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1日,秦至善意外地出現在榮飛面前。榮氏的這位特使帶來了兩個消息,一是關於出雲國股市的佈局順利展開,具體細節卻沒有講。榮飛也沒有問,之前於子蘇曾來電話隱晦地說東面的事情一切順利,榮飛當然聽懂了她的意思。忍住沒有問具體的操作。因爲這次征戰出雲國完全是榮氏的資金,榮飛名義上的1億美元也是榮氏提供的,以榮氏的實力,在確定方向後絕對比榮飛他們幾個人做到好。第二個消息是榮氏同意投資高速路,希望與相當級別的負責人具體洽談。
榮飛心中狂喜。在這個時候榮氏投資G省,其中的政治意義要大於經濟意義。榮飛一面佩服榮老先生的眼光,一面盤算着自己在期間會獲得什麼樣的好處。
“關於高速公路的生意,先生的意思是與政府合資,但榮氏要控股。”秦至善簡單的說了榮氏的底牌。
“我想秦先生一定有實地考慮的意圖,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我曾給我的老師,現任北新市長王林先生提過一個建議,對於110公里的路程,可以分爲幾段,榮氏可以包一段或者兩段,當然,作爲補償,是獲得一段時間的經營權。”
秦至善沉思着。榮飛也沉默着。
“榮先生,榮氏將您看做內地重要的合作伙伴,認爲我們可以在更多的方面展開合作。您的建議我基本同意,我的時間緊迫——”
“謝謝,秦先生明天即可見到有關方面的負責人。”
“那好,我還要整理一些材料,就不打擾您了。我們明天見。”秦至善下榻在花園酒店,他明確表示不需要榮飛的作陪。
“好的,秦先生有什麼需要便打電話給我。今晚我爲秦先生接風。”榮飛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秦至善不喜交往,喜歡獨處,“不必了。我也不是第一次來。”
“我可不想讓榮先生罵我。”榮飛笑着說。
送走秦至善,榮飛立即給王峰打電話,電話被交到程恪手中,程恪立即表示今晚他出面接待秦至善,並要求王林趕來北陽,王林那邊由他來通知。關於榮氏投資的問題,榮飛在電話裡說了自己的意見,分段“承包”的設想程恪是贊成的,原來也有這樣的考慮。只要榮氏願意投資,一切都可以談。
程恪對榮飛從不隱瞞他的喜惡。
榮飛希望今晚的接風宴會設在花園酒店,以他的名義。感到榮氏在事情未成之前不希望大肆張揚。程恪思索一下同意了。
看看錶已經四點半,王林接到電話立即動身至少需要二個鐘頭。他給葉家瀾打了電話,讓他在副樓準備酒席,然後動身去花園酒店,他需要再跟秦至善聊聊。
對於北陽北新兩地市長今晚爲他接風,秦至善並不意外。榮氏有這個資格,就是更高一級的政界官員出面都是可能的。在榮氏內部,對於投資內地高速公路建設是有不同意見的,榮氏尚未進入過該領域。對地處內地的G省也不是最佳投資地。現在的情況是有榮飛這個青年在其中穿針引線,偏偏榮氏的兩代掌門人對其均十分看重,尤其是軍事政情判斷上的看重。榮氏估算修建這條高速公路的造價不會低於每公里1500萬(人民幣),榮氏準備了6個億的資金,這次派他來,就是摸摸G省的底牌。秦至善意外的是對方的速度,兩地市長馬上便做出了反應,這反應了榮飛在政界的關係——這是榮氏一直看重的地方。香港的財團對大陸今年發生的事情心有餘悸,聯想到時間已經不是很久的“九七”迴歸,一些英資及本土企業已有撤離之意,榮氏立足香港已經數十年,基本不考慮撤離問題。既然要留在香港,那麼必須和**打交道,而且是密切的交道。榮飛拉榮氏投資內地公路建設,榮氏高層認爲這是一個機會,所以此舉實有投石問路之意。
對於榮飛,並不只是幫王林尋求政績。高速公路蘊藏着無限的商機,眼下就可以將陶氏引入,110公里的高速路至少要建三對服務區吧?如果拿到其中的一部分,對於陶氏的意義既有現實的,也有將來的。
榮飛沒有提及服務區的問題,不必要將自己的牌全部打出來。他在通報了程恪的決定後便跟秦至善聊起了北陽的風土人情。聊天是需要技巧的,聊天最高的境界是迅速找到對方感興趣的話題並在不知不覺中將對方帶入自己希望的領域。秦至善的國學底子頗好,就隋唐時期的歷史談開來,就李氏皇族的血統問題和李唐的宮闈內亂,倆人聊得很是熱烈。榮飛這方面的知識完全拜託於陳寅恪《唐代政治史述論稿》,可惜目前榮飛尚未見到內地的版本,恰巧秦至善是陳寅恪的崇拜者,立即答應回到香港給榮飛寄一套《陳寅恪集》。受陳寅恪的影響,秦至善對中古史很有研究,一大半的時間是秦至善講,就北陽市的歷史和歷史上發生在北陽的故事,談得很是投機。
榮飛提到自己的一點心得,他認爲凡是歷史上輝煌越早的地方,衰敗的越早。南歐絕對比北歐的文化更悠久,希臘羅馬創造燦爛文明時,北歐還是荒涼的草原。但現在南歐肯定不如北歐了。華夏最早的文明在中原甚至是西北,長安可以算是世界的中心之一,其地位完全可以比作如今的紐約。長安全盛時嶺南猶是流放犯人的所在,避之唯恐不及。但如今的廣州深圳卻是打工者的首選。造成這一原因的一是兵火,二是人口,三是宮室建造。要知道宮室建造可是對環境破壞最大的殺手了,民間有“紫禁成,太行禿”的說法。如今通稱的六大古都有四個在北方,加上地位完全應當列入古都名錄的安陽,北方七有其五。但如今北方經濟肯定落後於南方了。就像絲綢之路上一連串的城市,酒泉、武威,敦煌,都曾經輝煌過,但如今成爲扶貧的對象。凡是研究華夏曆史的,都曉得陝甘寧的歷史絕對不是現在所看到的,除掉自然氣候的變遷,導致如今現狀的就是兵火和人口。那麼,按照歷史的週期律,北方必有重獲輝煌的一天。
秦至善祖籍河南,榮飛說六大古都應加入南陽的觀點深獲其心,安陽是殷代的都城,甲骨文的發現地,其歷史地位是獨特的。但如今似乎沒有引起應該的重視。
秦至善對時下內地的困難和處境頗有研究,他提到北方環境的惡化。對**建政幾十年頗有微詞。榮飛不能完全同意,49年接手就是一個爛攤子,從二十年代到四十年代,內戰,抗日,先不談戰爭的正義性,戰爭惡魔一直盤桓在華夏,尤其是北方,對經濟的摧殘和基礎設施的破壞是難以用數字反映的。好在政府越來越意識到環境問題,對此的投入也越來越大。可以相信,未來大陸在環境治理上一定是走上坡路而不是走下坡路。
秦至善提到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龐大的人口基數問題。公佈的大陸人口已經超過了十億。這個問題導致了一系列問題,教育資源問題,交通問題,住房問題,能源問題,醫療資源問題,其實都是人口問題。香港的有識之士早已認識到與大陸血脈依存的關係,許多大公司希望在九七後仍延續香港的繁榮與發展,但如何解決人口問題卻爲內地政府感到擔憂。榮飛對此比較樂觀,人口問題從來都是雙刃劍,我們北方的鄰居一直爲出生率下降感到憂心。在現階段,大批的適齡人口爲大陸經濟發展創造了勞動力低成本的優勢。如果樂觀的看,如果我們的人口素質提高速度超過經濟增長的速度,劣勢將轉變爲優勢。自七十年代中期,大陸的計劃生育政策已經收到了也來越明顯的效果,城市居民生育一個孩子成爲最常見的現象,人口的自然增長率已經降了很多,再有三十年,我們或許就不是人口第一了。現在面臨的形勢是人口越來越向南方和東方集中,西部越來越面臨人才流失的問題,如果西部實行傾斜性政策,引導人口迴流西部,有朝一日重現漢唐盛世,人口問題將不是主要問題。
談到大陸政策的走向,秦至善流露出對政策的擔心。榮飛認爲不必要。他講到已經結束十三年的“史無前例”。儘管確實是空前絕後的一次全民教育運動,歷史將長久研究這一特殊的時期,它最大的收穫是徹底的教育了人民,殘留在民衆思想深處的封建殘餘被清除大半,毋庸諱言,我們這個國家的封建歷史過長了,對集權的順從,對權威的渴望和崇拜——文化是可以遺傳的,就是殘留在華夏人思想中封建意識的一次徹底暴露,而結果是什麼?絕大多數人再不願回到那種封閉憤怒的環境了,因此,開放將是必然的選擇。也教育了領導,可以從目標上得到印證,大陸不再提趕超哪個國家了。鄧公提出本世紀末實現小康,這就非常務實。《禮記》是儒家經典,小康正是出自《禮記》,用官方的話就是不窮也不富。具體目標並不高,人均GDP800美元絕對可以完成。目前暴露出的全民經商熱正是對擺脫貧窮的渴望,這就是民意。任何一個理智的政府不可能不考慮民意,榮氏對內地的情況是瞭解的,您認爲大陸會回到時期閉關鎖國的政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