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號,邢芳在醫院剖腹產生下一個男孩,母子平安。。一直守候在產房門前的榮飛很企盼結果,果然是個男孩。還沒見孩子的面,他便爲兒子取好了名字,榮世鵬。這是他記憶裡兒子的大名,小名則叫了鵬鵬。
這是做父親的權力。按照榮家的家譜,鵬鵬這一代應當取雙字。榮家一直是隔輩走,上一代雙字,下一輩則是單名。就像榮之貴和榮飛。
親戚們在得知消息後按照傳統備了食物到醫院祝賀慰問。最高興的是王老太,一直希望能見到重孫,終於了結了心願。老人不顧八十高齡,非要在醫院照顧邢芳。讓魏瑞蘭及邢菊哭笑不得,還是榮飛將奶奶勸回了家。
真的是那個調皮無比學習一塌糊塗但心地良善頗有孝心的鵬鵬嗎?榮飛格外期待。
伺候月子的事基本不用他做。前幾日已經上任的王林曾打電話給他,希望他抽空去趟北新。因爲邢芳待產,一拖再拖,等孩子出生,一切都正常,於是榮飛在7月5號和李德江一同去了北新。
因爲鵬鵬的出生,和家裡緊張起來的關係緩和下來。最受打擊的是榮逸。榮逸被兄長拒絕,發財大計被斷絕,又沒有老父的待遇,只好繼續他的浪蕩生活。這天參加戰友聚會,遇見好久不見的張越,彼此感到很親切,中午是分配到民政局的一個戰友做東,席間大家喝了不少酒,飯後到戰友家打牌,榮逸身上沒帶多少錢,只能觀戰,與張越聊復員後的情形,很有一番感慨。
榮逸和張越在部隊時同在一個連隊。因爲高中就是同學,彼此自然走的近。張越在部隊入了黨,當了班長,畢業時帶着上士軍銜,榮逸只是箇中士。張越復員後也進了北鋼,很巧,和榮傑成爲了同事。世界有時候很小。
張越在姐姐結婚前隱約聽到姐姐與榮逸哥哥榮飛的事。當時張昕在哭,母親在勸。隔着一道門,張越聽了個大概。事後問母親,段英沒有細說,只是說張昕有些鑽牛角尖了,不能怪人家。張越對榮飛這個名字似乎有點印象,仔細想起來榮飛就是榮逸的胞兄。在部隊時曾聽榮逸講過。當時榮逸還說很巧啊,我哥和你姐是老同學,咱倆則是同學加戰友。
張越很想搞清姐姐與榮逸的哥哥究竟發生過什麼故事。這回戰友聚會遇見榮逸,自然提起榮飛的事。他才知道榮飛在去年已經娶了老婆,而且老婆剛爲其生了兒子。
榮逸內心怨恨兄長,自然在張越面前沒什麼好話,張越問榮飛現在做什麼,榮逸沒好氣地回答,“下海掙了幾個臭錢,一點人性沒有。”遂將自己借錢做彩電生意的事跟張越講了一遍,榮逸倒不想接管什麼專賣店,還是惦記着和榮傑的事,“他哪裡缺幾萬塊錢!這人啊,一有錢就他媽的不是人了。”
“你哥還真有辦法啊。幾萬塊錢跟玩兒似的。他是做什麼的?”張越想起了姐夫,那是真正的有錢人,恆運公司的大公子,未來的掌門人。以運輸起家的恆運已經發展爲集團規模,營業範圍很廣。
“跟你說說也無妨,知道明華服裝吧?他是明華的大股東。”
“真的啊?”張越復員後買的衣服幾乎全是明華的。
“我爸特別叮囑我不要吹噓。你知道就行了。”
“那有什麼?現在又不是文革,私企是合法的了。嘿,守着個大款哥哥,怪不得你小子游手好閒。”
那天榮之貴和魏瑞蘭跟榮逸談了很久,其中一點是不許在外面到處吹噓榮飛是什麼大股東。財不露白,懂嗎?榮逸還真不是那種喜歡吹噓的人,也沒想着打老大的旗號,他還不知道該怎麼打。
“不說他了,心煩。越子,你過的咋樣?”
“能咋樣,一個退伍兵。”張越笑了笑,他參軍後才知道學習的重要,在部隊就自學了大專的課程,大部分科目都拿到結業證了,幻想着將來能考軍校,現實敲碎了他的夢,像他這樣的士兵考取軍校的比例相當低。不等他取得畢業證,復員了。而進入北鋼後的生活又重新給他上了一課,別說是大專,就是研究生又能如何?這輩子如果不沾他那個財神姐夫的光,就只好呆在北鋼做一個光榮的鋼鐵工人了。
張越對姐姐很崇拜。他學習上永遠也比不上姐姐。但姐姐爲什麼看上王志鵬他就感到奇怪。倒不是王志鵬有什麼生理缺陷,而是姐姐在婚姻大事上顯得有些草率。好像她和王志鵬認識不過兩三個月的工夫。從他懂事,姐姐就有些憂鬱,不是那麼開心,他不知道原因,後來知道了,竟然還存在一個榮飛。
張越想,姐姐命中就是富貴人,不管是榮飛還是王志鵬,他們擁有的財富使他們遠離一般人。
“做不做生意無所謂,難道你能做到你哥那樣?與其那樣還不如跟着你哥混,明華在北陽就有廠子,怎麼着也得給你個副廠長吧?”
“別提了。”榮逸厭惡起來,“他總讓我從基層做起,還不讓我說出我們的關係,這不扯嗎?我這人你是知道的,纔不受那份罪。”
這倒是和王志鵬的態度一樣。張越也曾想過去恆運,恆運的核心產業就是運輸,王志鵬給他的崗位是司機,觀點跟榮飛的一模一樣。張越不想做司機,於是就繼續呆在北鋼,而且,父親也不希望他去恆運。
父親對姐姐的婚姻不是太贊成。但他是比較開明的那類父親,子女已經決定的事他很少反對,除非太出格。好在姐姐結婚後一切還好。
“你哥說的也沒錯。是應當從基層幹起。不過你小子就是遊手好閒的主,手裡有錢花就不去想明天的事了。最近談了女朋友?”
“當然。不然更沒勁了。”最近這個女友感覺還行,就是進展慢了些,只在一起吃過幾頓飯,想單獨待一會創造親熱的機會都不給,夠奸猾的。“你呢?找到了沒有?”
“沒。北鋼男女的比例是六比一。”
“幹嗎找同事?要麼哥們給你踅摸一個?”
“嘿,管好你的事吧。”張越想了想,“有機會認識一下你哥,方便嗎?”
“想跟他混?說實話,我這個老大挺那個的,我有些怕他。不過這沒什麼,你比我優秀多了,說不定會看上你。”
“想歪了。我沒有跟你哥混的念頭。就是想看看明華的老闆是什麼樣的人。看到了吧?除了鞋子,都是明華的牌子。”
張越上身穿一件幾近純白的t恤,很精神。t恤只有領子綴了一道紅邊,胸口印着明華的標誌,一朵紅牡丹花。下身是一條深藍色短褲,褲邊是白色的,也繡着深紅的牡丹。
“至少他應該給你打折。聽說明華服裝專賣店是有積分的,達到一定的分數就是貴賓,他們叫vip。是吧?”
“是呀。這是個高招。好多人都是明華的固定用戶了,就是衝着這條。”張越承認這是個高招。
“有空到家裡坐吧,我家在棉花巷11號院一棟202,好找。”想了想,榮逸將家裡的電話號碼給了張越。
“我家沒動,還在老地方。不過沒電話,我爸正張羅着裝呢,得排隊。”
“上去玩幾把?”可惜沒帶錢,榮逸手有些癢癢。
“不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我不能和你比呀。”張越跟榮逸握手道別。
張越走了後,榮逸向戰友借了五十塊上場打牌,錢很快輸完了。張越便呆在一邊看,直到散夥。
彩電生意是做不成了。榮逸其實渴望找點事做。每日的遊手好閒的閒逛時間長了也是一種受罪,他熟悉的人基本在忙,沒有人像他一樣。部隊服役時榮逸喜歡讀王朔的書,很羨慕王朔筆下城市遊民無所事事窮聊的日子。回到現實,發現當你獨自無所事事的時候是很難受的,像今天這樣的歡聚並不多。
榮逸想,是不是找哥哥要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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