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7日,02班組織踏青,選定了黛山爲目的地。榮飛不想去,記憶裡他陪客人上過數十次的黛山,實在提不起興趣。但架不住同學和老師威『逼』,只好隨大流,乘坐學校提供的大巴去了黛山。對於這次旅遊,班委會和團支部和組織者,將爲數不多的班費全部拿了出來,每個同學又每人湊了1元錢。大轎車完全是鄭小英的功勞,估計她走了王林的後門。
黛山在北陽市北郊30公里處,山明水秀,是g省著名的旅遊區,也是道教聖地之一。最高峰黛頂所建的真武觀的歷史可以追朔到元代。後世對黛山的旅遊投資數以億計,高等級公路一直修到了山上,旅館,酒店,甚至還有遊樂中心。現在的黛山卻是一片遠古風貌,汽車在山腳下就停下了,上山必須靠他們兩腳倒騰。
榮飛注意到這個學期陳麗紅和李建光的關係反而退步了。李建光很少去女生樓約陳麗紅,週末一般都老實的呆在宿舍,籃球也玩的少了,倒是『迷』上了圍棋,榮飛常見曹俊斌拎着圍棋過來找他下棋。
上山時,陳麗紅和單珍等人走在前面,李建光一個人慢吞吞的落在了最後。本來和魯峰相跟着的榮飛坐在山石上等李建光,“你和她是不是出了點問題?”記憶裡陳麗紅和李建光最終沒有成爲夫妻,李建光的老婆是個軍人,榮飛在北京現代工作時常去李建光家打秋風。難道他們這個時候就分手了?
“一言難盡。”李建光也坐下來,掏出煙盒揹着風點了支菸。
“山上不要抽菸了。”榮飛將他的煙奪下來踩滅,“春天干燥,滿山的樹木,着了火可不是玩的。
“你小子------”李建光煙癮挺大,被制止了抽菸,顯得沒着沒落的。
“不會是到手了就不稀罕了吧?”榮飛手裡掰着個木棍玩。
“恰恰相反。是她不願意理我了。”
“這怎麼可能?”榮飛吃驚道。他印象此時的女孩子還是很講傳統的,委身於人後一般就不再有別的想法了。
“我不需要騙你。”李建光又掏出支菸點上,狠狠吸了一口。
“沒問爲什麼?”
“不說。我也不是欠她的,算了,不說這事了。張昕和你咋樣?聽曹俊斌說你小子有些過於牛『逼』了。”
榮飛苦笑,真不知該怎樣解釋。“算了,都別說這事了。對了,你覺得黛山咋樣?比起香山如何?”
“香山要秋天去看紅葉。黛山嘛,也不錯。”李建光的心情此時肯定無心欣賞山景。
“我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看我應如是。”榮飛『吟』哦道。滿山的野花正在怒放,遊人寥寥,更顯得山的寂靜。就像沉默的充滿智慧的老人。“比起大自然,人類過於渺小了。就像這黛山,不知見過多少文人墨客,才子佳人。曾經的風liu人物早已故去,山峰依舊聳立在哪兒,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別酸了。走吧,他們都他媽的沒影了。”李建光丟掉菸蒂,拍拍屁股,大步向山上走去。
“你想不想讓陳麗紅回心轉意?”榮飛在後面大聲問。
“不要過高的估計你自己。”李建光頭也不回地說道。
黛山景點甚多,最出名的是兩條長年流水的山溝,分別叫桃花溝和水仙溝,溝名雖然不雅,但溝中風景奇異,怪石嶙峋,流水潺潺,兼桃花盛開,落英繽紛,一片春guang爛漫。尤其是長年不斷的溪水,在日益乾旱的北方尤爲珍貴。三十餘名同學一進山溝,立即被清亮流淌的小溪所吸引。四月是北陽最好的季節,人在春天裡也會童心萌發,許多人免起褲腿脫掉鞋子下到小溪裡歡笑戲水,連鄭小英老師也經不住誘『惑』,和幾個女同學找了處和緩開闊處赤了腳下河玩耍。笑語連連,引得許多男生駐足觀望,又不好意思湊過去。鄭小英解散了頭髮,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和幾個女生嬉戲,實際上她正在女人一生最好的年齡,不過是和王林的畸戀壓抑了她的本『性』。
倪凱一直癡『迷』地看着鄭小英。這是他心中的一個秘密。其實年輕的,剛懂愛情的男孩子喜歡成熟女『性』是常有的事,算不上什麼嚴重的心理問題。
遊嬉到午後,鄭小英計算着時間,集合同學下山。隊伍稀稀拉拉走在下山的道上,榮飛和倪凱走到了一起,一路聊着興國的風土人情,榮飛能數出十幾個興國走出的開國名將,倪凱反而說不出。他說他爺爺輩有幾個參加紅軍的,大部分都跟隊伍走了,生死不知,估計是死在長征路上了,倪凱的爺爺因爲殘疾沒有參軍,活到七十八歲死在自己的牀上。之前倪凱很封閉自己,今年和榮飛走的近了許多,或許是那件羽絨服的關係,倪凱願意講述他仍貧困的家鄉。中國有個現象,革命老區都是經濟不發達地區,由於貧困而革命,締造自己的國家後仍未改變貧困的面貌。這是個沉重的話題,從倪凱的口中得知,興國的烈士是很普遍的,而且都是土地革命時期的,那些將丈夫、兒子奉獻給紅軍的家庭貧困程度更加嚴重。
“以後會好的。關鍵是國家先富起來。”榮飛感到自己的話有些蒼白,“以後會有一條鐵路經過贛南,像瑞金,興國都是鐵路經過的地方,算是扶貧路吧。最多十年,你的家鄉會大變樣的。”京九鐵路肯定尚未動工,不知道立項了沒有。
“好像你是鐵道部長似的。”倪凱笑了。
前面一陣『騷』『亂』,夾雜着女生的尖叫。“出事了!”榮飛心裡一驚,山路不算險峻,但什麼都有萬一,如果出個意外,這次春遊就成爲悲劇了。榮飛跑步往前趕,和他一起往前跑的還有馬金玉等人。等他們跑過去卻發現不是出了交通事故,而是和一幫痞子發生了衝突。眼下一個高個子痞子青年正揪住李建光的衣領不放,而李建光顯然已經捱了打,半片臉髒兮兮的,眼角也腫了。圍在一起的男生不敢動,鄭老師只是『亂』叫,也不知她叫些啥。榮飛一言不發地拎起塊石頭,擠開人羣衝過去,照那個薅着李建光的傢伙的腦袋就是一下!血立即從那個青年頭上流下來。那傢伙揪着李建光的手馬上鬆了,人就勢癱在地上。另外幾個社會小痞子不幹了,上來圍毆榮飛。馬金玉喊了聲,“揍個龜孫。”撲上去扭打在一處。打羣架就怕沒領頭的,榮飛和馬金玉帶了頭,一幫男生膽子立即壯了,王建雄也喊叫着撲上來助拳,二十幾個小夥子怎麼也幹倒五六個痞子了。一頓『亂』拳,將幾個傢伙打的鼻青臉腫。爲首的正是被榮飛砸破腦袋的傢伙,乘人不注意從地上爬起來,“好了,我們服了,我們服了。”一幫大學生本不是打架的料,聞言也就住了手。幾個痞子互相攙扶着跑了。
『亂』戰中榮飛臉上捱了一拳,左臉有些腫,等安靜下來,成爲英雄的榮飛捂着臉問鄭老師,“怎麼回事?”
鄭小英驚魂未定,“那幾個痞子調戲陳麗紅------”班裡的女生長的最可人的就是陳麗紅了,被調戲的可能『性』也最大。說到這兒也就不用再問了。
鄭小英關心的問,“榮飛你沒事吧?”
榮飛呲牙咧嘴,“沒事。”他沒想到身高馬大的李建光竟然被唬得不敢還手,一場本來是英雄救美的戲也演砸了。眼角的餘光掃向陳麗紅,發現她正看着他,榮飛立即將頭扭開走開了。
“榮飛,你小子有種,夠意思。”山東來的馬金玉上前摟住榮飛的肩膀,“對這幫渣滓就他媽的手黑才行。”估計馬金玉對李建光也頗爲失望。
上車後左麗萍擔心的問,“我們車上有學院的名字,那幫流氓會不會找上門來?”
“找上來再揍一次。”馬金玉甕聲回答。
鄭小英在回到學校後叫住榮飛,“你今天的表現很好。但老師要提醒你,以後做事要冷靜一些,那一下子萬一砸死人怎麼辦?想想我都後怕。這種郊遊的事我是不敢再去了。”她走了幾步,見榮飛沒跟上來,“過來呀,我的話還沒說完呢。前幾日學院通報了情況,最近的社會治安極爲不好,電力專科的一個女生晚上回家就被幾個痞子欺負了,精神都出了問題。建校的一個男生被捅了七刀,肝臟破損死亡。兇手至今沒有找到。我們學院準備宣佈幾條紀律,包括女生外出必須有人陪同。我是頂風作案呀,總覺着這麼多人應該沒什麼事,想想真是後怕。”
嚴打!榮飛腦子裡再次閃出這個詞。“不行,鄭老師,我得打個電話------”治安形勢壞到了如此地步,『政府』應該忍無可忍了吧?按照陶建平的名聲,這次嚴打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給誰打?到我辦公室打吧。”
“好吧,謝謝鄭老師。”榮飛感覺到時間極其緊迫。
在鄭小英辦公室,榮飛撥通了“陶氏”的電話,陶建平不在,接電話的人找來了崔虎。
“建平不在。榮飛啊,有什麼事?”崔虎似乎聽到了榮飛急促的呼吸聲。
“你告訴陶建平,讓他立即離開北陽。到哪兒都行。我怕『政府』會收拾你們這些人。對,嚴打!”榮飛看了眼站在門邊注意聽他說話的鄭小英,“我預感很不好。今天我們班到黛山郊遊就被人打了,我臉上還捱了一拳。不,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擔心建平。如果你覺得你也不保險,你也走。沒地方的話我給你們找。那邊的事先交給沈振國,有事讓他找我。對,對,不,這件事不要你們管。”榮飛扣上電話。
“你給誰打電話?”一字不落地聽完榮飛的電話,鄭小英疑『惑』大起。
“一個社會上的朋友。人不錯。看看現在這個『亂』勁,『政府』能忍多久?擺脫,鄭老師您就當沒聽見我的電話好嗎?”榮飛抱拳拱手。
“你可別和他們攪在一起。”鄭小英是越來越看不懂榮飛了。
“放心,我做事有準頭的。”
星期二,那幾個在山道上調戲陳麗紅的傢伙找上門來,領着他們的正是陶建平,找到榮飛後,陶建平說,“老弟,人我給你帶來了,你說咋辦就咋辦。他們要是敢說個不字老子廢了他!”
被榮飛砸破腦袋的傢伙苦着臉上前,“榮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們要是知道您是平哥的朋友,打死我也不敢冒犯您哪。”
榮飛看看圍過來越來越多的學生,“好了,都過去了。這點錢算是我給你的流血補助。”榮飛後世領教過這些光棍,知道做事的分寸,“前天的事就此勾銷。聽我一句話,立即收手,否則就有你們好看了。”他將幾十元錢塞到包着頭的青年手裡,“走吧,趕緊走吧。”陶建平極爲佩服的看着榮飛處理,事了,他對那幾個說,“還不謝過榮哥?”“多謝榮哥”幾個傢伙七嘴八舌地叫着。陶建平打發走他們,叫過榮飛,“那天給虎子的電話究竟是怎麼回事?”榮飛也記不得那次聲勢浩大的嚴打究竟發生在何年何月,但感覺近了,於是將自己的擔心跟陶建平說了一番。建議他到深圳明華公司躲一陣。明華一是在外地,二是港資企業,找到他不容易。等一兩年後風聲過了,一切都安穩了再回來。陶建平不以爲然,“放心吧。我混了這麼多年,實話跟你說,公安局有咱的朋友。”最終陶建平還是沒聽榮飛的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