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妝容,穿上華服,春瀅再次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就再次恢復到了往日的高冷模樣。
兩個人沒有通知下人,而是選擇了一起低調出行。
天色已經亮了,雪花依舊在不斷地飛舞着,整個大地都披上了一層薄紗,街道上鮮有行人,眼下這種時節,躲在被窩裡面睡懶覺是最爲愜意的事情。
只不過不知道的是,揚州人還有幾個懶覺還可以睡。
街道上被大雪鋪了整整一層,看上去潔白無瑕,很是舒服,兩個人在街道上慢慢走着,腳掌纔在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清脆響聲。
“揚州軍伍的人員調動上,還需要你幫忙。”肖白一邊走一邊開口說道,“眼下時間緊急,有些事情已經容不得我再去慢慢熟悉了,只能拜託給你。”
“揚州的情況你應該比較熟悉,軍伍人員的調動一定要妥善辦理好,既不能讓那些下去的揚州老人寒心,但是也不能讓他們倚老賣老,憑藉資歷就霸佔着位置不放。”
春瀅乖巧點頭,輕聲道:“揚州軍伍人員名單已經擬了一份,先前你一直沒有提,就沒有給你,名單上大多是忠良之輩,有些人雖然手段有些黑,只不過用人不疑,戰事上確實有本事,暫時也可以任用,回頭我就讓人給你送過去。”
說話時候,春瀅踩在了一片積雪上,光顧着說話的她腳下猛的一滑,身體重心不穩就向一邊倒去。
肖白眼疾手快,出於本能地伸出手臂,捧住了春瀅的腰肢,然後把她給扶了起來。
春瀅雖說是丞相之女,但是這種場面從來沒講過,何況還是和她暗中有婚約的肖白,站好身體後,臉頰一下子就紅了。
“那個……軍伍名單上的人員你最好再看一遍,我怕自己選出來的不夠好。”春瀅低着頭說了一聲。
肖白沒有故意打趣春瀅,只是走在前面,開口道:“對了,順便問你個事兒。”
“怎麼了?”
“揚州讀書人裡面,有沒有一個叫溫良的?”肖白無意間想起了這件事情,當初他在安良鎮的時候,是說書人女兒素素拜託他詢問的。
春瀅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肖白爲何突然會問出這麼奇怪的一個問題,提及揚州的讀書人,恐怕最無法避免的,就是肖白所提之人。
溫良,這個來自外州,但是卻憑藉自身實力在揚州站穩身子的年輕人,更是在揚州體制改革的建議上給出了讓老丞相青睞的方案,無形之中穩穩壓過了揚州讀書人一頭。
“你不知道他啊?”春瀅有些怪異地看着肖白。
肖白立即蹙眉,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
“看來他還不是尋常人啊,來,給我說說他。”
春瀅點了點頭,緩緩把一些關於溫良的事情講了出來,只是講到其中一些細節,肖白的眉頭死死地擰在了一起。
看到肖白表情的變化,春瀅意識到了這裡面可能會有什麼,就打住不再講了。
“有什麼事兒嗎?”春瀅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肖白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開口道:“你說他娶了祁王爺的女兒?”
“是呀,這件事情大多揚州人都知道,一直還傳爲一段佳話呢,溫良中舉之後,深得祁王信賴,沒有多久便升官加爵,隨後娶了祁郡主爲妻。”
肖白看着白雪皚皚的世界,眼睛有些模糊,他想起了那個還在苦苦等待的女子,轉而又想起了另外一個可能也還在等待的女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春瀅何等聰慧的女子,光是看肖白的眼神,就把他的心思猜了個七八,那冀州的女孩她是知道的,這種事情她自然不會開口發問。
有些東西越是想要得到,越是不能逞強,手鬆開,反而會抓得更緊。
“溫良你不知道的話,怕是祁家的那位小王爺,你就更不清楚了。”春瀅故意繞開話題。
肖白點了點頭,開口道:“恩?”
“祁老王爺有一男一女,長女就是嫁給了溫良的郡主,而這小兒子,則是揚州出了名的小魔王,誰都管不了他,以前肖——”
說到此處,春瀅停了下來,她有些擔心地看了肖白一眼,見到他衝着自己笑了笑,這才繼續說道:“以前肖府長在的時候,那小混蛋還多少收斂一些,眼下沒有了管束,老王爺又天生寵溺他,現在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有機會倒是要見一見,想必也是有趣之人。”肖白輕聲道。
“之前你一直在邊境忙着巡防的事情,對這城中之事難免有些陌生,以後慢慢就好了。”春瀅跟在肖白的身後,開口道:“我那裡給你擬了一份名單,一共三個等級,第一個等級是需要你親自去見一見的,至於後面兩個等級,你看着來就行,該提拔提拔,該加官加官。”
肖白停下了腳步,慢慢轉過身子,看着眼前一直忙着說話的女子。
“還有關於和荊州合作的事情,我想——”
春瀅原本正在說話,可是忽然間擡起腦袋,就發現這個男人正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看,一時緊張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怎……怎麼了?”
春瀅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她以爲是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
肖白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鬢角的青絲,盯着她柔聲說道:“累不累?”
春瀅盯着這個忽然間變得深情的男人,鼻子一酸,就有些想哭。
她不是自願來梧桐苑的,他人的一句話,家裡的請求,她就得來梧桐苑一直累死累活地做事,還要一直等待着一個男人。
先前她以爲他一定是一個粗魯的人,或者是一個見了她就只懂得索取的紈絝子弟,可是那些豪門子弟的頑劣習性一點都沒能在他身上找到。
他問自己累不累,這個連她家人都沒有問過的話,竟然會是從他的口中說了出來。
這位素來堅強的女子,大雪之中驕傲地仰起了腦袋,對着眼前的男子輕輕搖了搖頭。
以前是厭惡他的到來,現在是後悔他爲什麼不早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