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錦和徐其容到家的時候,徐四老爺正在花廳裡面吩咐下人把一堆東西挑揀着搬到庫房去。
徐其容下意識的瞅了一眼雕花木桌,上面還放着沒有喝完的幾個茶盞。
不由得問道:“爹爹,這是有人來咱們家了嗎?”
徐四老爺向她們姐妹點了點頭,吩咐了沈安家的把兩條臘肉拿到廚房去掛着,然後纔回答徐其容的問題:“是祖家那邊來人了。”
又問道:“仲哥兒沒有跟你們一起回來嗎?”
徐其容搖搖頭:“他跟譚知州正聊得高興呢!”然後奇道,“祖家來人了?是哪個祖家?我以前怎麼沒有聽說過啊?”
徐四老爺攤了攤手:“自然是遠在靈州的祖家……因爲路途遠,我祖父的幾個親兄弟又早就沒了,所以逢年過節也就是你們叔祖父安排給那邊送點兒年禮什麼的,其餘並沒有什麼往來。別說是你們了,就連我,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祖家那邊的人呢!”
徐其容瞪大了眼睛:“祖家這個時候派人來做什麼?是單來了我們狀元巷,還是先去了如意巷那邊?”
徐四老爺道:“自然是先去了如意巷那邊的。來人是我祖父的堂兄弟的四孫子,雖然沒有來往,可祖家那邊是跟咱們這便一起排序的,你們該喊他一聲十七叔的。
這次你十七叔來京城,卻是因爲你們六伯和你們七哥徐知今年三月的時候大概要調任西京城這邊,徐家後輩子孫已經有不少陸陸續續離家在西京城附近做生意、爲官,你們五太爺爺便做主,乾脆把整個祖家遷到西京城來了。”
徐其容驚訝:“爹爹,那祖家搬過來住哪裡?祖家那麼多人。只怕一座王府住着都嫌擠吧!這西京城寸土寸金,去年還有才子說什麼西京居不易呢!”
徐四老爺聽了小女兒這天真的擔憂,不由得失笑:“祖家家業沉澱這麼多年,不至於連一處宅子都買不起的。再說了,誰告訴你祖家家業大了?”
徐其容指了指徐四老爺:“是爹爹你說的啊!既然是十七叔來西京城的,想來祖家還有什麼十八叔十九叔的吧!光是叔伯都有二十來個了,還有跟我們平輩的呢?更是不知凡幾了!再說。要是還有璟哥兒那一輩的呢!”
徐學璟是徐程的嫡長子。算是如意巷徐家最小的一輩了。
徐其錦皺着眉頭算了算:“好像是挺多的……咱們祖家,人丁挺興旺的。”
徐四老爺聽着兩個女兒一本正經的討論祖家有好多的人,不由得失笑:“哪來的什麼十八叔十九叔。徐亭晏已經是爹爹這一輩裡面年紀最小的一個了,如今也才十六歲,還尚未弱冠,比你們大哥哥還要小呢!再者說了。祖家排序多,是因爲把我們這些離了祖家的人也算進去了。真正在本家的人,並沒有多少。”
徐其錦和徐其容這才恍然大悟。
徐四老爺又道:“到你們那一輩,排序的時候就沒有算你們了,你們七哥。是我和你們十七叔湊在一起算了好久,祖家那邊跟咱們這邊加起來的排了排,排出來的。”
徐其錦和徐其容點了點頭。
徐四老爺擺擺手:“你們倆別在這裡湊了。都下去幫爹爹想想給他們回什麼禮,你們十七叔周到。親自給狀元巷這邊送了東西,等他走的時候,咱們總不好什麼都不送吧!”
徐其錦笑道:“爹爹這話說得不周全,咱們連祖家有哪些人都不知道,又如何想得出來送什麼好呢?”
徐四老爺擺擺手:“左右他們三月就要過來,也不必再準備東西讓你們十七叔受累帶回去了……你們幫爹爹想想送徐亭晏什麼東西好。聽說祖家幾個兄弟裡面,就數徐亭晏腦子最好。不然他小小年紀,你們太爺爺也不會讓他先來西京城看房子。”
徐其錦和徐其容哭笑不得,只好答應了徐四老爺回房間想。
出了花廳之後,徐其錦琢磨了一下,對徐其容道:“爹爹好像對祖家的人特別有好感,你看他聽說祖家要搬過來了,都興奮成什麼樣了?是不是這段時間爹爹跟祖家那邊的人有過接觸?”
徐其容搖了搖頭:“爹爹不是說了麼,他這也是第一次見到祖家的人。”
頓了頓,嘆息道:“爹爹大概是對自己的叔叔、兄弟失望了,所以想要在祖家的叔伯、兄弟那裡找回一點叔侄、兄弟情吧!”
徐其錦點點頭,然後又道:“也不全是爲着這個,這些日子來,我看在眼裡,爹爹做事比之前更周到了許多,他大概是怕我不在家,你一個人又太過寂寞。”
畢竟,如意巷那邊,有郭老太太在,就算徐其蛾和徐其蝶跟徐其容還算交好,也是沒辦法來往的。兩個表姐,一個不能來往,一個不願來往。交好的兩個手帕交,一個要哄兒子,一個又嫁離了西京城。
祖家搬過來了就不同了。祖家搬到西京城,就沒有徐郭氏說話的地方了,而且,祖家肯定有跟徐其容年紀差不多的小娘子的。
徐其容隨意點了點頭,她倒不是多盼着祖家那邊的姐妹們能跟她交好。她又不是真正的十三歲的小娘子,多活了一輩子,她在意的東西跟人家在意的東西就不一樣了,她忙着呢!
可轉念想到徐其錦剛出嫁的時候徐四老爺天天來找她說話,心裡一軟,不管怎麼說,祖家搬到西京城來,對她們這一房也不算什麼壞事!
至少,等哪一天,平泰公主查出了徐亭進的身世,有祖家的長輩在,也是好做主的!
等到徐亭晏看好房子離開西京城的時候,徐其容都沒有機會見一見那個聽說腦子最好的十七叔,杜仲倒是在徐四老爺的引見下,跟他見過一面。
杜大公子對徐亭晏的評價頗高,說這個人言談風趣,是個很會說話、很有見識的人。
徐其容心裡不由得對這位十七叔更加好奇了。
這次雖然沒有見到這位十七叔,她心裡也並不遺憾的,等三月的時候祖家那邊搬到西京城了,到時候自然是有機會見識的。
杜仲陪着徐其錦在西京城一直呆到了元宵節。杜仲還沒有見識過西京城元宵節的火樹銀花、花燈如晝,便打算陪着徐其錦在西京過了元宵節,再啓程回蘇州。
元宵節這日,徐四老爺來了興致,親自帶了幾個小輩一起出門看花燈。正所謂“月色燈山滿帝都,香車寶蓋隘通衢。”西京城作爲兩朝帝都,繁華不是其它州縣能比的。
徐四老爺有意給女兒女婿空間培養感情,沒逛一會兒,便道:“我和灼灼去那邊猜燈謎,錦兒是不喜歡這些的,仲哥兒你陪她去前面看河燈好了。要是看着好玩,也買兩個放着玩吧!”
擡腳欲走,想了想,又回頭道:“這外面人多,也不好尋人的,你們玩夠了,就自顧回家去,丫鬟小廝們都跟緊了,別讓小姐和姑爺磕了碰了。”
然後不等杜仲開口,就帶着徐其容拐了個彎,往猜燈謎的地方走了去。
杜仲這會子倒是腦子遲鈍了,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只道,自己這岳父果然是偏心的,連在這種地方,都只顧着小女兒不管大女兒。好在自己是個講道義負責人的好男兒,今兒個晚上,她要是喜歡放河燈,我便陪她去放河燈,她要是喜歡猜燈謎,我便陪她去猜燈謎好了。
徐其錦卻是立馬明白過來她家爹爹的好意,雖然她覺得自己跟杜仲實在沒有什麼感情可以培養得起來的,可爹爹一片好心,也是不好辜負了的。只好微微低了頭,跟在杜仲身邊走。
杜仲怕徐其錦走散了,每走兩步就回過頭來看徐其錦一眼。
不知道是因爲人多,還是尷尬,又或者是害羞,徐其錦兩頰緋紅,在各色元宵花燈的映襯下,顯得整個人越發的柔和婉美起來。
杜仲看在眼裡,就有一種提燈看美人的感覺了。
不由得心裡一熱。
其實,娶了徐其錦,也沒有他想的那般不如人意!
徐四老爺拉着徐其容走了一段路,便不走了,躲在拐角處那裡盯着徐其錦和杜仲看。後面看到杜仲看着自家大女兒發呆,終於得意的捂着小女兒的眼睛走了。
徐其容是多活了一輩子的人,哪裡不明白自家爹爹這把戲,心裡不由得覺得好笑,又覺得好玩,她家爹爹,有時候也帶着些小孩子心思的。
元宵節的燈謎都是西京城裡的一些讀書人提前寫了賣給花燈小販的,因此,這每年的燈謎幾乎都不一樣。徐四老爺是什麼都玩過的人,猜這個更是不在話下。
也不用徐其容出手,徐四老爺就贏了一堆的小東西往徐其容懷裡塞。徐其容抱不住了就分給後面跟着的秋濃,實在是拿不住了,就一路分給路上遇到的小孩子們。徐四老爺見狀,反而來了興子,沿着那一條街,一邊走一邊猜。
等徐四老爺覺得自己腹中飢餓,想要問小女兒要不要去吃一碗雲吞麪時,才發現身後從他手裡接東西的人變成了一堆小孩子……他把他家小女兒給弄丟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