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錦聽了這話,眼睛一酸。自己妹妹還這麼年幼,母親剛走沒多久,就要面對這後宅見不得光的陰私。更可惡的是那別有用心的人,自己和徐其容嫡親的兩姐妹,也要這樣來挑撥。
徐其錦自己都沒注意到,此刻她臉上佈滿了恨意,語氣卻是溫和的,想來是注意着不要嚇到徐其容。
“我昨日確實有吩咐陳媽媽過去探望你。昨日晚飯前,陳媽媽跟我說你跟爹爹鬧彆扭了,我有些擔心。”徐其錦小心的觀察着徐其容的反應,見她並沒有露出懷疑她的神色,才繼續道:“我只知道他們往我院子裡放眼線,卻沒想到連陳媽媽也是他們的人!現在居然連你屋裡的人都開始動了!”
徐其錦咬牙切齒:“等有一天,我非讓他們知道我徐其錦不是好惹的不可!”
徐其容鬆了口氣,只要不是親姐妹相殘,怎麼樣都好。
見徐其錦反應這麼大,徐其容不由得關切道:“所以說,姐姐你知道你院子裡的眼線是誰對不對?”
“你該問問我,這院子裡有誰不是別人的眼線。”
徐其錦淡淡的一句話,徐其容聽得心頭一跳:“爲什麼會這樣?”
徐其錦嘆了口氣:“你沒發現麼,我院子裡的丫鬟婆子,基本上已經被換光了,就剩下陳媽媽還在身邊,沒想到,原來陳媽媽也是他們的人!”
不對啊!風和院裡面的丫鬟婆子,明明就是她所熟悉的啊,比她自己楓樺院裡的丫鬟婆子還要熟!
想到這裡,徐其容臉色難看起來,要是風和院裡的丫鬟婆子真的是前段時間換進來的,那她前世,豈不是一言一行其實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
難怪自己前生莫名其妙就被名聲盡毀,莫名其妙就成了害繼母滑胎的惡毒女子!甚至後來跟徐四老爺關係日差,說不定也有她們的功勞在裡面。
徐其容本想問徐其錦,爲什麼一院子的丫鬟婆子說換就換了。可轉念一想自己前世的丫鬟婆子不也換成了這些人麼,就連從小帶大自己的奶媽媽都被換掉了!
徐其容氣得牙根癢癢:“他們怎麼敢!爹爹呢,爹爹爲什麼由着他們胡作非爲?”
徐其錦嘆了口氣:“你剛離開家,我便病倒了,大病一場幾乎死掉,大伯母說是丫鬟婆子沒照顧好,趁着我還病着,就建議叔祖母給我換人,爹爹一個男子,哪裡知道後宅這些彎彎繞繞,只當人家是爲我好呢!”
是了!徐其容想起來了,自己前世從揚州回到京城,就大病了一場,徐其錦是在自己快痊癒的時候病死的。這麼算來,自己病一好,那些人就趕緊把伺候過姐姐的丫鬟婆子換到楓樺院了。
要說姐姐的死沒有蹊蹺,她是萬萬不能信的!
徐其容正要說話,忽然見徐其錦對着她搖了搖頭,然後便聽到窗外一個小丫鬟細聲細氣的聲音:“姑娘,姑娘,五小姐,五小姐。”
徐其容詫異得很,誰在那地方喊她們做什麼!聲音這麼小,要是不注意,根本聽不到。
然後便聽到吱呀聲,等一切復歸寧靜,便看到那罩着窗戶的布被掀了起來,冷風撲撲的往屋裡灌!
徐其錦冷笑:“她們就是巴不得我病死纔好!”
徐其容眼睛瞪得老大,沒想到那要害她們的人,膽子大到如此地步!難怪姐姐老是生病。
不對,徐其容想起來,昨日她從風和院回去之後補覺,一覺醒來,窗戶也是打開的,冷風直往裡面灌!難怪她前世回到徐家沒多久就病倒了!
這些人未免也太惡毒狠心,自己和姐姐不過是兩個小孩子,都要用這種陰狠的手段來對付!
徐其容忍不住向徐其錦確定:“是大伯母對不對?”
徐其錦冷笑:“且等着看吧!”一邊說一邊把牀腳疊着的一牀褥子堆到外面,多少能擋一些冷風。
徐其容看着徐其錦熟練的做這一切,忽然有些心酸,如果她們的母親還在,她們何至於讓人欺負至此!
徐其容一直覺得,自己雖然不是聰明絕頂,但至少是不蠢的。重活一世,才知道自己上輩子活得多麼糊塗!
徐其錦捏着徐其容的臉蛋嘆了口氣,安撫道:“沒事,有姐姐在呢!回頭你讓水兒來風和院送東西,我想法子把她留下來。姐姐這裡亂一點沒關係,你院子裡卻是不能留那些烏七八糟的人的!”
徐其容聽了心裡一酸,對啊,不管怎麼說,她現在還有姐姐呢!比上一輩子,已經好了太多了。不管怎麼說,她這次要保住姐姐,不能讓悲劇在這輩子發生。
到了傍晚,徐四老爺回來,果然給徐其容帶了個大風箏。徐其容看着那個描着美人的風箏,仔細一看,竟是徐四老爺的手筆,再看着徐四老爺那一臉溫和的笑,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也是,自己現在還不是那個“聲名狼藉”的徐其容,徐四老爺怎麼會要自己死呢!只怕,此刻徐四老爺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想要自己這個小女兒的命吧!
徐其容仰着頭問道:“爹爹給我帶了風箏,給姐姐帶了什麼?”
徐四老爺笑道:“你姐姐大了,還像小孩子一樣拉着風箏跑來跑去不好。爹爹給你姐姐帶了陀螺。”
徐其容嘴角直抽抽,拉着風箏線跑來跑去不好,拿着鞭子抽陀螺就好了?!
徐四老爺聞了聞自己的衣袖,皺了皺眉:“你自己玩去吧,爹爹一身土,沐浴更衣去了……等過了你母親的道場,爹爹帶你去晉王府旁邊的桃花林放風箏。”說完,不等徐其容回答,便匆匆離去。
那桃花林的桃樹種得蔥蔥郁郁的,飛得起風箏纔怪了!
徐其容撇撇嘴,一扭頭看到一個穿着丁香色比甲臉上帶傷的小丫鬟正眼巴巴的看着這美人風箏,想起午睡時徐其錦說的話,便衝着那小丫鬟招了招手:“你把這個風箏拿到隔壁去,跟二小姐說,我想要跟她換一換。”
水兒忍不住道:“小姐,這美人風箏挺好的啊,那陀螺都是哥兒們喜歡玩的。”
徐其容咧嘴笑:“那不是更好,我有了陀螺,誰也不給,府裡的哥哥們眼紅,肯定會送糖人、送糖葫蘆、送麪人兒,求着我把陀螺給他們玩一會兒呢!”
水兒看着徐其容這一臉期待的模樣,不知道說什麼好!徐其容堅持,她也只好拿着風箏去了風和院。
沒一會兒,便見陳媽媽帶着一個一臉坑的、穿着銀白色比甲的丫鬟過來了。
陳媽媽笑得一臉諂媚,說話間卻是不動聲色的挑撥兩姐妹的關係:“水兒拿着風箏見我們家姑娘的時候,姑娘正在喝藥,水兒隨手遞了一顆蜜餞給姑娘,姑娘便說水兒長得可人,做事也可心,想要跟五小姐換一換。”
徐其容心裡哭笑不得,姐姐一個姑娘家,覺得丫鬟長得可人便要了過去,這聽起來怎麼跟好色的哥兒似的!
陳媽媽拉着身邊那個一臉坑的姑娘道:“這是我們院子裡的秋濃,也是三等丫鬟,姑娘叫她以後就伺候五小姐了。老奴也勸過姑娘,好歹找個齊整點的丫鬟過來,可……”
徐其容擡眼看了眼秋濃,秋濃忙再次行禮:“秋濃見過姑娘。”
是姑娘,不是五小姐,這就是她以後要把徐其容當主子看的意思了。
陳媽媽一臉的痛心疾首:“五小姐要是不喜歡,我再回去勸勸我們家姑娘?”
徐其容見這樣,便知道秋濃應該是姐姐那邊爲數不多的自己人了,不然姐姐也不會把一個一臉坑的丫鬟往自己妹妹院子裡送。
陳媽媽見徐其容果然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嘴角勾了勾。
然後便聽到徐其容道:“我的陀螺呢?怎麼沒有拿過來?”
陳媽媽一噎。
徐其容皺着眉頭:“我那美人風箏不是送給姐姐的,是跟她換陀螺的,她不能這麼不講道理!不然我就告訴爹爹去!”
陳媽媽嘴角抽了抽,只好道:“姑娘交代了老奴把陀螺拿過來,老奴一時走得急,忘記了!”
急着來挑撥離間嗎?徐其容心裡冷笑,擺擺手,不耐煩道:“秋濃你快跟陳媽媽過去把陀螺取回來吧,以後你就是我院子裡的人了,可得幫我把東西看好了,免得被佔了便宜!”
秋濃一本正經的點頭應了。
陳媽媽一腔的粗口憋着吐不出來,少了一個陀螺你就覺得自己被佔便宜了?人家拿個醜丫頭換了你一個水靈靈的俏丫鬟,你怎麼不覺得被佔便宜了?
陳媽媽到底忍不住,問道:“五小姐,你覺得秋濃相貌還可心?”
徐其容聽了,果然一本正經的打量了秋濃一番,然後居然露出一臉喜色:“秋濃姐姐胖胖的,長得真好看,咱們院子裡,除了虞夏姐姐,就秋濃長得最好了!”
陳媽媽一口老血悶在心頭,她以前怎麼不知道五小姐的審美觀這麼異常!難怪她家姑娘敢用秋濃換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