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肖白飛速在樹林裡不斷跑着,他緊緊皺着整張小臉,眼睛有些溼潤。
當他醒過來之時,已經是幾天後的晚上了,經過那夜的大戰,喬家大院一片狼藉,人們都在忙着完成修復和善後工作。
喬風死在了年輕道士的劍下,可謂是死得罪有應得。
水妖從小雪那裡知道了後來的事情,於是和喬山進行了商議,喬山面對這樣的結果,也欣然答應了水妖的請求。
喬家的財產喬山會留一小部分給自己使用,其他大部分將全部分散給那些因爲戰亂而流離失所的難民。
現在回想起來,小雪才明白了爲什麼肖白當時極力否認年輕道士有問題,年輕道士最後贈劍於肖白,這更加說明了兩個人的關係不一般。
對於年輕道士和樂柔姐姐,小雪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她相信他們兩個人一定都是真正善良的好人。
小雪不想把年輕道士和樂柔姐姐雙雙離去的事實告訴肖白,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她在和水妖解釋這一切的時候,早已醒來卻在裝睡、偷聽說話的肖白忽然跳下了牀,握着桃木劍就衝向了外邊。
水妖擺擺手,示意小雪不要追他,水妖很清楚,這世上有些事情只能自己默默承受,哪怕關係再好的人,有些事情也是沒辦法分擔的。
肖白握着桃木劍衝出了喬家大院,背上的傷口再次復發,但是他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此時此刻,肖白心中的憤怒和後悔達到極點。
你個臭道士,原來這就是你的目的嗎?當初約定好要做我的老師,把最上乘的劍術交給我,可現在你就留給自己一把破劍然後自己拍拍屁股就走是嗎?
肖白站在當初他和年輕道士認識的地方,猛地把桃木劍扔出去砸在地上,怒聲吼道:“還給你的破劍臭劍垃圾劍!我纔不要你的劍呢!”
樹林之中,肖白站在那裡默默抽泣了起來。
很多人都沒辦法理解他現在的感受,爲什麼他會爲了一個僅僅有過幾面之緣的道士而哭泣。
肖白和大多人的經歷不同,他是個孤兒,從小到大因爲體內擁有蛇妖,所以總是受到村民的歧視和夥伴們的欺負,所以他的感情世界是極爲空白的。
年輕道士不僅沒有否認肖白的存在,還願意教他劍術,把劍道修行的辦法講給他,肖白是從心底覺得年輕道士是個值得尊敬的老師。
當肖白聽到年輕道士自行兵解的話時,他的心臟像是空缺了一部分一樣,他不願意接受那樣的現實,那個臭道士不是總和自己吹噓他是蜀山掌門嗎?不是總和自己臭屁說他快要進入仙人境界了嗎?
果然,他真的是在騙自己,不然的話,他怎麼會死呢?
肖白垂着腦袋,雙肩隨着哭泣上下抽動着,許久之後,他擡起了頭,靜靜地凝視着地上的那柄桃木劍。
時光彷彿又回到了數日前他們相識的時候,那個年輕的道士,板着臉一本正經地和自己講着亂七八糟的事情,這才幾日,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這就是劍客的世界嗎?
隨時隨地都可能死去,縱然生前是天縱奇才的劍客,死去之後,整個世界沒人會記得他的過去,如此殘酷,這纔是現實中的劍客世界啊!
肖白的抽泣聲慢慢小了下來,他開始慢慢理解,這個世界遠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美好。
和平只是暫時的,戰爭是一定會發生的。
喬風爲了喬家的財產能夠做出殺害親弟弟的事情,那麼對於那些州長來說,爲了更大的利益,更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呢?
現在的九州,各州蠢蠢欲動,都在互相試探對方實力,所謂的和平,果然都醜陋到了極點。
肖白停止抽泣,擦掉了雙頰上的眼淚,走上前去,撿起了地上的桃木劍。
“臭道士,雖然你答應我,要在這之後才收我爲徒,但是你這種說話不算數的老師,我才懶得認。”肖白強迫着自己笑着說道,“你說過劍道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修煉的不是劍,而是人的心,雖然我現在還不明白,但是——”
肖白抽了一下鼻子,鄭重地說道:“假以時日,我一定要把你的劍道發揚光大,把你教給我的唯一一劍,展示給世人看!”
“就像天上飛過的鴻雁,我不僅要讓世人記得你——”肖白憋紅了小臉說道,“更要讓世人記得你的劍!”
“臭道士!等我!”
肖白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我肖白答應你,此生一定青衫仗劍走江湖,不僅要練出最厲害的劍道,更要證出最正確的劍心!”
肖白站起來轉過了身子,垂着腦袋冷聲道:“因爲你,是我的老師啊。”
水妖三人在喬家大院住了好多天,他們一直在等肖白回來。
一開始他們只是覺得肖白麪對年輕道士突然離去的事實,心中有些難以釋懷,到了一定時間他自然就會回來了,但是沒想到好幾天過去了,這個傢伙竟然還沒有出現。
水妖再也坐不住了,和小雪、顧長安出去找了好幾天肖白,不過還是沒有找到他。
從那天離開樹林之後,肖白就去了一個地方,他之前聽年輕道士總是和他念叨那個地方,說以後還俗了就要住在那裡。
當肖白歷經無數艱難終於到了山後的那片竹林時,果然發現了年輕道士和樂柔的遺體。
看着滿頭白髮的年輕道士,肖白心中滿是難過,眼淚再次流了出來。
他真的不是一個遇到事情就哭泣的孩子,可是肖白從小就重感情、講義氣,看到年輕道士的悽慘模樣,他自然是忍不住眼淚的。
東東姐姐告訴過自己,人死之後要入土爲安,肖白不能讓自己的老師就落得這個下場。
這個地方是年輕道士最喜歡的,把他和樂柔姐姐安葬在一起,他應該可以安心地離去了吧?
肖白看着樂柔扇了自己一巴掌,之前自己竟然把樂柔姐姐想成了狐狸精,真是罪過啊!
把年輕道士和樂柔安葬之後,肖白跪在墳前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頭,然後揹負桃木劍轉身離開。
握着一卷竹簡的少年垂着腦袋,倔強地走在竹林中。
在挖掘墓坑的時候,肖白髮現了地下竟然埋着一本竹簡,他打開之後發現發現那是一本劍譜,上面記載着年輕道士的生平絕學。
或許冥冥之中這就是天意,肖白涉過千山萬水,把年輕道士和樂柔安葬在一起,這本劍譜像是年輕道士對肖白的答謝。
“你個臭道士,你以爲這樣我就會感謝你了嗎?”
連頭都不敢回的倔強少年擦掉眼淚,輕聲說道:“總有一天,我會超過你,練出屬於我的劍,比你那破劍譜上更厲害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