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倒猢猻散。
短短數日之內,豫州先後被攻打下了數個兵堡,原本就不太願意和豫州合作的一些小州,見到眼下這個狀況,自然不再出手,而是選擇了保持中立。
揚州軍伍勢如破竹,在正面戰場上無往不勝,反觀豫州隊伍,士氣低沉,一旦交手就慌忙逃竄,沒有一點戰鬥的意思。
兵敗如山倒,眼下的豫州,其實就是當年揚州兵敗時候的縮影,時隔多年,這兩個大州的境遇完全調轉,當年豫州雄霸天下的時候,怕是誰也不曾想到,會有今天這麼一天。
冀州的軍伍由益州乘船從豫州西岸登陸作戰,上岸之後迅速朝着豫州的中心——長安城挺進。
親身經歷了戰爭,才能明白戰爭到底有多麼殘酷,北涼山一戰後,肖白就臨時改變了很多想法,頒佈了很多條例。
首先就是一旦攻打下來城池,絕對不能對城中百姓進行屠殺和肆意搶奪,一旦有發現者,立即斬殺,決不輕饒。
其次就是對於戰俘的處理問題,戰爭中難免會有戰俘,並且這些戰俘的數量還不在少數,如何解決他們的去留問題,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
肖白其實也明白,最好的手段就是直接殺了,這樣以絕後患,也省去了很多麻煩,如果留有戰俘的話,戰俘不僅會大量消耗糧食,而且很容易發生暴動,最省事的辦法就是殺個乾淨,這樣一來會解決很多問題。
只不過肖白終究沒有那樣做,他改變了肖凡預定好的方案,豫州足足三十萬軍隊,實在是太多了,要是殺的話,足足三十萬人就要失去生命,肖白不是殺人惡魔,他也不喜歡嗜殺,他想做的只是讓天下能夠儘快恢復平靜。
揚州率先發動戰爭,並不是肖白的初衷,戰爭只是一時的,和平纔是長久的。
肖白頒佈了很重要的一個法令,就是善待戰俘的政策,不得不說,其實這樣看似文文弱弱的政策,實際上纔是最爲狠辣的手段。
豫州甲士的士氣本來就不怎麼高,他們也不是傻子,知道眼下的局勢已經很難挽回了,北涼山失手,豫州無關可守,冀州軍伍又在西岸登陸,戰爭進行到這種程度,勝負還需要明說麼?
善待戰俘的政策出來後,豫州甲士軍心瞬間瓦解,甚至不少甲士直接選擇了叛逃,上戰場是一死,可是成爲戰俘還可以逃過一死。
這塊地方是他們的家園不錯,可是當有人把劍架到你的脖子上問你是要家園還是要性命時,真正有勇氣並且能堅持大義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大多數人,他們都是普普通通的百姓,他們活在這個世界上,並沒有太多的奢求,尤其經歷戰爭之後,對他們來說,只要能夠平安活着,有口飯吃,這已經足夠了。
一個民族的脊樑其實是很少的,忠義有時候重若千金,有時候卻又一文不值。
連續攻打下了幾座兵堡後,肖白就不再讓軍伍繼續前進了,他想用另外一種更快的方式來結束這場戰爭。
冀州軍伍已經把兵線壓到了長安城外面,當肖白出現在了冀州軍中時,所有人皆是猛然一驚,顧長安聽了肖白的解釋,最終也同意了他的計劃。
雖然前面豫州損失了不少兵力,可是在最後的這段時間裡,陳昇瘋狂囤積兵力,長安城裡十數萬軍伍,明擺着是要和揚州、冀州做最後的殊死一搏了。
自從北涼山一戰後,揚州就死死佔據着優勢,只不過這點優勢很微弱,這段時間裡揚州也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兵員更是大幅度下降,肖白不想再讓這長安城流血,他想用一種更加快速的手段結束戰爭。
其實豫州甲士現在什麼心態肖白清楚得很,他們就像是驚弓之鳥一樣,戰戰兢兢,極爲害怕。
只是陳昇怕是已經下了死命令,一旦有任何叛逃之心,就會立即斬殺,所以這些甲士們不敢逃,只能守在自己的位置上。
豫州甲士並沒有戰鬥的慾望,他們現在最想做的是給自己找一條活路,只要給了他們生的希望,他們會立即選擇投降。
壓死豫州這個龐大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就是陳昇這個人。
再次見到顧長安的時候,肖白抹了抹臉,看着他那張萬古不變的面癱臉,不知道是該笑好還是該哭好。
年少時光,過去的太快了,誰又能想到他們倆會走到現在這般地步?
顧長安依舊是很冷淡的性情,縱然這麼長時間都沒有見肖白了,對他的態度也沒有因此變得好一點。
到了這個時候,豫州敗局已定,他們眼下需要考慮更多的事情,最爲重要的就是戰爭結束之後,豫州要怎麼處理。
豫州足足幾百萬人口,必須要想出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
長安城外,兩個男子並肩站在一起,靜靜地望着眼前的那座城池。
“你真的想要了麼?”顧長安冷聲問道,“這個地方是你應得的,都到這般境地了,難道非要拱手送出去?”
肖白拉了拉衣袖,開口道:“不然呢?剛纔有句話說錯了,這個地方不是我應得的,是他應得的纔對,說到底,我們還是愧對他。”
顧長安搖搖頭,不以爲然。
“之後呢,回去做你的劍府府長嗎?”
“豫州滅掉,我的心願也就了了,那些身外之物你知道並非我所圖,回去還會把位置還給秋任俠,然後回秋寒山莊,我還是喜歡那片蘆葦蕩。”
肖白驀然回頭,有些訝異地看着顧長安。
“怎麼了?”
肖白盯着顧長安,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你啥時候話這麼多了?”
顧長安嘴角輕輕一勾,冷聲道:“不是很長時間沒見你了麼,話都攢着呢。”
肖白嘖嘖嘴,一點都不相信顧長安說的,他什麼脾性肖白又怎會不瞭解。
可是回過頭,仔細一看,肖白就不得不瞪大了眼睛。
“天吶,原來這個面癱還會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