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錦和徐其容忐忑了一夜,沈雅茹和阿螺大概路上確實是受了不少罪,睡了一整夜,直到第二日中午還沒有醒來。
徐其錦和徐其容不敢再耽擱下去,讓沈安家的把阿螺先叫醒了,帶到徐其容的房間,屏退衆人,一臉嚴肅的問起怎麼回事來。
阿螺只是一個丫鬟,帶着自家姑娘從晉州跑到這西京城來,若是就這麼被送回去了,爲了姑娘的名聲着想,就算沈家人仁善不直接把她打死,只怕也會遠遠的發賣了的。
因此,阿螺被沈安家的叫醒之後,儘管依然渾身疲憊睏倦,卻還是強打着精神去見徐其錦和徐其容兩位表小姐。
徐其錦只開了個頭,阿螺就痛痛快快的把怎麼回事說了:“我們家姑娘也是走投無路了,纔會大老遠的來投奔兩位表小姐的。大年初六的時候,我們才知道那楊老太太的外孫,就是糾纏我們家姑娘的那位公子,原來是京城裡面東陽侯的兒子。”
阿螺和徐其錦都沒有注意到徐其容臉色的變化,阿螺繼續說道:“那人對我們家姑娘是上了心了,又請了媒人上門,說自己是真心喜歡我們家姑娘。東陽侯府對咱們家來說,那是高門大戶,大老爺和大太太就有些動心了,就連老夫人,也不像之前那般反對了。只是姑娘一直不允,所以遲遲沒有答應東陽侯府的求親。”
徐其錦有些詫異:“三表妹爲何堅持不願嫁給那東陽侯世子?最近也聽得外面一些傳言,說這東陽侯世子長相俊朗,人品光風霽月,又有些文韜武略。不少小娘子都偷偷上了心呢!”
徐其錦這話一出來,徐其容也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她自己是上輩子吃過一次虧,所以知道那東陽侯府是吃人的地方。雲嵐之前不過是糾纏了三表姐一些日子,若是換了別的小娘子,只怕就把那些糾纏往風花雪月上面想去了,斷不會因爲這點子事情對這麼一個名聲超羣、家世良好的才子避之不及的。
徐其容狐疑的看向阿螺,等着她接着往下說。
阿螺絞了絞手指,接着道:“元宵節過後。老夫人和大太太便聽說了雲公子被聖上加封了世子。就想着,雖然說平妻說到底不過一個妾字,可這高門大戶裡面的良妾也是比一般人家裡面的正妻地位高的。雲世子這般苦苦求娶三小姐,應該是對咱們家三小姐中意極了的,嫁過去定不會吃苦,便開始勸着姑娘答應那邊的親事了。”
說到這裡。阿螺臉色有些紅,徐其錦和徐其容一邊聽她說。一邊自顧自的琢磨,倒沒有注意到。
徐其容恍然大悟,過年時那封信裡面,外祖母說兩個表姐都快有着落了。原來三表姐的着落說的就是東陽侯府。
徐其錦有些不解:“那茹表妹怎麼跟你來了西京城?”
阿螺臉色不大自然:“姑娘不願意嫁給雲世子,又擔心拗不過大老爺、大太太和老太太,便打定心思要先離開沈家一段時間。婢子沒辦法。只好陪着姑娘一起走。好在路上遇到一個商隊,也是要到京城來的。婢子和姑娘躲在商隊馬車的一個空貨箱裡面,被他們順帶了過來。”
然後嘆了口氣:“腳上倒沒有受罪,只是婢子也不曾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又出來得匆忙,沒帶夠銀子和吃食,連累姑娘跟婢子一起捱餓。”
之前徐其錦和徐其容也注意到了,沈雅茹雖然看起來瘦了不少,可手腳卻是沒有一點繭子的,應該不曾吃多大的苦頭。
徐其錦皺了皺眉頭,黑了臉:“離家出走這種事情是一個大家閨秀做得出來的事情嗎?你們家姑娘昏了頭了,你怎麼不勸一勸?這樣子不管不顧來了西京城,以後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然後手往桌子上一拍,猛然提高聲音,喝問道:“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跑來西京城!”
阿螺被嚇得腿一軟,順勢就跪在了地上直磕頭,語氣中也帶了些哭腔:“婢子勸了,實在是勸不住姑娘啊!”
徐其容擰着眉看着阿螺,徐其錦冷笑:“你不說是吧!既然你不說,這事情我也是管不了了的。能收留你們主僕二人,再把你們送回晉州,也算是全了這點子表姐妹情分!”
回了晉州她還能討到什麼好?
阿螺在徐家住過一段時間,對徐其錦的性子多少有些瞭解,知道她是再有手段不過的一個人,素來是說到做到的。當下也不敢再隱瞞,把沈雅茹爲什麼鐵了心不肯答應東陽侯府的求親一心一意要來西京城的原因說了個一清二楚。
徐其錦聽了臉黑得跟什麼似的,徐其容也沒有想到,當初在宴賓樓的那驚鴻一瞥,沈雅茹竟然對陸雁杭情根深種了!更沒想到的是,沈雅茹當初留在西京城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還是住在她們家,竟然還找機會跟陸雁杭勾搭上了!
想起十五公主對陸雁杭的那點子心思,心裡哭笑不得,算是明白了什麼是美色誤人!
阿螺畢竟是個丫鬟,再多的事情卻是不知道了,徐其錦和徐其容也只好等沈雅茹醒來之後再作打算。
沈雅茹直睡到半下午的時候才醒過來,好不容易三碗粥填飽了肚子,就被徐其錦和徐其容拉在一邊問話。
沈雅茹倒是挺看得開的,知道阿螺什麼都說了,也不扭捏了,直接道:“他說了,願意擡我進門。”
徐其錦被沈雅茹這樣子氣得不行,可到底只是表姐妹的關係,話也不好說重了,只好冷笑道:“既然他願意擡你進門,你來了西京城,往我們徐家鑽什麼?那陸家也不難找,西京城裡隨便拉一個小娘子一問便知道了,你直接上那兒去啊!”
沈雅茹臉一紅,正色道:“錦表姐這話說得好沒道理,娶則爲妻奔則妾,我總不能這麼不清不白的進他們家的門。”
徐其錦和徐其容都被沈雅茹給氣樂了,徐其錦咬着牙道:“你也知道娶則爲妻奔則妾?外祖母給你請的教養嬤嬤,這麼多年,都白請了!你看上誰不好,偏看上他!他除了一張臉,還有哪點好?”
徐其錦這話說得有點難聽了,眼眶一紅,低聲囁嚅道:“我就是喜歡陸郎那張臉……”
徐其容嘆了口氣,東陽侯府是個什麼鬼地方,雲嵐有多麼的人面獸心,她是再清楚不過了。既然知道,她就不能看着沈雅茹往火坑裡跳。更何況,雲嵐看中的並不是沈雅茹,只怕是沈雅茹身後的沈家。
沈雅茹看上了陸雁杭,爲了陸雁杭不遠千里離家出走,倒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不然等她知道沈家和東陽侯府結親的消息時,只怕已經來不及了。
所以,此時此刻,徐其錦還抱着勸沈雅茹回去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心思,徐其容則心裡思量着如何才能不動聲色的勸大舅舅和大舅母打消和東陽侯府結親的這個念頭。
沈雅茹抽了抽鼻子,對徐其錦道:“錦表姐,你也不要想着勸我了,那些勸我的話,在家的時候我已經聽了無數遍了,就是來西京城的這一路上,阿螺都還一直在我耳邊唸叨。”
徐其錦皺着眉頭看着沈雅茹紅着眼睛和鼻頭,道:“我鐵了心了,錦表姐。”
徐其錦以爲,統共兩個表妹,沈雅茹怎麼看怎麼比沈雅慧省心的。甚至,在長輩們眼裡,沈雅茹的性子是跟徐其錦差不多的。聽得多了,徐其錦便也這般以爲了。現在才知道,平日裡乖乖巧巧一副大家閨秀模樣的沈雅茹胡鬧起來原來是這般的不管不顧!
沈雅茹胡鬧,她卻不能由着沈雅茹胡鬧。在徐其錦看來,雲世子雖然是個私生子,可東陽侯夫人已經去世,東陽侯夫人的孃家又勢微,雲世子自己又是一個上進的,縱然是個平妻,能嫁進東陽侯府已經是極好的了。
徐其錦覺得,沈雅茹若是真的爲了陸雁杭毀了這麼一樁好親事、毀了自己女兒家的名聲,只怕是要後悔一輩子的。
當下便道:“這件事怎麼處理還是聽我的。我等下便寫信給晉州,通知大舅舅帶人來接你。對外就說咱們姐妹情深,之前留了你在西京城過年,並沒有回晉州那邊。”
沈雅茹眼睛猛然瞪得老大,卻又不敢跟徐其錦大聲說話,兩行淚水跟不要錢似的流個不停,開口就盡是哀求:“錦表姐,我求求你,幫幫我,我跟陸郎都說好了。”
徐其錦冷笑:“你跟陸雁杭說好了,距離你回晉州已經三個多月了,怎麼不見陸雁杭讓人去晉州提親?”
沈雅茹開口就要給陸雁杭辯駁:“臨近年關,陸郎他事務繁忙。”
徐其錦扶額:“陸雁杭他忙?整個西京城的人都知道,陸家公子貌似潘安,一年四季跟花蝴蝶一樣穿梭在各個宴會上,他能忙到連找媒人的時間都沒有?”
徐其容嘆了口氣,看着沈雅茹,一本正經道:“三表姐,你還記得咱們去宴賓樓吃飯那天嗎?窗子外面那個園子裡,咱們看到了一個躺着看書的白衣公子,後來又出來一個小娘子。”
沈雅茹不明白徐其容爲什麼突然說這個,有些不解。
徐其容盯着沈雅茹,一字一句道:“那白衣公子就是陸公子,那小娘子是十五公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