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御狀沒告準,從宮裡出來,越想越氣,氣得肝痛,以前睿智明理的太后老糊塗了。姚心蘿之所以這麼橫行霸道、囂張跋扈,嬌妒成性,全是太后縱出來的。
李老夫人回來侯府,臉色還沒恢復。汪氏和元嬤嬤見狀,暗鬆了口氣,此事就算姚心蘿做得稍微過份了一點,可李老夫人也不該不管不顧的進宮告御狀。
潘氏得知李老夫人從宮裡回來了,趕緊帶着李子芩一起過來,此時李老夫人已在汪氏和元嬤嬤的勸解下,緩過勁來,臉色恢復如常了。
“母親,太后娘娘是不是已下旨褫奪了她的品級?她什麼時候搬回侯府來?她搬回來之後,母親一定要好好教導她,身爲人媳,該如何敬重公婆的道理。”潘氏想着日後,能拿捏住姚心蘿,她就心情激盪而雀躍。
李老夫人的臉色又難看起來,她狀沒告成,還被太后攆了出來,這麼丟臉的事,她不想告訴任何人,也不想提及。
汪氏皺了下眉,沉聲道:“大太太,母親進宮一趟,很辛苦了,你讓母親好好歇會吧。”
元嬤嬤會意,趕緊扶李老夫人進了內室。
汪氏等李老夫人進去之後,目光冷然地盯着潘氏,正顏道:“大太太,原本這些話,我是不想說,可是你做事是越來越過份了,淨動些歪腦筋,你是不是以爲這世上就你聰明,別人都是傻子啊?我可以告訴你,沒有比你傻,個個都比你聰明。郡主是你得罪不起的,你惹怒了她,就如同在老虎口中拔牙。”
“她敢把我怎麼樣?我是她婆婆。”潘氏梗着脖子,色厲內荏地道。
“娘,五嬸說這話是爲您好,您就聽聽勸吧,別再胡鬧了好嗎?”李子芩跟着姚心蘿參加了那次喜宴,看出了自己身上的不足,就與李家姐妹走得較近,也肯聽汪氏不時的教導,腦子比潘氏清醒的快。
“你小孩子家家的,大人說話,別插嘴。”潘氏訓斥她道。
“她小孩子家家要比你這大人懂事的多,我就再告訴你一事,郡主的祖父老國公現在的妻子,算起來是郡主的繼祖母,她出身小官宦人家,可太后娘娘嫌她出身低,不願委屈了郡主,不讓郡主喚她爲祖母,而讓郡主喚自己爲皇祖母。你不過是個秀才的女兒,你還想充當郡主的繼婆婆,別笑死人了。”汪氏跟着姚心蘿過了一年多兩年舒心日子,潘氏掌管府裡的中饋,簡直比鄭氏還不如,亂七八糟的。汪氏心中有怨,說話是毫不客氣。
潘氏這下,哪還敢再說什麼強硬的話。
汪氏不再理會她,率先離開了沁園。潘氏繃着張臉,帶着李子芩,緊隨其後。母女倆回到博園的正院,潘氏把婢女趕出去,邊喝了兩碗涼茶,還是沒辦法平息心頭的怒火,拍着桌子,罵道:“沒天理了,從來都是婆婆管教媳婦,媳婦敬着婆婆的,我憑什麼不能管着她,她憑什麼不敬着我?”
李子芩暗歎了口氣,勸道:“娘,您不是想讓哥哥承繼爵位嗎?你讓大哥回來,這爵位就是他的了,他可是嫡長子。現在多好呀,他在府外當他的郡馬,哥哥當侯爺,這樣井水不犯河水,您何苦去招惹郡主?”
潘氏愣了愣,是這個道理啊,笑道:“芩兒,你說得對,娘一時迷怔了。芩兒長大了,想事情比娘想得通透明白,好好好,是娘好閨女。”
李子芩眼中閃過一抹無奈,勉強扯了扯嘴角,笑得苦澀。現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爲什麼不能好好的過,非要爭搶呢?
潘氏被李子芩勸住了,李老夫人那邊卻還沒被勸服,歇息小半個時辰,她醒了,打發人去衙門找李恆,讓他傍晚過侯府一趟。李恆雖對李老夫人已覺心寒,但仍然去了趟侯府。
酉時三刻,姚心蘿沒等回李恆,等回了小廝帶回來的消息,“郡主,侯府裡的老夫人把郡馬爺請去了。”
姚心蘿眼波微動,輕哼了一聲,喚冬枝上菜飯,帶着淇兒吃飯。
淇兒左看看右看看,問道:“娘,爹爹?”
“你爹爹有事,要晚點回來,快吃飯吧。”姚心蘿夾了一筷子菜放進飯裡。
母女倆用完夕食,手牽手去後院散步,姚心蘿指着天上出來的月亮,問她道:“淇兒,知道哪是什麼嗎?”
“月月。”淇兒道。
“那是天上的月亮,月亮旁邊是雲朵,娘教你讀,你要聽清楚了,雲作伴,月爲鄰。”姚心蘿笑道。
就六個字,淇兒一學就會,“雲作伴,月爲鄰。”
姚心蘿見她學會了,繼續教她,簡單的淇兒很快就能學會,一教她詩,第三句,永遠都會丟掉,讓姚心蘿備感無奈。
散完步,回到房裡,母女倆各自沐浴更衣,姜娘子把淇兒帶下去,哄她睡覺。姚心蘿坐在屋裡,邊看書,邊等李恆。
戌時正,李恆回來了,看到屋內還亮着燈,知道姚心蘿還沒睡,走了進來,“心兒,我回來了。”
姚心蘿看着他,笑問道:“用過夕食了嗎?”
“用過了。”李恆笑道。
“老夫人叫你去,跟你說什麼了?”姚心蘿眯着眼問道。
李恆勾了下脣角,“她年紀大了,腦子不清醒,說了些胡話。”
姚心蘿對他的回答非常滿意,笑笑道:“快去沐浴吧,一身的汗味。”
李恆雖沒聞到有什麼汗味,可知道姚心蘿喜潔,乖乖的拿着衣裳去了淨房。等他沐浴回來,姚心蘿已是牀下了,她是側臥的,看不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李恆輕手輕腳地爬上牀,輕輕啄了一下她的脣瓣,然後閉眼,從後面摟着她,一起入睡。
雖李老夫人自稱,快被姚心蘿氣死了,躺在穿上哎喲了二三天,各種補藥喝着。可是她嘴上說快死了,但到底沒有真得死了,那個不會嚷死的人卻死掉了。
六月二十九日,樑國公府來報喪,祝氏於昨夜無聲無息地死掉了。姚心蘿懷有身孕,依照俗規不用去樑國公府。五個孫女,三個因懷孕缺席,在靈堂上出現的只有二房的姚允姝和姚允嫵。
雖然因羅太后的原因,姚家的子孫們都以老太太稱呼祝氏,但在律法上,祝氏是姚訓錚三兄弟的繼母,他們需要守一年的孝;姚敦臻兄弟姐妹的繼祖母,需要守九個月。至於姚靜香這些已出嫁的孫女只要守五個月,祝家四姐弟和邱恬予則只要需要守三個月。
姚惠貞在靈堂上,哭得泣不成聲,祝愛蓮冷眼看着,並不去相勸,李悅跟着路進等幾個姐夫站在一起,眼珠子在年輕的女眷身上打轉轉。
俗話說女要俏一身孝,李悅看了一圈後,眼睛一亮,看到了在了弱不勝衣的邱恬予。
從樑國公府回來去時,李悅狀似無意地問道:“剛纔你站起來時,險些摔倒,扶你一把的哪人是誰?”
祝愛蓮瞥了他一眼,道:“邱表姐。”
“就是那個和離歸宗的邱表姐?”李悅問道。
“就是她。”祝愛蓮和李悅做夫妻日久,對他的秉性十分了解,“你想玩女人,去外面玩,別打她主意,要不然,我外祖父不會放過你的。”
“你這女人太多心了,她是你表姐,我看她扶了一把,才問一下。我怎麼可能打她的主意?”李悅口是心非地道。
祝愛蓮輕哼了一聲,翻翻眼皮道:“但願是我多心。”
等祝氏出殯後,樑國公府和郡主府都閉門守孝,李老夫人還在“病”中,潘氏改了主意,姚心蘿的日子過得很是清靜。
中元節過後,潘氏接到了承恩伯府送來的請柬,邀請她去賞花,她歡喜地帶着李子芩去錦繡坊做衣裳,一下花出二千六百兩銀子,潘氏肉疼地道:“你們這是家黑店,就三匹布,四套衣裳,就要收這麼多銀子,你們怎麼不攔路搶劫?”
錦繡坊的夥計耐心解釋,“太太,您挑得這兩匹是雲繡緞,一匹就是四百六十兩銀子,這匹是蕙錦,一匹就要五百二十兩銀子,這四套衣裳……”
“你別蒙我,這雲繡緞爲什麼要四百六十兩,它是金線紡的,還是銀線紡的?”潘氏嚷道。
李子芩看着周圍的人都露出鄙夷的目光,羞得滿臉通紅,扯扯潘氏的衣袖,道:“娘,雲繡緞和蕙錦是要這麼多銀子的,您趕緊把銀子給掌櫃,我們快回去吧。”
“我哪來得那麼多銀子,我就帶了八十兩銀子出來。”潘氏扯過衣袖,瞪了她一眼道。
“夫人若沒帶足銀子,請告訴小的府上在哪裡,小店可以送貨到府上,再收取銀子也可。”掌櫃有禮地道。
“送到定遠侯府,我是定遠侯府世子夫人。”潘氏並不知道,世子夫人是要請封的,她以爲李憲做了世子,她理所當然的就是世子夫人了。
“是是是,小的一個時辰後,就會將布料和衣裳,送到府上。”掌櫃點頭哈腰地道。
潘氏倨傲地點點頭,帶着李子芩,仰着頭離開了錦繡坊,去了首飾店、脂粉店,因銀子沒帶夠,東西都是送去侯府再結賬的。可是定遠侯府的世子夫人小氣的名聲,卻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