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氏輕輕撫摸着姚心蘿的後背,道:“囡囡啊,這世上女子,在家靠父兄,出嫁雖說靠丈夫,可這丈夫不一定靠得住的……”
“娘,您現在說這個是不是太早了?”姚心蘿打斷她的話道。
“不早了,還有四五年,你就要出嫁了,早點教會你,娘才能放心。”韓氏嘆道。
“娘,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姚心蘿着急地坐直了身體,看着韓氏。
韓氏見她一臉緊張和擔憂,知道她誤會,忙道:“娘沒有不舒服,娘是讓你二嬸嬸給嚇着了。”
地上那灘血,讓韓氏觸目驚心,她也曾小產過,她知道那種痛是什麼樣感覺。她不敢去想像,若有一天姚心蘿遇到這種事的情形。
“娘,我不是二嬸嬸,我不會走到二嬸嬸那一步的。”姚心蘿正顏道。
“我的兒,事情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簡單的,你二嬸嬸何曾想走到這一步啊!”韓氏嘆了口氣,“要說起來,你二叔和二嬸了,他們鬧成這樣,都有錯。”
姚心蘿深以爲然,若不是二嬸不顧二叔意願,逼二叔外放,二叔不至於賭氣,給人可乘之機,鬧得最後夫妻離心,失去最寶貴的信任。
“囡囡,娘也年輕過,娘知道,沒有那個女人沒有做過夫君不納妾,恩愛一輩子的美夢。”韓氏摸着她的臉,疼惜地道。
姚心蘿眨眨眼睛,這只是美夢嗎?可父兄都沒有納妾啊。
“囡囡,這世上像你爹和你三個哥哥這種男人,是少之又少的。”韓氏也希望女兒能和自己以及兒媳們一樣好命,但是她敢這樣奢望。
姚心蘿嘟起嘴道:“成親之前,我跟他說好,他若是日後要納妾,就別娶我。若是成親之後,他反悔,要納妾,我就跟他和離。”
韓氏拿手指戳了下她的額頭,道:“傻孩子盡說傻話,成親之前,他大可隨口應允,成了親之後,生了孩子,你還能跟他和離?”
夫妻和離,女方是不能帶走孩子的,就算是公主也一樣。姚心蘿低頭,抿脣不語。
“囡囡啊。”韓氏摸摸她的頭,“你要知道這世上沒幾個男人是不納妾的,運氣好的遇到能守得住,那是女人的幸運。要是男人守不住,那日後就不用在乎他了,把心思收回來,好好教養自己的兒女。當然還要防着小妾,不能讓她們生出旁的心思,來害你、害你的兒女。那些妾室爲了爭奪男人的寵愛,爭奪地位,爭奪財產,是不折手段的。那個黃氏,剛進門那會,誰會想到她膽子會那麼大,心腸會那麼狠,你二嬸嬸這回是吃大虧了。”
姚心蘿雙手絞在一起,她該信李恆的話嗎?今生他有她真得足以嗎?
韓氏看着她絞在一起的手,沒再說什麼,女兒雖然聰慧,可年紀還小,還看不穿看不透,慢慢教吧,還有好幾年才嫁,不着急。
次日,姚允姝回門,二房的問題,還沒有完全解決,姜氏是不嚷着和離了,可是要姚訓錚打殺了黃氏。姚訓錚對黃氏不是完全沒感情的,而且黃氏還給他生了個兒子,他想保她一命,“……以後我再也不進她房,就當府裡養個閒人,你就留她一命如何?”
“不行,她害我失去了兒子,我就不能留她的命。”姜氏厲聲道。
姚允姝正到屋外,正好聽到這兩句,旋風一般的轉身往黃氏的院子去。她衝進去時,黃氏正坐在榻邊逗姚敦順玩。姚敦順臉上的紅疹子,還沒完全褪去,不過已經恢復了活力,在榻上打着滾,笑得口水直流。
姚允姝看她們無事人的樣子,氣紅了眼,“把這個賤人拖出去,給我狠狠地打。”
姚訓鍶外放,姜氏跟着過去後,韓氏就讓姚允姝管着二房的事,下人們不敢違她的意,雖然她如今已嫁出去,餘威還在,下人們立刻將黃氏拖到院子裡打板子。
“娘,娘,娘。”姚敦順哭喊道。
“啪!”姚允姝甩給姚敦順一耳光,罵道:“下賤東西生出來的就是下賤東西。”
姚敦順哭得更大聲了,黃氏忍着痛在外面喊道:“二姑奶奶,是奴婢的錯,都是奴婢的錯,你別打六爺,六爺他是你弟弟,是你孃家給撐腰的人啊!”
“啊呸。”姚允姝走了出去,朝着黃氏面上吐了口唾沫,“我需要一個庶出的給我撐腰,真真是好大的臉面喲。把她的嘴堵上,狠狠地打。”
外面啪啪地打,屋裡哇哇的哭,等姚訓鍶得訊趕來,黃氏已經奄奄一息,姚敦順也幾乎要背過氣去。
“你這是在做什麼?”姚訓鍶氣得舉起了手。
姚允姝不但不畏懼,還把臉往他手邊送,“打呀,打呀,我娘肚子裡的弟弟都被你打沒了,我這女兒,你就更不在乎了,打死我,再打死五妹,大家乾淨,你就寵着這個庶出子吧。”
姚訓鍶氣得渾身發抖,舉了良久,氣餒地把手放了下去,“你你你已經出嫁,別在孃家耍威風,滾,滾回路家去。”
姚允姝冷哼一聲,甩甩帕子,扭身就走,離開時,沒有忘了去看她娘,並把剛纔的事,告訴了姜氏。
姜氏嘆道:“你何苦激怒你父親呢?”
“我又不靠他給我撐腰,有大伯和三個堂兄,我在路家腰桿子硬着呢。”姚允姝有恃無恐地道。
“姝兒長大了。”姜氏欣慰地拍拍她的手道。
這天半夜,黃氏沒救回來,斷了氣。姚敦順沒什麼事,哭啞的嗓子養了幾日,就恢復了。
二房的事,算是有了個了結。不過姚心蘿沒什麼心情去關注二房的事,自從韓氏跟她說過那番話後,就蔫蔫的打不起精神,趴在榻上發呆。
轉眼到了,九月初九,重陽節,姚心蘿收拾好心情,去赴約。她願意相信李恆和父兄一樣,是那種鳳毛麟角的男人。
姚心蘿帶着冬林、冬桔往外走,在門口遇到了呂一飛,“呂大哥,你怎麼來了?”
“我來是來找達如的,縣主可是要出門?”呂一飛是有事找姚敦臻。
姚心蘿噎了一下,撒謊道:“我就在城裡走走轉轉,呂大哥去找我大哥吧,我不耽誤呂大哥了。”
說着,姚心蘿快步往馬車上走去,呂一飛目含憂色地看着她,猶豫了片刻,喊道:“縣主。”
姚心蘿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問道:“呂大哥,還有什麼事嗎?”
“縣主,李,你玩得開心點。”呂一飛是姚心蘿七歲時,來到她身邊的,姚心蘿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小妹妹,他看出李恆惦記上了姚心蘿,但他並不看好李恆,只是小姑娘臉薄,他若是挑明,怕小姑娘害臊,話到嘴邊,改了口。
“嗯。”姚心蘿笑着點了點頭,上了馬車。
馬車從樑國公府出去,徑直往東城門去,出了城門,走了一里多路,就看到了站在路邊等她的李恆。馬車緩緩在李恆面前停下來,姚心蘿從車廂裡探出頭來,甜甜地喚道:“李哥哥。”
“姚妹妹。”李恆脣角上揚,笑得明朗如陽,看呆了旁邊的幾個護衛,冷臉將軍當了文官,居然會笑了。
“我們走吧。”姚心蘿笑道。
“好。”李恆翻身上馬。
他在前面領路,馬車跟在後面,快到千陵山上,李恆卻往左邊的一條小道走去,“姚妹妹,坐穩了,這條路有點凹凸不平。”
姚心蘿一愣,去千陵山的路都是平正的官道,怎麼會凹凸不平呢?很快顛簸的馬車,證實李恆話是真的。
“李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姚心蘿撩開窗簾子問道。
李恆回頭,板着臉道:“把你拐去深山賣了。”
“啊?”姚心蘿先是一愣,噗哧笑了,問道:“李哥哥捨得嗎?”
“捨不得。”李恆笑道。
在小道上走了兩刻鐘,李恆下了馬,“姚妹妹,可有興致隨我去山上一遊?”
姚心蘿從山上下來,環顧四周,這是一個小山丘,山勢平緩,易攀爬,看來李恆是怕她太辛苦,特意來這裡的,笑道:“都被你拐到這裡來了,自然要趁興上山遊玩一番。”
“你們幾個遠遠的跟着。”李恆吩咐了一名,就帶着姚心蘿沿着一條蜿蜒的小徑步行上山。
山路雖不陡峭,卻狹窄崎嶇。因很少有人來的緣故,路面雜草叢生,與旁邊的草木相接,難辨路徑。但是李恆似很熟悉了這裡,兜兜轉轉的,沒有迷失方向。
姚心蘿原本就不太會辨識方向,走了一段路,就更迷糊了,徹底放棄,跟在李恆的後面,踩着他的腳步,往前行。
李恆領着路,不時回頭看看乖乖跟着他的小姑娘,心裡暖暖的,只覺得就這麼領着她走下去,走一輩子,走到白髮蒼蒼都願意。
姚心蘿看着山上的景色,輕聲吟道:“重陽日,登高山,遠村秋色如畫,紅枝間疏黃,流水淡,碧天長。”
李恆莞爾一笑,朗聲吟誦道:“香橙肥蟹家家酒,紅葉黃花處處秋。極追尋高眺望絕風流。九月九,莫負少年遊。”
“李哥哥,下山我們去吃螃蟹好不好?”姚心蘿笑問道。
李恆啞然失笑,九月正是吃橙吃蟹的好時節,他該帶她去吃的東西的,道:“好,下山我們去八大館吃蟹,那裡的蟹做得最好。”
“嗯。”姚心蘿笑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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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晚了,不知道能不能過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