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半天,情緒又一直處於激動和紛亂中,等許徵走了之後,許瑾瑜只覺得十分疲倦,躺到牀上,很快便睡着了。
一夜無夢。
第二天,許瑾瑜在睡意朦朧中被叫醒。
“小姐,快些起牀了。”初夏的聲音輕快活潑,像是枝頭上的麻雀,在耳邊不停的嘰嘰喳喳:“今天可是你的大喜日子。喜娘已經來了,得早些梳妝打扮。姑爺很快就會來了......”
芸香的聲音也隨之響起:“是啊,小姐,該起牀了。奴婢特意做了些點心,趁着迎親的人還沒來,悄悄吃些墊墊肚子。不然,這一整天都不吃東西,身子可吃不消。”
許瑾瑜很快清醒了過來。
先沐浴更衣,然後吃了兩塊點心。很快,喜娘便來了,開始爲她淨面梳妝。
這個喜娘是京城裡最有名氣的喜娘之一,梳妝的手藝十分高超。先用熱水爲許瑾瑜敷面,再用細線將她臉上絞乾淨,一張臉猶如剝了殼的雞蛋,又嫩又滑。再接下來,各式胭脂水粉便派上了用場。
許瑾瑜索性閉上眼,任由喜娘在自己的臉上折騰。
耳邊不時地響起衆人的說笑聲。
鄒氏來了一回,很快便出去招呼客人了。許徵和曹縈也各自來看了她,不過,他們兩個也得出去招呼客人,待不了多久就得離開。
一直陪在許瑾瑜身邊的,是威寧候府的女眷。
含玉挺着肚子來了。紀妤來了,還有顧採蘋,今日也一起到了許家。
聽到顧採蘋的聲音。許瑾瑜忍不住睜開眼。喜娘還在忙碌,她不能動彈,只能透過銅鏡打量顧採蘋。
幾個月沒見,顧採蘋消瘦蒼白了許多,抿着脣角,目光有些飄忽不定。顯得孤寂而落寞。
紀澤的死,對顧採蘋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因爲兩個孩子。顧採蘋才從痛苦中勉強振作起來。可她此時的情形,也實在算不得好。
顧採蘋很快便察覺到了許瑾瑜從銅鏡中打量自己,忙歉然笑道:“今天是瑾表妹的大喜之日。我這個喪夫之人本不該進來,免得衝了喜氣。只是我連着幾個月沒出過府也沒見過你了,今日忍不住便跟了來。我待上一會兒就出去......”
“表嫂,”許瑾瑜輕聲張口。打斷了顧採蘋:“你肯來陪我。我心裡不知有多歡喜,怎麼會嫌棄。你別走了,留下陪着我吧!”
顧採蘋心中感動又感激:“你真的不介意麼?那我就厚顏留下了。”
許瑾瑜心裡一陣惻然。顧採蘋雖然虛榮淺薄,卻也有可憐之處。如今紀澤一死,只留下她和兩個孩子。她年紀輕輕就要守寡,不知要熬到何年何月......
許瑾瑜正要說話,喜娘委婉又含蓄地提醒:“奴婢要爲小姐上妝了。”
上妝的時候,當然是不宜說話的。
許瑾瑜乖乖的住了嘴。
現在是在自己的閨房裡。說幾句閒話無人會取笑。等上了花轎,可就得守口如瓶噤聲不語了。不然。可是會被人笑話的。
喜娘忙了一個多時辰,總算是梳妝完了,然後扶着許瑾瑜站起身來,捧了精緻的紅色嫁衣爲她換上。
許瑾瑜看着銅鏡裡容光照人美得令人屏息的少女,既覺得熟悉又有些陌生。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美麗。可平日多是素顏示人,並不張揚。今日精雕細琢的妝容,給人煥然一新脫胎換骨的驚豔。就連她自己看着,也覺得格外的美麗。
“瑾表姐今天真美。”紀妤忍不住讚道:“這個喜娘梳妝的手藝真是不錯。”
喜娘心中暗暗自得,口中卻謙虛地應道:“許小姐容貌美麗氣質出衆,奴婢不敢居功。”又笑着誇道:“許小姐身上的嫁衣繡的格外精緻漂亮,奴婢也算是見多識廣了,還從未見過這般精緻的。不知是哪位巧手的繡娘繡出來的。”
“這可不是繡娘繡的嫁衣,是小姐親手做的呢!”初夏搶着說道,語氣裡滿是驕傲:“我們小姐擅長女紅刺繡,繡孃的手藝也比不過我們小姐!”
喜娘一臉讚歎,含玉也笑着誇了幾句。
屋裡說的正熱鬧,就聽門外響起了鞭炮聲。
一個小丫鬟激動地喊道:“小姐,迎親的人已經來了,新姑爺來了!”
陳元昭來了!
許瑾瑜心裡怦怦一跳,忽然全身僵硬,連手腳都不知該怎麼放了。
衆人看在眼裡,不由得齊聲失笑。喜娘忙道:“請小姐坐到牀邊來,奴婢將蓋頭給你蓋上。”
許瑾瑜宛如牽線的木偶,被衆人圍擁到牀邊坐下,然後,大紅色的蓋頭籠罩了她的視線。
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喜慶的紅色。
“小姐小姐,迎親的人好多。”
“姑爺已經來了,不過,被少爺領着人攔在了院門口呢!”
“少爺正在出題,一題比一題出的刁鑽。幸好姑爺帶了幾個才學出衆的男子來,正在絞盡腦汁地解題呢!”
初夏來回奔忙,將外面的動靜一一說給許瑾瑜聽。
當許瑾瑜聽到許徵出題刁難新姑爺時,不由得暗暗好笑。
許徵一直看陳元昭不太順眼,爲了這一天,早就卯足了勁準備了許多刁鑽的題目。如果陳元昭沒有防備,今天肯定是要出醜了。
不過,現在看來,陳元昭對這一幕早有預料,不然,也不會特意帶幾個飽學多才的男子來。
初夏一個人跑來跑去,繪聲繪色地將外面的情形說出來,紀妤聽了心癢難耐,索性也跑了出去湊熱鬧。
許瑾瑜靜靜地坐在牀邊等着。
這一等,就是大半個時辰。
初夏飛快的走進來,興奮地喊了聲:“姑爺已經過了大少爺這一關,現在進來了。”
嘈雜的腳步聲和笑鬧聲在門外響起,很快,門被推開了。
許瑾瑜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一顆心高高提起。
衆人嘈雜的腳步聲裡,有一個腳步聲格外的急促,迅速地走到了她的面前,聲音裡有壓抑不住的激動:“阿瑜,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