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那聲喊像是打開了閘門,外面的下人紛紛一副激動的模樣唸叨着:“太爺來了!”
五太爺本來正在睡午覺,老人家覺淺,被秋濃不管不顧鬧將起來,本來就不大高興,如果不是因爲秋濃是徐其容的丫鬟,也不會壓着性子過來了。
一到正廳外面,就見爲了一堆臉色詭異的下人,然後心裡不由得犯嘀咕,徐謹平低聲道:“五叔,您看?”
徐長黎眼神一厲:“先進去看看!”
徐鄧氏精明,見下人們都守在外面,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忙把身邊帶着的丫鬟們都留在了外面。
穿過一干下人,便看到正廳裡面跪得規規矩矩的徐謹行一房的晚輩以及被光着膀子的壯漢押着的徐謹行、徐郭氏以及董姨娘。五太爺都來了,平泰公主不可能繼續安然不動,冷這張臉,起身帶着容姐兒迎了上來。
徐長黎眼神往衆人身上一掃:“怎麼回事?”眼神在掃到八個光膀子壯漢身上露出來的肌肉的時候,不由得皺了皺眉,有些不悅,卻什麼也沒說。
平泰公主淡淡道:“這事事關子嗣傳承,五叔還請上座,讓紅玉慢慢道來。”
平泰公主平日裡喜歡窩在自己的院子裡面,不大出門,也不大跟徐家衆人來往,可這一開口說話,就帶了些氣勢在裡面,讓人很容易想起她公主那一重身份來。
平泰公主是不善言辭的,徐其容知道,所以有些擔心,微微蹙了眉,擔憂的看向平泰公主。
平泰公主朝她點了點頭,示意沒事。
徐謹平本來想說讓孩子們先起來的,可見平泰公主這個樣子,倒不好開口了,只指着八個壯漢道:“衣衫不整的,你們先出去。免得污了姐兒們的眼睛。”
八個壯漢一動不動。
徐謹平臉色就難看了起來,擡頭望向五太爺徐長黎:“五叔,您看?”
徐長黎看向平泰公主:“老大媳婦,這是?”
平泰公主眼皮子都不擡一下。也不說人是徐其容的,直接就道:“他們在這裡也好。”
徐長黎覺得自己權威受到了挑釁,甩了甩袖子,往太師椅上一坐,冷着聲音道:“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值得你把我請過來,把小叔和弟媳拘起來,把這麼多小輩跪在地上!”
平泰公主並不懼怕,語氣依然是淡淡的,只有極了解她的人,才知道她其實是在強壓着怒火:“紅玉這麼做,自然有紅玉的道理。”然後轉身對衆人道,“大家被這麼叫過來,都有些摸不着頭腦。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給我聽好了。”
徐其容掃了眼衆人,沒有找到喬氏以及徐其筠等人的身影,忙起身出去了一趟,然後拉住一個東宅的丫鬟,道:“去把筠姐兒和她母親一干人都叫過來。”
小丫鬟最早的時候就看到那八個壯漢是徐其容帶着來的,對徐其容也就多了些懼意,聽徐其容這麼吩咐,哪裡敢遲疑,忙拔腳就往喬氏住的院子跑。
徐其容正要轉身進去。就見徐陳氏帶着徐亭洺等人過來了,同行的還有她爹爹和戚氏。
徐陳氏喊了一聲“容姐兒”,然後道,“這是怎麼了?”
徐亭遠也問:“聽說你祖母發了大火。可是出了什麼事情?”他雖然不夠心細,卻也看得出來平泰公主最在乎的是什麼,能讓平泰公主發這麼大的火,事情絕對小不了,又見大家都被叫到這東宅了,事情鬧得這麼大。他心裡有些擔心,怕平泰公主吃虧。
徐其容先回答了徐陳氏的話:“九叔祖母,你們來得正好,裡面剛開始說呢!九叔祖母你們先進去吧!”然後轉身對一臉擔憂的徐亭遠和戚氏道:“爹爹,母親,你們也放寬心,無論如何,這次不會讓祖母吃虧了。”
徐亭遠立馬想起平泰公主當初是怎麼被逼進佛堂的,身形一震,擡腳跟在了徐陳氏等人的身後。
裡面平泰公主已經用一種冰冷得讓人生寒的語氣開口:“今天要說的這事情,關係到徐亭進的身世。”
徐鄧氏一驚,脫口而出:“亭進不是你和大哥的長子麼?”
徐郭氏則目光死死的盯着徐謹行,想要從他臉上看出端倪,然而徐謹行一臉平靜,一點慌亂都不顯了,不由得又疑惑了起來。
平泰公主看了徐鄧氏一眼,道:“徐亭進當然不是我和謹言的長子。”
“這怎麼可能?”徐謹平詫異,“亭進和大哥明明長得很像,亭進若不是你和大哥的長子,那你們的長子又在哪裡?”
平泰公主眼神一厲,瞪向徐謹行,聲音變得有些尖利,看起來就想要撲到徐謹行面前去撕扯:“對呀,你說啊,我和謹言的長子在哪裡?”
徐謹行依然面色平靜,微微擡起頭來:“不知大嫂這話是什麼意思?”
衆人也都懵了。
平泰公主冷笑:“你大哥就是沒有看出你是一個人面獸心的東西,所以纔會把才幾個月大的亭進交到你手裡給你們夫妻二人照顧,哪裡想得到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狸貓換太子的把戲玩到了自己的親侄子身上!這些年,你跟那隻狸貓父慈子孝真是感天動地呢!”
這話一出來,衆人都嚇了一跳,徐亭遠臉色變得鐵青,走到平泰公主身邊站定,身子微微往前傾,在衆人反應過來之前,看着徐謹行,聲音有些沙啞,帶着點兒陰鷙:“你把我大哥弄到哪裡去了?”
徐謹行依然嘴硬:“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徐郭氏也糊塗了,她記得當時自己跟徐謹行正新婚燕爾你儂我儂,徐謹行哪來的徐亭進那麼大的兒子啊?
徐長黎聽了這話,騰的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停了下來,沉着聲音問平泰公主:“老大媳婦,你這話是真的?”
平泰公主冷笑:“自然是真的!”
然後似哭似笑:“枉我忍了二十幾年,就爲了讓我兒能夠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事情,卻沒想到,守了二十幾年的兒子,卻是仇人!”然後看向徐謹行,“你說你還是人嗎?當初要不是你哥哥,你還在泥潭裡面深陷呢,你就是這麼報答你親大哥的?”
徐謹行微微閉了閉眼,不看她。
五太爺震驚的看向徐謹行,厲聲喝道:“你說,是怎麼回事?”
徐謹言是他們那一輩的長子,徐亭進是徐謹言的長子,若是有什麼問題,如何對得起徐家的列祖列宗?聽明白平泰公主的意思,徐長黎等人都凝重了起來。
徐謹行臉色有些不好看,因爲押着他的那個壯漢暗地裡使了些力氣,因此手臂關節處有些痛,開口聲音就帶了些顫抖,卻依然堅定道:“我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徐長黎扭頭看向平泰公主:“老大媳婦?”打心底裡,他還是希望徐亭遠的身份沒有任何錯處的。
平泰公主看着徐謹行那張臉覺得一陣噁心,也不想繼續看下去了,冷笑着對平泰公主道:“去叫銀鯉進來。”
然後衆人便見一個大丫鬟帶着徐謹行身邊的香姨娘走了進來。
香姨娘身子骨還沒有完全好,走路有些弱柳扶風的,徐謹行看到她的時候,眼神一厲,已然明白了爲什麼會有今天這一出,心裡卻是恨透了香姨娘,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是她出賣了他。
香姨娘卻看都不看徐謹行一眼,施施然的給衆人行了跪禮,桂嬤嬤道:“香姨娘還是起來答話吧!”
於是香姨娘便起身,也不等衆人問,便開了口:“這些日子老爺心情不是很好,神情日益憔悴,妾身看着心焦,所以百般安慰。誰知昨天老爺卻突然說了一個驚天秘密。老爺說,他大兒子沒了。妾身想着,老爺的長子,不是鬆老爺麼,鬆老爺好端端的呢,如何就沒了?”
衆人神情驚駭。
香姨娘繼續道:“妾身就想起了進老爺,進老爺素來跟老爺走得近,待老爺如親父一樣。又聽聞進老爺對大老夫人態度並不是很好,連基本的晨昏定省都沒有,還讓一個姨奶奶跑到大老夫人頭上作威作福,便明白了,老爺沒了的那個大兒子,只怕是進老爺吧!”
香姨娘聲音柔柔弱弱的,可這一番話落在衆人耳裡,卻有如驚雷一般!喬氏帶着女兒、兒媳正好走到門口聽到這話,當下眼前一黑,暈了過去,下人們忙手忙腳亂的把人擡到一邊空地上掐人中,把人給掐醒了。
徐家衆人看在眼裡,因爲心裡記恨徐亭進造反連累了大家,所以並沒有過來相幫。
平泰公主看着徐謹行:“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徐謹行猶想狡辯,單憑這隨意的一句話,不應該能判了他的罪名,誰知還沒有開口,就見徐郭氏撲了上來跟他廝打,嘴裡罵着:“你這個不要臉的老東西,那個時候你我剛結婚,你哪裡弄來的那麼大一個孽種!”
蘇氏等人忙用手捂住了自家女兒們的耳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