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太太白氏膝下無所出,所以,徐其蛾和徐其蝶兩姐妹雖然是庶女,白氏也只當她們是自己的親女兒在教養。
此時此刻見郭老太太臉色不好,白氏臉色一白,心裡直後悔怎麼沒有看住徐其蝶,讓她說出了那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一直沒說話的二老太爺這個時候站起身來,沉聲吩咐道:“程哥兒讓人把這屍體拖出去丟到城外亂葬崗,要是沒事情的話,你親自去一趟衙門,備個案。”然後對喬氏道,“哥兒姐兒們只怕嚇壞了,喬氏你一個一個送回去,好生安撫一番,別的人暫時留下來,我有話要說。”
衆人見水兒死了,本來就呆不住了,見徐謹行這麼一說,都忙點頭應是。倒是二太太劉氏、三太太蘇氏、五太太白氏和大奶奶顧氏心裡老大不樂意,憑什麼喬氏可以走,她們卻要留在這剛死了人的地方!可徐謹行都開口了,她們也不能說什麼。
徐其錦拉着徐其容跟着大家一起往外走,想着要親自把徐其容送回風波樓。
外面春光正好,絳萼滋浩露,枝上嫩苞添幾許,幾樹桃樹上點點新綠,開始點綴上了幾朵桃蕊。燕子呢喃築新巢,暖日妝成,晴霽易雪,真真是好時節。可惜衆人想起剛剛水兒那樣子,都脊背發涼。
徐其筠整個人依偎在喬氏的懷裡,忍不住開口抱怨:“咱們徐家爲什麼會有高伯那樣的惡奴?水兒雖然該死,可也不必這麼折磨啊!咱們徐家小娘子都在那裡看着,成什麼樣子!”
徐其錦擔心着徐其容,所以並沒有注意徐其筠說了什麼。徐其容倒是注意到了,卻苦於無法開口。也只好假裝沒聽到。
喬氏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頭。
徐其容見了,心裡咯噔一跳,高伯在徐家,只怕是待不長了。
心裡也不是不疑惑的,高伯雖然性子陰沉,卻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更不是一個自專的人。可以她爹的性子。更不可能吩咐高伯把水兒折磨成這個樣子。那,高伯爲什麼會把水兒折磨到只剩一口氣才拖到主子們面前來?
而且,從剛剛到現在。徐其容並沒有看到高伯的身影,他去哪裡了?
徐其瑤這些日子跟徐其筠關係好轉,聽徐其筠這麼說,冷笑道:“咱們徐家最講慈善。出了這樣的惡奴,老祖宗豈會容他!”
徐其蝶張了張嘴。本要插話,可想起自己剛剛纔惹了禍,這時也不敢開口了。倒是徐其蛾,一臉天真的問道:“大姐姐。高伯是四伯父的人,萬一四伯父要留下他怎麼辦?”
徐其瑤挑了挑眉:“四伯父性子最是和軟,怎麼可能留他!”
徐其容聽到這裡。手一抖,徐其錦感覺到了。小聲對徐其容道:“水兒那樣子大家都看在眼裡,高伯手段惡毒的傳言不可能不傳到府外去。到時候爲了徐家和善的名聲,就是別人不說,父親不提,他自己也會主動離開的。”
見徐其容皺眉,又補充了一句:“我聽說高伯給爹爹籤的投契書,並沒有賣身契,所以,高伯要是想走的話,隨時可以走。”
徐其容想着,如果真像姐姐說的那樣,她就得早做準備了。
剛重生的時候,徐其容心裡怨恨徐四老爺死了都不放過她,高伯自然也跟着被怨恨了。可是,徐其容現在想要爭取和徐四老爺好好做這一輩子的父女,高伯又是徐四老爺身邊最忠心的人,她怎麼能任由高伯就這麼離去!
而且,前世的時候,徐四老爺是突然一下子就造反了,當時他身邊跟着的人,就是高伯。徐四老爺的秘密,除了高伯,也沒有別人能知道了。
這麼一想,徐其容不由得加快腳步,想要趕緊回到風波樓,找秋濃出去一趟做下安排。結果剛走兩步,衣袖就被一雙小手拉住了。
徐其容扭頭看去,就見一直沒說話的徐惠兒怯生生的小聲開口:“五姑姑,你還好吧?剛剛被嚇到了嗎?”
徐其容心裡皺了皺眉頭,心裡想着,是裝沒聽到好,還是裝目中無人好?
喬氏注意到這邊,咧嘴一笑,道:“惠兒跟你五姑姑投緣,你五姑姑剛剛應該被嚇得不淺,反正惠兒也沒什麼事,不如去風波樓陪陪你五姑姑。”
喬氏並不知道徐其容啞了,此時此刻是一門心思的想借着惠兒討好徐其容,不過因爲自己想要把次子過繼到四房的心思罷了。
徐其容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徐其錦捏了捏徐其容的手心,冷笑道:“我和容姐兒有些私下話要說,大伯母就非要塞個徐惠兒來?再說了,風波樓是蘭芷院的風波樓,大伯母恐怕得先去請示一下祖母。可不是誰想去就去的。”
這話一出來,徐惠兒先被唬了一跳,拉着徐其容衣袖的手一鬆,低着頭咬着脣,一副快要哭了的模樣。
喬氏滿心不悅:“錦姐兒這話說得奇怪,我一個做伯孃的,關心關心容姐兒,有什麼不對嗎?知道的說錦姐兒性子直,不知道的,恐怕都以爲錦姐兒不知尊卑。”
這話一出來,徐其瑤和徐其筠撲哧一樂,捂着嘴兒笑。就連一直把自己當透明人的徐其玉,此時也背過臉去。
徐其錦冷笑:“想來大伯母自然是知道我的。”
喬氏一噎,又惦記着把小兒子過繼給四房的事情,少不得忍了。勉強笑道:“既如此,大伯母先送你們姐妹迴風波樓罷!”
因爲是二老太爺當着衆人的面吩咐喬氏把姑娘們送回院子去的,所以徐其錦和徐其容也不好明目張膽的對着來,只好點頭答應了。
沒走幾步,徐其錦注意到徐其玉和徐惠兒都盯着徐其容看,心思一轉,故意彎腰附在徐其容耳邊說了幾句話。
徐其容哭笑不得,她姐姐居然叫她假裝跟她說幾句悄悄話!
徐其錦演上了癮,見徐其容沒動靜,直伸手戳徐其容的手臂。徐其容沒有辦法,只好停下腳來,墊着腳尖,附在徐其錦耳邊動了動嘴脣。
旁人看了這情形,哪裡想得到徐其容其實已經啞了!
徐其錦終於滿意的點了點頭。
因爲徐四老爺“抓住兇手”這一出,徐其錦反而忘記了埋怨大家瞞着她徐其容的事情。徐其錦作爲姐姐本來就很疼愛徐其容,現在知道徐其容啞了,更是小心翼翼的守在徐其容身邊,生怕徐其容磕了碰了。
徐其容無語得很,她是啞了又不是瘸了!
徐其錦悄悄在心裡嘆氣,早知道就大鬧一場把一院子的牛鬼蛇神趕出去了,一時的忍讓,反而害得自己妹妹遭了秧。後悔得不行!
徐四老爺想着剛剛小女兒往大女兒身後鑽的可憐模樣,心疼得不行。從徐其容醒過來,他還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呢!現在抓到了兇手,徐四老爺終於覺得自己稍微有點臉出現在小女兒面前了,卻被叔父留了下來。也只好眼睜睜的看着小女兒跟着大家一起離去。
正思索着待會兒拿什麼去風波樓討好灼灼,忽然聽到徐二老爺提到他:“我今天把大家留下來,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下四郎續絃的事情。你們也看到了,四房後宅沒有一個女人操持,就是容易出事情。之前念着四郎對沈氏情深,便沒催他,現在看來,不管怎樣,都得替四郎迎一個女人進門了。”
郭老太太會意,接着徐二老爺的話開口:“劉氏、蘇氏、白氏和顧氏,你們孃家有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也提一提。”
蘇氏是庶出的三老爺的妻子,郭老太太向來不待見三房,所以,雖然郭老太太點了她的名字,卻也並不敢真的開口。
白氏自己不長進,別說兒子了,一個丫頭都沒生出來,把小妾的雙生花抱在自己身邊養。徐其蝶剛剛纔出言頂撞了郭老太太,白氏這個做嫡母的,一時之間也不敢開口了。
顧氏的親叔叔是翰林院修撰,平日裡郭老太太待她也和善。可一屋子的長輩,也輪不到她先開口。
於是就只剩下劉氏,一臉得意,道:“我有個妹妹,今年十七歲,雖然是庶女,卻也是養在嫡母膝下的,舉止言談氣度跟嫡女那是一樣一樣的。”
於是郭老太太就問:“都十七歲了,你那庶妹還沒說人家?”
劉氏笑了笑:“怎麼沒說,我那庶妹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挑剔着呢!依我看,只有四弟這般風流公子才降得住她!”
兩人竟然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當着大家的面說起人家姑娘的品性來。
徐四老爺心裡一陣厭煩,兩個女兒纔出了事情,就擡繼母進來,這普天之下的繼母,哪有真良善的!再說了,灼灼現在說不了話,要是被欺負了,那豈不是啞巴吃黃連?
可郭老太太是長輩,當着一家子的面,他還真不好開口反駁。
正爲難着,忽然聽到平泰公主冷笑着開口:“二弟妹這是什麼話?遠兒再不濟,也是堂堂公主的兒子,豈是那些破落戶可以拿來配的?”
前朝的公主好麼!郭老太太下意識的就要開口反駁,可話到嘴邊了,又想起,這前朝的公主雖然沒有了封地府邸,公主的名號確實還是掛在脖子上的。不由得氣得一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