒纔好呢。”總要弄清楚黛玉與太子妃究竟到了那一步,宮裡貴嬪娘娘纔好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走纔是。

黛玉心裡早已十分不悅,如今又見玉夫人問,有心刺兒她兩句,又想着衆人俱在,自己又終究是小輩兒,不好直接與她沒臉,因淡淡道:“並未有幸得見過太子妃娘娘,究竟如何得了娘娘的意兒,我亦不十分清楚。”

玉夫人一聽,越發肯定黛玉與太子妃甚至太子府關係匪淺,心中暗恨,再不想這狐媚子竟有這麼多隱藏着的靠山,且這麼幾年下來,楞是瞞得滴水不漏!面上並不表露出絲毫兒來,只是笑得越發慈祥,“如此說來,必是太子妃娘娘曾無意得見過大姑娘,自此便上了心口也難怪,大姑娘如此品貌,憑她是誰,見了又如何能不愛?”

聞言黛玉心裡越發不悅,因假意偏頭與惜春說起悄悄話兒,玉夫人方止住了話頭兒。暫不細表。

午後不久,又有小史侯府打發媳婦婆子送了湘雲過來。大家廝見完畢,湘雲仍如往次來那般,往黛玉屋裡更衣梳洗去。

一時到得丹楓軒,黛玉見四下無人,因問道:“往常特特打發人接你去,尚不一定接得來,今兒個怎麼這邊兒未打發人去,你嬸子倒先放行了?”

湘雲聽說,撇了撇嘴,方冷笑道:“還不是二嬸嬸新近聞得太子妃娘娘看重姐姐,又知道我與姐姐素來要好,巴巴的打發我來與姐姐套近乎呢。”

黛玉聽說,心裡一動,忙問道:“你二嬸嬸成日價待在家裡,如何能得知此事?”

“這會子只怕全京城人都知道太子妃娘娘看重榮國府林姓表姑娘了,她一個專管‘九國販駱駝的,的,又豈會不知道的?”湘雲冷笑回道,又滿臉擔憂的道,“姐姐真個要進太子府嗎?雖則人人都說太子妃娘娘好性兒,趙姨娘的例子可是活生生搖在眼前的,果真姐姐進了太子府,明兒……

“誰說給你我要進太子府的?”一語未了,已被黛玉恨聲兒打斷,心裡不由惱起水溶來,他這到底是在幫她,還是在害她?!

湘雲見黛玉變了顏色,囁嚅道:“自然是二嬸嬸說的,還說外間人人都如此說呢……”,

說得黛玉越發氣惱,只不好當着湘雲的面兒發,因打發了她先別處去逛逛後,方命人喚了青冉來,兜頭便道:“待會兒天一黑透,你便立時見你家爺兒去,讓他請太子妃娘娘明兒別再打發人送東西來了,否則我連同先前送來的,一併退回去。”

青冉見黛玉明顯氣得不輕,不敢替水溶瓣解,只得應了。待天一黑,便換了夜行衣,自顧去了,至子時方時。

次日,太子妃果真未再打發人送東西來,黛玉心裡終於舒了一口長氣,以爲完事。

不想第三日上,便有太子妃打發了八名有年紀的嬤嬤上門,說是要接黛玉過太子府散淡散淡。

彼時黛玉正同了湘雲,欲到前面兒向賈母請安去,就見鴛鴦親自跑了來,滿臉喜色的道:“太子妃娘娘打發了人來接姑娘過府散悶兒,老太太請姑娘這就過去呢。”

黛玉一聽,滿心不自在,又不好不去,說不得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帶路罷。”

一時到得賈母屋裡,果見正中賈母所坐軟榻下方的左右椅子上,早已分坐了八名十分體面的嬤嬤,正含笑與賈母說話兒,其餘刑玉二夫人等衆,則侍立在一旁。

瞧得黛玉進來,賈母便笑指着向八人道:“各位管家娘子,這便是我那林姓外孫女兒了。”

八人聽說,忙都站了起來,笑向黛玉轄躬納福道:“見過林姑娘。“一面覷着眼上下打量黛玉,瞧罷方彼此微微頷了頷首,會心的微笑起來。

饒是黛玉心裡再不悅,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亦不好表露出來了,因忙欠身還了禮,“嬤嬤們有禮!”

見雙方廝見完畢,賈母因招手喚了黛玉上前挨着自己坐下,方笑道:”你這孩子真真是個有福的,前兒個才蒙太子妃娘娘看重,日日打發人來看望,今兒個更是能有幸得見娘娘鳳顏,真真好造化!”

底下一位嬤嬤忙笑接道:“林姑娘如此品貌兒,娘娘見了,一定愛不過來!”

說着賈母便一疊聲兒的催黛玉回房換衣衫去。

卻見黛玉緩緩搖頭道:“太子妃娘娘高貴無匹,又豈是我一介民女可以高攀得上的?萬一衝撞了娘娘,豈非罪過?倒是請嬤嬤們回去罷。”

話音剛落,賈母便先嗔道:“你這孩子,敢是高興得犯糊塗了?滿朝誰人不知太子妃娘娘最是好性兒,又豈會輕易怪責你的?”又笑向毋嫉們道,“我這外孫女兒到底年紀還小,又生得靦腆,承蒙娘娘如此擡舉,難免有些個不知所以了,還請姆瑭們不要笑話兒纔好呢。”

黛玉聽說,仍是滿心不願去太子府,然轉念一想,此番例是個好契機可以親自請太子妃明兒別再打發人來賈府,遂點頭道:“既是如此,請嬤嬤們稍等片刻,容我回屋換件衣衫去。”便攜了紫鵑雪雁回丹楓軒。

更衣整妝完畢,黛玉方過來辭了賈母等人,只扶了青冉一個人,同那八名嬤嬤一塊兒,坐上了太子府的馬車。

穿鬧市,過靜巷,車行了約莫一個多時辰,終於停了下來,旋即便聞得外面有人道:“請林姑娘下豐。”

聞言青冉忙掀起車簾兒的一角,先就着地下婆子的手下了車,又瞧着雪雁下了車,方上前與之一塊兒扶了黛玉下來。

就見眼前是五間正門,其上置有一匾,匾上有三個燙金大字“太子府”,門前各蹲着一隻巨大的石麒麟,兩旁則是十數個瞧着只好七八歲的小子並小太監們。

婆子在前面兒了路,黛玉只管扶了青冉,目不斜視隨在後面兒。

半日,婆子在一座儀門前停下,便有一名瞧着二十來歲,俏麗爽利的女子領着幾名丫頭婆子接了出來,衆婆子忙見禮賠笑道:“回喜姑娘,林姑娘到了。”

又扭頭兒向黛玉道:“林姑娘,這位是娘娘房中的喜姑娘。”

黛玉一聽,便知眼前這位喜姑娘,定是如鳳姐兒跟前的平兒一般,在太子府很有幾分休面的,因忙上前見了半禮,慌得喜姑娘忙還了全禮,笑道:“姑娘真真是折煞奴婢了。”一面請了黛玉入儀門,進得正房中。

就見佈置得十分雅緻的房室上首,一名肌膚微豐,面容溫婉的女子正靠在青緞靠背引枕上看書,聞得人報:“林姑娘到了。”,遂忙放下書,含笑款款站了起來。

黛玉見狀,便知眼前之人,定是太子妃無疑了,因忙上前盈盈拜下,。稱:“民女林氏黛玉,見過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忙道:“冬喜丫頭還不攙起來?”那喜姑娘便忙親自上前攙了黛玉起來,又引至一旁榻上坐了,獻了茶來,方命衆人都退下了,只自已留下來詞候。

就聽太子妃笑道:“前兒聞得六弟偶爾提及妹妹,言談神色間大爲傾慕,讓本宮亦是好生景仰,因此特意打發人接了來,未曾唐突了妹妹罷?”

黛玉一聽,果然是水溶在背後弄鬼兒,心裡嗔怒,只不好表露出來,因起身淺淺一笑,道:“娘娘言重了,黛玉不敢當。”

太子妃忙命她坐了,笑道:“咱們都是自己,妹妹不必這般拍禮,咱們自在說話兒豈不好?”又問她,‘幾歲了?讀過那些書?愛吃何物,等語,黛玉先還有些構謹,後見太子妃確是沒有架子、平易近人,便也漸漸放開了。

說話間早又午時時分,太子妃因命人擺酒席去。不想丫頭前腳送了酒席來,後腳就有人來回:“太子爺和六爺回來了。”

聞言黛玉忙忙便要回避,卻被太子妃一把拉住,笑道:“才妹妹不是說一旦有機會,一定好生答謝前兒個六弟救命大恩的?眼下不是有機會的?至於太子爺,你只當他是隱形的,也就罷了。”

話音未落,就聽得一個聲音呵呵笑道:“我這麼大個人,如何能當隱形的?”

兩名原本正立於桌前擺碗安箸的妾侍忙忙幾步上前,挑起了簾子,就見分着五爪蟒袍與四爪蟒袍的太子與水溶,一前一後進來了。滿屋子除了太子妃以外的衆人,忙都拜了下去。

“都起來罷。”太子撂手命了衆人起來,一面拉了水溶自上席坐了,方指着黛玉道:“這位便是林姑娘了?”

黛玉聽說,並未擡頭,只是輕聲應道:“正是民女。”又覷見太子一派溫文爾雅的模樣兒,一望便知是那等寬和之人,因暗自感嘆,果真將來太子能做得皇上,天宸雖不一定能越發繁榮昌盛,百姓們卻是一定能更加安居樂業的。

擺手令衆伺候之人悉數退了下去,太子方瞧了一眼水溶,笑道:“都是一家子,姑娘不必客氣,請坐。“

黛玉先是再四不肯,架不住太子妃在一旁又勸又拉的,方上前半身坐了。

正侷促忸怩之際,又聽得一個聲音問道:自那日一別,展眼已是月餘,姑娘如今可大安了?”不是別個,正是水溶的聲音。

聞得是水溶的聲音,黛玉的心奇異般的安定不少,因微微擡起頭,道:“承蒙六皇子惦記,民女如今已大好了。”

彼時太子方瞧見黛玉的廬山真面目,霎時怔住了,半日過後,方在太子妃的輕椎之下回過神兒來,神色復朵的別過了頭去。

寂然飯畢,太子因說乏了,要午睡片刻,太子妃便忙忙伺候着去了,臨行前還有意無意向水溶眨了眨眼睛,又附耳故意以剛好能夠黛玉聽得見的聲音道:“明兒可得給嫂子我封一個大大的紅包作謝纔是。”

餘下黛玉見四下裡僅只自已與水溶二人了,忙低垂下粉頸,越發紅透了耳根兒。

水溶在對面兒瞧得是又憐又愛,情知她不好意思,因有意了她說話兒,“前兒打發人送來的色色東西,姑娘可都還喜歡?”

不想黛玉聞得這話兒,攸地憶起據此而爲自己帶來的一系列麻煩,不獨不再侷促,反而擡頭氣鼓鼓的道:“六皇子是嫌民女麻煩還不夠多,還是發愁自個兒府上東西無處放?”

聞言水溶怔了一下兒,憶起近日滿京城都在傳黛玉將進太子府那個傳言,又憶起近來青冉向自己描述的賈府衆人的種種言行舉止,心裡霎時又是後悔又是自責又是愧疚。

後悔的是,一開始他就不該想出那個假借自己這一派看重黛玉的名頭兒,讓賈府據此而與太子府越走越近,繼而達到明面兒上讓世人以爲賈府已投靠太子一派,實則離間水澈與賈府、宮裡淑貴妃與賢貴嬪目的的計戈,以致如今爲黛玉帶來如此多煩惱的。那怕他顧念到了黛玉尚雲英未嫁,若以他的名義打發人去,恐對黛玉名譽有損,抑或是惹得她不悅,而有意打了太子妃的旗號兒去,亦是不應當的,不然如今亦不會弄巧成拙了!

自責的是,因着自己太想早日報完先皇后與太子的大恩,好攜了黛玉一塊兒遊山玩水,自由自在的享受生活去,以致竟於不知不覺中,連黛玉亦一併利用上了。畢竟欠太子的是他水溶,而非黛玉,他又有什麼理由,將黛玉,牽連進來?!那怕太子當時勸他的話語‘所謂成大事者不拍小節,想來明兒林姑娘便是知道了,亦不會怪責六弟的。況林姑娘外祖家上下皆生了一顆富貴心,兩隻體面眼,見你姓子看重她,必定十二萬分精心待她,豈非利要遠遠大於弊?六弟竟不必再猶豫了。”亦有幾分道理,他亦是萬萬不該的啊!

幌疚的則是,自己竟會拿尋常男人對待自己心愛女人的方式去對待黛玉,,以爲獻上了自己悉心蒐羅來的所謂“寶物”,便能讓佳人一展笑顏,便是對佳人最大的疼寵,因此纔會悉心準備了各色禮物,日日不間斷的送去。卻忘記黛玉原非尋常女子,素來淡泊名利、視金錢如浮雲,又豈會稀罕那些個俗物?自己也太不瞭解黛玉了,偏還有臉子……聲聲說要愛她一輩子。如今更是爲了能得見佳人一面,又特意打發人接了她來,明兒她那一班子所謂”親戚”,還不定怎生拿此事兒去與她添煩惱呢。

因思付了半日,方扯脣強笑道:“是我欠考慮了,未料到會由此與姑娘帶來那麼大的麻煩,還請姑娘勿怪。以後若再有類似事件,一定先徵得姑娘同意。”說完又神色堅定的補充道,“不,是以後都不會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爭權奪利、勾心鬥角,那都是男人們的事情,原不該將女人尤其是自己心愛的女人捲進來,而只該讓她在自己的羽翼下,無憂無慮、快快樂樂生活的,否則那個男人,亦不能稱之爲好男人了!

見自己不過因負氣隨口那麼一說,便讓水溶說了如此類似於起誓的重話兒,原本對他頗有怨氣的黛玉,反倒先不好意思起來,因臉紅一笑,道:”我也只是一時情急,纔會那般說的,還請六皇子不必放在心上。”

水溶見她笑靨如花,神色間絲毫兒未對自己的動機目的生疑,越發悔幌,幾乎就要忍不住將方纔的所思所想和盤托出了,卻聽黛玉又道:“先前因心裡對皇子存有偏見,以致一直瞧不見皇子的好,連帶把皇子有意留下青冉的良苦用心亦瞧不見,還請皇子不要與我一般計較纔好呢。”

聽她一口一個“皇手”喚自己,似無形間於二人當中豎起了一堵名爲”生疏”的牆,水溶心裡不受用,因扯脣一笑,道:“姑娘喚我水溶,或是無塵即可,務須如此生分。”

黛玉聽說,忙謙辭道:“黛玉不敢。”

“如此說來,姑娘心裡必定還是怨我了?”水溶早已料下她會推辭,因假意嘆了一口氣,作出一臉的哀傷自責說道,一面借擡手撫額嘆息的機會,悄悄兒覷起黛玉的反應來。

果見她神色鬆動了幾分,因忙又道:“當日林大人臨終前,曾再四叮囑我一定要好生看顧姑娘,如今我卻未看顧好姑娘,以致姑娘與我如此生分,明兒真真沒有顏面見林大人了。”

“六皇子爲黛玉做的已經夠多了,又何苦這般自責?只是六皇子與黛玉,畢竟君臣長幼有別,黛玉又豈敢直呼大名字號兒的?”黛玉見他說得懇切,神色間又鬆動幾分,然心中到底還有所顧忌,因爲難的說道。

“這有何難,你我兄妹相稱不就可以了?”話音剛落,水溶已忙不迭接道,“說來我癡長姑娘幾歲,姑娘喚我一聲哥哥,側亦合情合理,未知姑娘以爲如何?”

黛玉見事已至此,自己再要一味的推辭,則顯得忸怩作態了,遂嫣然一笑,點頭道:“既是六皇子有令,小妹恭敬不如從命,只到底不好僭越喚皇子大名,以後少不得厚着臉子喚皇子一聲‘無塵哥哥,了。”又道,“既是如此,無塵哥哥是否亦該變變稱呼了,滿。姑娘姑娘的,小妹聽着亦是彆扭。

說得水溶禁不住笑容滿面,道:以後咱們兄妹可得多親近親近。”一面忍不住在心裡感嘆,果然二嫂的法子可行,先認了妹妹,以後再要相處,可不是要自然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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