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瘦瘦,不是之前跟佳仁縣主站在一起說話的男子還能是哪個?
男子看着兩個吉祥物一樣的丫鬟把自家姑娘往身後藏,不由得笑道:“不知是哪家小娘子?”
這話就有些冒犯了,尋常男子衝撞了人家小娘子,自然是第一時間道歉避開的,哪有詢問人家來由的!
秋濃張口就罵:“哪來的不開眼的東西?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是你一個臭男人放肆的地方麼!還不快滾,再不滾,我可要喊人了!”
虞夏忙附和的大聲道:“我也要喊人了!”
徐其容躲在秋濃和虞夏身後,不動聲色。
那男子顯然沒料到這兩位丫鬟這麼豁得開,當下也不拐彎抹角了,問道:“不知長公主等人在哪個方向?”
男子聲音有些奇怪,好像有些破風,虞夏眼尖,立馬看到男子少了一顆門牙,注意到這個,便舉得這男子滑稽得很了。秋濃下巴一擡:“你是誰?”
男子似乎真怕徐其容主僕喊人來,聽到秋濃這麼問,居然好脾氣的笑了笑:“在下姓周。”
徐其容心下一震,幾乎立馬確定了這人便是周緯。有心要對他破口大罵,質問他爲什麼要拐佳仁走上歪路,奈何口不能言,只好作罷。
心裡卻是驚疑不定,按照佳仁的性格,自己之前故意說給霜憐聽的那些話,霜憐一定會轉達給佳仁的,佳仁知道了,少不得怪罪遷怒周緯。不把周緯抓起來打一頓就罷了,爲何會藉着這次賞花宴的機會跟他碰面?
徐其容在秋濃手心撓了撓,秋濃有些不解。但還是毫不猶豫的扯開了嗓子嚎了起來:“快來人啦,這裡有登徒子!”
虞夏在一旁滿頭黑線,回頭瞅了一眼徐其容,見自家姑娘一臉淡定贊成的模樣,便也不做多想,扯開嗓子跟着嚎了起來。
周緯瞪大了眼睛,西京城小娘子的貼身丫鬟什麼時候這麼彪悍了?當下有些着慌。可又想着。若只是下人,心裡擔心着自己主子的清譽,自然不敢這麼胡來的。周緯看向藏着徐其容的方向,心裡立馬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當下有些懊惱,這西京城的小娘子什麼時候這麼膽大了?下意識就要拔腳離開,可剛走了兩步。又頓住了,衝着徐其容的方向笑道:“小娘子既然一番好心。周某就卻之不恭了。”
秋濃和虞夏一頓,這流氓登徒子不怕把人招來,實在是出乎她們的意料。
周緯似乎很好心的提醒:“繼續啊,大家都去山門外看世子爺去了。一時半會兒沒有人聽到。”
他這個“沒有人聽到”話音剛落,忽然幾位衣着鮮麗的婦人帶着丫鬟婆子繞過角門,其中一位穿着水紅繡火鳥華服的女子挑了挑眉。開口清冷得很:“這位公子既然這麼好心,不如去我長公主府喝盞茶如何?”
平泰公主跟長公主站在一起。兩人的眼睛確實是像極了,只是,平泰公主比長公主看着更加清冷。見秋濃和虞夏把徐其容遮得嚴嚴實實的,心裡一邊想着這兩個胖丫頭還是有些作用的嘛,一邊衝着主僕三人招了招手。
徐其容本來正偷偷的觀察着外面,平泰公主這一招人,衆人只看到白影一閃,平泰公主身邊便多了一個捏着手帕掩面的小娘子。
徐其容注意到,周緯聽到“長公主府”四個字時眼睛一亮,當下心裡一驚,難道這周緯打算魚死網破?可佳仁跟他私奔到現在不過是口頭上的,並沒有成行,他就是說出來,佳仁只要撐死了不認,又有什麼用?
只是,周緯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徐其容不得不懷疑他留有什麼後手。
長公主身後站着的夫人們見着情形,都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來,猜測這男子的身份。
顧夫人快言快語,語氣中帶着一絲驚異:“不是說世子打死了人麼,現在這人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裡麼!”
她身邊那位夫人詫異得很,問道:“顧夫人是如何看出這位公子便是衝撞了世子的那人?”
顧夫人抿着嘴笑:“你沒見他門牙少了一顆麼!”
衆人聽在耳朵裡,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
這時,一個女子上前兩步走到長公主的身邊,當着衆人的面,一邊順手給長公主捏了捏肩,一邊道:“長公主不如審問一下,一個男子突然出現在女眷的地方,要是傳出去了,恐怕平白帶累了賞花宴的名聲。”
徐其容聽這聲音有些耳熟,擡頭看去,當下便嚇了一跳。怎麼不耳熟!這不是華家小姐麼!就是金哥兒那拎不清的七姑姑!
想到之前遇到金哥兒時金哥兒的狼狽,難道又是這華小姐搞的鬼?華小姐今年都十九歲了吧?看她頭上髮髻的樣式,仍然是未婚女子的打扮,不由得又覺得她有些可憐。
只是,這華家是什麼時候搬到京城來的?華小姐什麼時候跟長公主關係這麼親近了?徐其容皺了皺眉。
華小姐那話一出來,便有幾位夫人附和,也有幾位夫人提出完全相反的意見,剩下的一多半,都是緘口不言不出聲的。
長公主目光凌厲的盯着周緯。
周緯卻全然不受大家態度的影響,擺出一副笑嘻嘻的嘴臉來,道:“長公主平日裡不出門,周某今日來也是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有緣得見。既然見上了,便斗膽請長公主給周某一個說出秘密的機會。”
便有夫人脫口而出道:“什麼秘密?”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做錯了,接收到長公主的淡淡一瞥,不由得一臉懊悔的縮了縮脖子。
長公主並未繼續追究那位心直口快的夫人,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緯:“這是尼姑庵,整個西京城的人都知道每年這個時候我會在這裡辦賞花宴,你衝撞了我的賞花宴,可如何是好?”
周緯臉色一僵,強笑道:“不如長公主先聽周某說,說完了再說賞花宴的事情。”
徐其容緊張兮兮的瞪着周緯,絲毫沒主意到自己一雙手已經把平泰公主的衣袖扯得皺巴巴的了。
平泰公主低頭看了眼徐其容,心下微動,臉上已經是一副冰霜氣息,冷喝一聲:“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我們面前嚼舌根?”然後轉頭對長公主道,“讓人押下去關着,自然有侍衛去審問。讓他在這裡胡說,沒得污了我們的耳朵。”
周緯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並不認識說話這婦人是誰,可是,西京的名門貴婦們不是最喜歡聽別人家的八卦嗎?今天怎麼覺悟這麼高了!
或許是平泰公主的氣勢太壓人,她這話一出來,竟然有一半的人出聲附和。
周緯氣得差點兒破口大罵,然後便看到長公主用看穿一切的表情揚聲吩咐:“來人,把人押下去,關起來,等回府再審。”
事情跟自己預想的有些不一樣,周緯聽到暗處侍衛的應諾聲,氣得亂了心聲,張嘴就要不管不顧的先把話放出來再說。可長公主府的侍衛動作太快,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個所以然來,便被長公主府的侍衛給拍暈了。
讀書人就是這點不好,身體素質太差!
徐其容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放鬆,或許是因爲啞了,她最近聽覺好得很。剛剛那麼鬧哄哄的,她還是聽清周緯沒有說完的那半句話了。周緯說:“長公主,你還記得荊州周……”
聽起來,竟是跟佳仁的事情沒有半點干係。
徐其容心裡直犯嘀咕,這周緯跟長公主是什麼關係?佳仁又在這裡面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平泰不動聲色的把徐其容掩飾不了的憂心看在眼裡,卻並沒有立馬開口詢問,只是暗暗記在了心裡,打算回徐府之後再仔細盤問。
侍衛正要把周緯拖走,卻被突然風風火火跑得氣喘吁吁的佳仁縣主給攔住了,佳仁一邊喘氣一邊開口:“娘,不能殺!”
衆人默了一默。
長公主一臉牙疼的表情,對佳仁道:“我沒打算殺他!就是要殺,也得交給官府去殺。”長公主府又不能代表朝廷,哪來的生殺予奪的權力!
然後長公主一臉詫異的問佳仁:“你認識這登徒子?”
這話一出來,徐其容心中暗道不妙,她忽然想起前世,佳仁跟和尚周緯私奔敗露以後,楊景成小將軍表示願意原諒佳仁,可佳仁當時是死都要跟那和尚周緯在一起的!
照這麼看來,佳仁現在也定會全力迴護周緯的。
就在徐其容猶豫着要不要故意出個醜吸引大家注意轉移話題的時候,佳仁就被人從後面一撞,啪的一下在地上摔平了!霜憐一臉歉意的從佳仁身上爬起來,不好意思道:“跑太快沒收住……”然後趁着佳仁齜牙咧嘴疼得說不出話來趕緊開口道,“我和佳仁剛去前面看了一下,已經弄清楚了,世子並沒有打死人,而是不小心跟人撞了一下,磕掉了人家一顆牙。也不知道怎麼就傳成世子殺人了。”
楊夢雲心裡咦了一聲,她們並沒有見到世子本人啊,聽說這裡出事了,立馬就趕回來了。
然後便聽到霜憐一臉正氣的指着被拍暈了的周緯說:“就是他跟世子撞了一下,害得世子把自己的舌頭給咬到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