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律居然進了
溫玉感覺到自己的嘴角在不自禁地抽搐。完全沒有準備、直到考試開始還不知道是怎麼個考法的音律居然考進了前三,而最擅長、把握最大的繪畫卻名落孫山,這到底是個什麼理兒?難道是考繪畫的高手濟濟,考音律的卻都十分不濟?
但是,也不對啊音律科榜單上,宋懿行排在第二,就在她前面,四小姐排在第四,謝雨涵在第七……撇清宋懿行不說,四小姐她們的琴技怎麼說也該在她之上啊溫玉思來想去,只能得出督考先生的評斷標準比較古怪這個結論。
看榜的人漸漸少去,忽而聽得蘇葉一聲慘叫:“啊,那病秧子竟然第一完了,完了病秧子竟然考了博古第一”溫玉聞聲,連忙快步小跑着過去,果見博古榜上寫在第一個位置的赫然便是郭連熙的大名。溫玉正想與蘇葉說看來這位郭公子的學問十分了得,倘若人品尚可的話,倒也算是良婿了,便聽得旁邊有人忿然責道:“你說誰是病秧子?”
蘇葉回過身,赫然正是郭連熙,見被逮了個現形,略微紅了下臉,隨即壯聲說道:“就說你了,怎麼樣?病秧子快走快走,別來我家提親不要臉”
“哈哈,郭師弟,你去蘇大學士家提親了?”“人家大小姐嫌棄你呢”
聞言,旁邊便有人鬨笑了起來。郭連熙被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氣得話都說不完整了:“誰、誰去你家提親了,我、我最討厭你這種潑婦了,死、死也不會娶你的”
“嗬不僅是病秧子,還是個結巴啊你記住你今天的話”
溫玉連忙擋到兩人中間,把蘇葉攔開,與郭連熙說了聲“她開玩笑的,郭公子別放在心上”,拉起蘇葉就走。溫玉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纔將蘇葉拉離布告欄,緩聲勸道:“蘇姐姐,我看那位郭公子挺好的,你怎麼就看他不順眼呢?”
蘇葉翻了個白眼:“病秧子結巴鬼誰看得順眼啊?”
“可他明明沒生病啊說話結巴,也是剛纔被蘇姐姐給氣的。郭公子生得斯文俊秀,又博學多才,從方纔所見感覺性子也還好,有些靦腆,蘇姐姐別對他存有偏見了。好好瞧瞧他,說不定會是一段良緣呢”
“嘁,我就是討厭他小玉你也說了啊,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就像我們都覺得宋二公子處處好,好到沒話說,但小玉你就偏偏不喜歡啊。”
“郭公子的情況,跟宋二公子完全不一樣的啊”溫玉怎麼說,蘇葉都不肯聽,也只能算了。正如丁淺如說的無冤不成夫妻,說不定這兩個還真能成爲歡喜冤家呢“葉子小玉”丁淺如將所有榜都轉了一遍,然後似乎發現了什麼重大事件似的,快步跑了過來。
“怎麼了?”溫玉好奇地問。
“宋大公子……竟然沒進聯考誒”
“啊?”蘇葉立時便將郭連熙的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一科都沒進?”
“沒進”
“……”溫玉心頭一沉,連忙快步跑了過去。宋嘉言報的該是著文、博古和武器,一榜一榜地擠進去,一榜一榜地看過去……著文排在第五,博古在第八,武器的名次更加後面,在十七名。“真的一科都沒進……”
“奇怪咧”蘇葉在旁邊喃喃自語。“宋大公子的文章可是誰都比不過的,就算劉朝苓的文章再錦繡再華麗,在大學士和各位先生的眼裡,都是比不過大公子的呢這次竟然排到第五去了……”
大家對此都非常震驚。
丁淺如找了一種解釋:“應該是因爲之前與公主鬧不和,影響了心情,所以沒考好吧?”
旁邊立馬就有陌生的小姐附和道:“對啊對啊,大公子一定是精神不好,沒考好聽說考試那幾天,他都病着呢”
“啊,宋大公子生病了?”於是蘇葉便與那些小姐們聊上了。
“好像感染了風寒,一直咳着。”
“嗚嗚,宋大公子好可憐……”
溫玉不由感慨蘇葉的不公平對待,人家郭連熙染個風寒,咳了幾聲,便罵人家是病秧子。如今換成宋嘉言了,便是心裡壓了好多事,積鬱成疾,覺得很是可憐了。
“妹妹妹妹”劉朝緒來看到,看到溫玉也在,便快步跑了過來,問道。“考得怎麼樣?”
“進了兩科呢”溫玉高興地說道。“通今和音律。”
“音律也進了?”劉朝緒也是知道溫玉的打算的,所以聽說音律進了很是意外。“是不是先生們弄錯了?聯考音律很古怪的,你彈得不好,到時候會出醜的”
劉朝緒說話向來比較直來直往,溫玉也習慣了。“那是不是應該找先生問一下?”
“去問問吧。”
於是一羣人便擁去了學監處找先生問情況。主管年考的聞先生聽後,說會報上去複審的,最遲明天給溫玉確切答覆。
劉朝緒也進了兩科,馬術與兵器。據說往年他兵器都是進不了前三的,今年因爲宋嘉言那出了岔子,他又正好考得好,就進前三了。他異常高興,興沖沖地回家準備聯考的武器去了。年考中用到的琴、劍之類的道具,都是學裡統一提供的,但是聯考的時候,卻都是自帶的。這樣有些技藝不足的,也能在器具上想辦法補足。溫玉卻是沒有琴,若是真進了聯考,還得找人去借琴。
如今聯考中可以指望的,只剩通今一科。所以,等蘇葉她們陸續回家後,她又摸回了書樓。進了常待的閣間,便見宋懿行伏在案上睡覺。白皙俊秀的臉龐,又黑又長的睫毛,這安靜恬淡的睡顏,還真完全看不出來平常時候是那樣一個讓人氣恨得咬牙切齒的渾球。
溫玉沒有叫醒他,坐去一旁,將當初他拿給她糾錯的那本冊子重新翻了翻,發現考題確實有十之八九出自這裡頭。“他真是從出題人那邊打探出來的?”溫玉暗暗疑惑。這學裡不乏有家世比盛陽侯府強的,要是真能打探出考題的話,其他人怎麼不去?難道是他自己推斷出來的?那似乎也不太可能,他又不是諸葛在世,能夠未卜先知?
宋懿行被翻書聲吵醒了過來,睜開眼睛,便看到溫玉一邊看書,一邊發呆,還時不時認真地搖搖頭,不由“哧”地笑了聲。溫玉聽到聲響,擡眸看看他,說道:“白日睡大覺,真是悠閒。”
“誰讓你來得這麼慢?”宋懿行倒是抱怨上了。“我在這兒久等你不來,坐着無聊,就睡着了。”
溫玉有些鬱卒了,聯考在即,這傢伙閒着無聊,竟然也寧可趴着睡大覺,也不願看書。想到之前她爲赴年考,日夜苦讀,他雖然也每天來書樓,卻不是吃東西,就是靠在一旁睡覺,再抑若是說些冷笑話氣她,真不知他那個第一是從哪裡得來的?
彷彿是因爲剛醒來的原因,宋懿行顯得有些懶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覷着溫玉,用微醉初醺般的語氣說道:“怎麼,我幫你進了聯考,一點表示都沒有?”
“有怎麼沒有?我晚上就回家找找,看有沒有帶我孃親的舊作上京,有的話,明天就帶給你。不過,在這之前麼……”溫玉朝他伸出右手,在半空中虛抓了兩下,作“伸手要”狀。“你懂的。”
宋懿行看看伸過來的那隻白生生的小手,眼中閃過一絲亮色,翻手便要來握她的手。幸虧溫玉眼疾手快,快速地收了回來,瞪着他說道:“別裝傻,聯考的資料快拿來”
“沒有這樣的東西。”宋懿行似乎對溫玉縮回手的舉動非常不滿,懶洋洋地靠了回去。
溫玉輕哼了一聲:“沒有的話,你會等在這裡?”她都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來書樓了,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她要是過來這裡,肯定是爲着聯考的資料而來的。宋懿行既然事先等在了這裡,就說明他已經準備好了,不然怎麼會等在這裡,閒着蛋疼麼?
“好吧”宋懿行一副“被你看穿”的樣子,坐直身來,說道。“有是有,也可以給你,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明天拿給你。”
宋懿行擺擺手:“我現在不要林氏書畫了,我要你……”滿意地看到溫玉眼中出現一抹慍色,宋懿行笑盈盈地加上後半句話。“……你手裡的,那塊玉。”
“什麼玉?”溫玉裝傻中。
“自然是當初你與我大哥訂親時,我伯母送給你的那塊玉。”
“我知道那鐲子,但是我沒見過。孃親還在世的時候,把鐲子變賣,給姑姑置辦嫁妝了。”
“真沒見過?”宋懿行坐起身來,不懷好意地說道。“那你起個誓吧。如果你今天說的是假話,那你未來的夫君就缺胳膊少腿,出門被馬車給軋死,下雨天被雷給霹死……”
“你確定要我這樣起誓?”
宋懿行鄭重地想了想,說道:“好吧,換一個,我怕報應在我身上。就這樣吧,不管你有沒有見過那個鐲子,就當它已經消失了。無論如何,你都不會再讓它出現在公衆的面前。只要你答應這一點,我就把聯考的資料給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