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剛要開口,就被一旁的安夫人搶話,道:“你說來聽聽,我怎就不知論語上還有這樣的典故。”
李氏心道:“哪裡就有這樣的典故了,這孩子。”她正想上前替董如意解圍,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李氏一轉頭就看到衝她搖頭的萬氏,隨意又看向宋氏,宋氏也擔心的看着她,生怕她衝撞了哪個。
李氏只好退了回去,靜靜的看着,心中對董如意更多了幾分疼惜。
董如意絲毫沒有感覺氣氛的詭異,大聲回答道:”如姐也不知道說的對不對,請夫人指教。”說着還衝着安夫人行了一禮。
安夫人笑了,她這禮行的很是規矩,只是行的卻是書生的禮。
董如意在心中也笑了,心道:“安夫人還真是個妙人兒。”
陳家三位媳婦見安夫人並沒有要爲難如姐的意思,這才稍微的鬆了口氣。
董如意露出了少許興奮之色,道:“如姐最喜歡孔夫子的故事了,如姐記得孔夫子有一個叫曾參的弟子。有一次他因爲鋤草時誤傷了麥苗,他的父親曾皙就拿着棍子打他。曾參沒有逃走,站着捱打,結果被打暈了過去,過一會兒才漸漸甦醒過來。曾參剛醒過來,就問父親:“您受傷了沒有?”當時的魯國人都讚揚曾參是個大孝子。”
只見安夫人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了,好像是很滿意董如意的說法。
其她圍觀的夫人小姐們都一臉認真的聽着。
那張五小姐卻道:“就是這樣纔算做孝子。”
除了陳夫人隱約的感覺到不對勁外,其她人均未覺得。
董如意眉飛色舞起來,繼續說道:“你們猜孔夫子知道後是如何說的?”
她沒有等其她人回答,直接道:“孔夫子知道了這件事後,親自告訴守門的弟子說:“曾參來,不要讓他進門!”曾參自以爲沒有做錯什麼事,就讓別人去問孔夫子是什麼原因這樣對他。孔夫子解釋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舜的事嗎?舜作兒子時,父親用小棒打他,他就站着不動;父親用大棒打他,他就逃走。父親要找他幹活時,他總在父親身邊;父親想殺他時,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現在曾參在父親盛怒的時候,也不逃走,任父親用大棒打,這就不是王者的人民。使王者的人民被殺害,難道還不是罪過嗎?”請問這位小姐說的可是和孔夫子說的這個相同?”
所有的夫人們,全都震驚的看着董如意,誰成想會是這樣的一個典故,這不是反話嗎?
李氏的手已經鬆開了,她聽到孔夫子不讓曾參進門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心道:“這個壞丫頭,竟然是指桑罵槐,竟然用孔聖人教育學生的典故罵張夫人的女兒,恐怕連帶着張家都罵了進去。”
安夫人驚得手捂着嘴,她從董如意提起曾參的名字就知道是論語的哪一篇對話了,她還以爲是董如意年紀小不曾懂得其中的含義,這才曲解了。
她卻不曾想到一個三歲的孩子竟然借用曾參的故事告訴所有人‘父讓子死子不得不死’在孔聖人眼裡是錯的。
很顯然其她的夫人小姐們也全都聽明白了。
張夫人身後的張五小姐也多少聽懂了一些。
她臉色微紅,眼淚在眼睛裡打轉,手無措的擺放着,她哪裡受過這樣的侮辱。
董如意見所有人都不開口,她看向張夫人,行禮道:“張夫人,剛剛您身後的這位小姐說的可是孔夫子說的這個意思?”
張夫人面色漲紅,站在那裡,手微微的顫抖着,她尾指的指甲已經斷裂,卻毫不知情,她又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
她沒有回答董如意的話,而是轉身給了她女兒一巴掌,憤怒離去。
張五小姐捂着臉連哭都忘記了。
董如意意味深長道:“難道這是母叫女死,女不得不死嗎?”
張五小姐反應了過來,捂着臉跑走了。
安夫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真真是個妙人兒,我剛剛就在想,孔聖人何時教過這樣的混賬話,原來,呵呵…竟是如此…還有你那句,母叫女死的,你這小腦瓜怎麼轉的這樣快?”
其她夫人掩住口鼻,全都憋着笑,她們可以不敢取笑都轉運使夫人。
元夫人這才從震驚中反應了過來,趕忙跟身邊的丫鬟道:“快讓人跟着,別讓張五小姐走丟了。”她還真怕張家五小姐在她這尋死,見鬼的母讓女死。
元夫人見丫鬟追去,這才鬆了口氣,只見一個個夫人都憋笑着,年輕些的肩膀都一聳一聳的。
元夫人嘆口氣,有些無奈。
說董如意無知,說話不分場合,人家卻能說出那樣的大道理;說她全都明白是故意氣張夫人,可是人家才三歲,又不能無端怪罪,更何況這本就是鄧夫人鬧出來的。
她厭惡的看向了鄧夫人。
鄧夫人此刻已經躲在了剛剛過來的夫人小姐中,說着話,彷彿這事與她無關一樣。
安夫人見董如意此刻仍然是一張莫名其妙的臉,道:“如姐,你過來。”
董如意看向陳夫人,並沒有過去。
陳夫人心道:“這會子看我了,剛剛說的那麼起勁怎麼就不曉得看看我。”
嘴上卻道:“去吧,給安夫人瞧瞧。”
董如意走了過去,安夫人拉着董如意左看看右看看,最後才道:“你告訴安夫人,你是真的不懂,還是裝作不懂?”
其她的夫人聽到,全都看了過來。
陳夫人更鬱悶了,這還有個抓着不放的,就讓這事岔過去不就完了。
陳夫人道:“安妹妹可不能縱着她,她就是被我們家的那位慣成這個樣子的。”
董如意在心中補充了一句,“我是乖乖女好不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面前這位纔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
安夫人卻依舊很想知道,小聲道:“別理你外祖母,和安夫人說說?”
董如意一本正經的回道:“如姐是真的沒有聽過那樣的話,爹爹不曾背誦過那樣的文章,外祖父也不曾教導過那樣的名言。如姐當時就在想,貌似只有孔聖人說過類似這樣的話了,這才自作聰明的說了出來,也不曉得是不是張冠李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