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敦臹受了傷,傷得還不輕,鼻青臉腫,面目全非,左手臂被打折了,上了夾板,吊在胸前。
“四哥哥。”姚心蘿進來看到這樣的他,眼眶瞬間就紅了。
“妹妹,妹妹,你別哭,我這就是看着嚇人,一點都不痛,一點都不痛。”姚敦臹趕緊安撫她,拜託,他剛哄好一個,別讓他再哄一個,他嘴角被打傷了,說話很痛的。
“四哥哥。”姚心蘿抽了抽鼻子,在牀邊的圓墩坐下,“這次是我連累你了。”
“妹妹,這次我沒犯錯,不用你幫我頂罪。”姚敦臹輕輕扯扯嘴角笑道。
“四哥哥,我不是幫你頂罪,這次應該是我連累了你。”姚心蘿在看到受傷的姚敦臹,越發確定,是有人在設計她。冬柳做事一向謹慎,這樣的大事,不會單憑一個人的傳言,就把消息回報給她,定是打聽清楚了,確定屬實,纔來稟報她的。這就表明,爲引她入局,那些人不惜真的打傷姚敦臹。
“妹妹,我們是兄妹,快別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姚敦臹嘻嘻笑道。
“這話說得對,你是哥哥,是該護着妹妹。”姚訓錚帶着姚敦臻和姚敦臸走了進來。
“爹、大哥哥、二哥哥。”姚心蘿起身喚道。
姚敦臹驚問道:“妹妹,你裙子上怎麼有血?你哪裡受傷了?”
姚心蘿扯了下裙子,眸光微黯,“我沒受傷,這是冬桔的血,冬桔她死了。”
“冬桔死了!妹妹,出了什麼事了?”姚敦臹問道。
“四弟,你安心養傷,這事爹和我們會去辦的。”姚敦臸沉聲道。
“二哥,究竟是什麼人?他們想對付我們姚家,就衝我們兄弟來,動我們妹妹,這事絕……哎喲,不能容忍!?”姚敦臹激動地扯痛了傷口。
姚家人護短,就算姚心蘿出嫁,冠上了夫姓,但姚家從來沒有把嫁出去的女兒,當成潑出的水,不管不問的。想通過刺殺姚心蘿,動搖李恆的心神,讓他戰場失利,簡直就是混賬做法。
李恆沒娶姚心蘿之前,他的生死,姚家人可以袖手旁觀。但現在李恆是姚家的女婿,他的命,就由不得別人算計。
“心兒,你可知你今日犯了什麼錯?”老國公沉聲問道。
“遇事過於驚慌,沒有考慮周全,將自己置身險境,累冬桔慘死。”姚心蘿垂首道。
“不僅僅如此,倘若他們不是要刺殺你,而使調虎離山之計,那麼淇兒就會落入他們手中,到時,我們行事就會投鼠忌器、畏手畏腳。”老國公肅顏道。
姚心蘿跪下道:“孫女知錯。”
“對方已明目張膽的送來了戰書,我們就得應戰。心兒,用兵之法,無恃其不來,恃吾有以待之;無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攻也。”老國公語重心長地道。
“是孫女懈怠了。”姚心蘿垂首道。在羅素約被送去戒臺寺後,她的確有些放鬆警惕。
“心兒,要記住,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也。”老國公主告誡道。
“孫女記住了。”姚心蘿受教,眸中一片堅毅,是她想得太簡單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二房,還有一個活蹦亂跳的李愉,她實在是太輕視二房對爵位的那份貪婪之心。
“心兒,祖父沒想過把你嫁進定遠侯府,可事事難料,你如今是定遠侯府的世子夫人。心兒,定遠侯府是你和恆哥兒的,將來是你兒孫的,如今你就一定要守住,不可以,也不能讓給別人。你和恆哥兒只要退一步,那就是萬千深淵,知不知道?”老國公扶起她道。
姚心蘿看着老國公的眼睛,重重地點頭道:“祖父,我懂。我不會去搶別人的東西,但別人不見得不會來搶我的東西,我若是不想被他們搶走,就要把他們打壓的死死的,讓他們沒有機會,也不敢再來搶我的東西。”
老國公欣慰的笑了。
姚心蘿把冬桔的遺體,留在了樑國公府,予以厚葬。趕在宵禁前,回到了定遠侯府。昍園裡燈火通明,卻無聲響,一片寂靜,淇兒已被姜娘子哄睡。
姚心蘿走進正院,就看到冬柳跪在正廳中央。冬梅幾個站在一旁,表情悲恨交集。姚心蘿從她們身邊走過,在正位上坐下,開門見山地問道:“冬柳,你有沒有背主?”
“沒有。”冬柳堅定地道。
“那你爲什麼要下跪?”姚心蘿盯着她,沉聲問道。
“冬桔的死,是奴婢的錯。”冬柳垂淚道。當她從趕回來保護淇兒的冬林口中得知,姚心蘿遇刺殺,冬桔當場被射殺死,她就意識到這是一個局,而她是將夫人送進局裡的人。
姚心蘿輕搖了搖頭,“她的死,不是你造成的,你不必感到內疚,起來吧。”
冬柳震驚地擡頭去看她,“夫人,您相信奴婢?”
“是,我相信你,我相信從小在我身邊長大的你,不會替外人算計我、背叛我。”姚心蘿示意冬梅扶起她,“冬柳,這消息最初是從哪裡聽來的?”
“奴婢今兒休假,探望過爹孃後,奴婢要回府時,遇到了來看姐姐的翠兒,她跟奴婢說四爺被人打傷擡了回來,奴婢就去府裡探聽。得知是實情,奴婢就趕回來稟報了。”冬柳如實道。
“翠兒?”姚心蘿微微蹙眉,府裡下人多,她不是每個都能記得。
“夫人,這個翠兒以前是伺候這個府裡的三奶奶的。”冬柳提醒她道。
“祝愛蓮。”姚心蘿眯了下眼,寒光一閃而過。事情可以串連起來了,姚敦臹被打傷的事,家裡未必會派人來告訴她,才讓翠兒去引冬柳。冬柳是她的人,只聽命於她,打探到消息,肯定要回來告訴她。她知道後,肯定會急忙回府探望。
好一齣連環計。
冬梅插嘴道:“對了,夫人,您離開後,三奶奶來過,說是給淇姐兒做了一套小衣,她還想抱淇姐兒,姜娘子找理由推了,沒讓她抱。”
話音剛落,就聽姜娘子驚慌失措地聲音響起,“夫人,夫人,不好了。”
姚心蘿一個箭步竄了出去,將淇兒從她手中奪了過來,低頭一看,淇兒那白嫩細滑的小臉上,冒出了通紅的小疹子。
“快去把府醫和醫婆叫來。”姚心蘿大聲喊道。
婢女們領命趕緊去叫人。
“你晚上吃了什麼?”姚心蘿厲聲問道。淇兒還小,沒有添加輔食,只吃姜娘子的奶水。
“奴婢吃的東西都是冬枝給奴婢準備的,奴婢沒有吃別的東西。”姜娘子跪下道。
冬枝也跟着跪下道:“姜娘子今天夕食吃的是鯽魚黃花湯、清燉羊肉、綠豆芽炒鴨絲和白粳米,宵夜是蟲草花豬蹄湯。”
吃食沒有問題,周婆子又去檢查了淇兒的衣物,也沒有問題。姚心蘿猛然想起了祝愛蓮,問道:“姜娘子,三奶奶真得沒有碰觸到淇兒?”
“沒有,奴婢可以確定,三奶奶沒有碰觸到淇姐兒。”姜娘子肯定地道。
姚心蘿看着淇兒在小被子裡不停地掙扎,把她抱回屋裡,解開小被子,脫掉她身上的衣裳,發現紅疹子集中在她的臉、頸部和小手上,身子和四肢還是白白嫩嫩的。
淇兒難受地直哭,小手往臉上去撓。姚心蘿看她難受的樣,心疼如絞,怕她弄傷自己,趕緊抓住她的小手,“淇兒乖乖,不能撓啊,會把臉臉撓破的,乖乖,娘幫你吹吹,吹吹就好了,吹吹就好了。”
“夫人,姐兒這疹子發得有點奇怪,好像是染上了什麼東西?”周婆子年紀大,見識多些。
姚心蘿經她提醒,意識到淇兒的疹子都是衣裳沒有遮掩的地方,眸光微凝,問道:“姜娘子,你抱着淇兒和三奶奶說話時,站在什麼位置?”
姜娘子回想了一下,指着門邊道:“就是那兒,奴婢是面朝着門,三奶奶是背對着門。”
“她站在風口上。”姚心蘿銀牙一咬,“應是她搞得鬼,冬林,帶人去把她抓過來。”
冬林點了幾個人,去荷園抓祝愛蓮。
姚心蘿看着淇兒那難受的勁,剜心的一般的難受,起發溫柔地握住她不停掙扎的小手,淚水從眼角滑落,摟着淇兒,“淇兒,是娘沒用,是娘沒有保護好你,娘不會放過那些作惡的人,娘會把他們全部送進地獄。”
府醫和醫婆先趕過來,府醫給淇兒診了脈,脈像還算平緩,翻開她的眼皮又仔細地看了她身上的疹子,肯定地道:“夫人,姐兒是中了漆毒。”
“府醫,開方子吧。”姚心蘿憂心地擰緊了雙眉,她看過醫書,先前就有點懷疑淇兒是中了漆毒。人稟性畏漆,感受到漆氣,暴露在外的肌膚會突然紅腫,焮熱作癢,會起小丘疹或者水泡,要是抓破會則糜爛流水,重者會遍及全身,並且會有發熱和頭痛等的全身症狀。
成人中了漆毒,嚴重者,都會喪命,淇兒才幾個月大,就受這種苦,姚心蘿無法原諒二房的那些人。
是藥三分毒,淇兒年紀太小,不能服藥,府醫用的食方,用綠豆和薏米熬成湯,給淇兒服用。外用藥則用的雞蛋黃煉的油脂,配上冰片,塗在患處。
兩種藥還沒弄好,祝愛蓮被抓了來,她的臉上和手上都是紅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