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衣嘆道:“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將軍勝之不武。”
“你那一套在我這裡沒有任何用處。”幽冥單手揹負身後,淡淡笑道:“我只在意結果,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使用什麼手段並不重要。”
顧白衣苦笑道:“如果昊天真是夫子,謹守禮義廉恥,他手下的人絕不會如此下作。看來昊天確實不是夫子。”
“你錯了。”幽冥搖頭道:“仗義每多屠狗輩,從來負心讀書人。讀書確實是爲了明辨是非,可是太多讀書人滿肚子男盜女娼,無恥起來,比窮兇極惡的盜匪還要卑鄙。”走到顧白衣身邊,凝視顧白衣眼睛道:“沒有高人指點,想要進入大天境難如登天。你身後的人到底是誰?”
“我若說是得到屠夫的指點,你信不信?”顧白衣問道。
幽冥眉頭一緊,盯着顧白衣眼眸:“你是屠夫的弟子?”隨即搖頭道:“不可能。據我所知,屠夫獨來獨往,他生性孤僻,從來不曾收過門徒。”
“你不是屠夫,又怎知屠夫沒有改變?”
幽冥淡淡笑道:“你的內力雖強,卻十分平和。屠夫走的是剛勁一脈,傳聞他的內力霸道無匹,連堅硬無比的花崗岩也可以輕而易舉震碎,你和他的內力不是一個路數。”
“果然是見多識廣。”顧白衣淡淡笑道。
“既然戴着面具,也許面具下的這張臉我曾經見過。”幽冥目光在顧白衣臉上掃動:“你是何方神聖,一看便知。”話聲剛落,他右手兩指神出,已經向顧白衣下顎探去。
可是這隻手距離顧白衣下顎還有咫尺之遙,幽冥眼前一花,隨即手腕一緊,心知不妙,電光火石之間,右手手腕已經被顧白衣釦住。
他左手已經擡起,向顧白衣面門拍過去,可是剛剛拍出,卻感覺一股強勁的內力從自己的手脈處襲入,五臟六腑就像是被鐵錘重重砸了一下,渾身一麻,派出去的左手軟軟垂落。
顧白衣釦住他手腕的左手一個翻轉,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拍在幽冥的胸口,只聽得“砰”的一聲悶響,幽冥的身子已經如同石頭般飛了出去,又是“砰”的一響,撞在牆面上,牆面被這重重一撞,已經凹陷下去,磚塊碎裂,幽冥也已經從牆面滑落下來,摔在牆根下。
“噗!”
幽冥還沒爬起身,一口鮮血噴出來,灑濺在地上。
於此同時,卻聽得嘩啦啦一陣響,屋頂瓦礫落下,兩道身影已經從屋頂落下,身在空中,一人手臂一抖,一股粉末向端坐不動的顧白衣臨頭灑下,另一人手中卻是一根細長的兵器,乍一看宛若一把劍,但比起普通的劍要細上許多,此人頭下腳上,左手執細劍,宛若一體。
細劍劍鋒直取顧白衣頭頂要害。
眼見得那細劍點中顧白衣的冠帽,卻如同刺在岩石上一般,竟然無法再向下刺入半寸,這身影的身體倒懸於空中,竟是保持姿勢不變。
“殺了他!”躺在地上一時掙扎不起的幽冥厲聲道。
這是無間當鋪的兩名夜梟,也是他手底下刺殺技術最強的兩個人。
夜梟不但擁有執行命令的任務,還有保護幽冥的任務。
今夜顧白衣突然登門,夜宵早就已經潛伏在屋頂,並不輕舉妄動,待得顧白衣出手擊傷幽冥,夜宵便不再猶豫,兩人瞬間出手,向顧白衣發起致命一擊。
執細劍的夜梟身體僵在半空中,劍鋒無法再向下刺入半寸,另一人卻已經揮出右拳,拳頭上戴着鐵四指,錐形的鐵齒如同利刺,一拳向顧白衣的後背打了過去。
一切都是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兩人的配合也幾乎默契到了極致。
細劍從天而下,若是無法迅速做出反應,細劍便可以瞬間取敵性命,若是對手反應迅速,在這種情勢下,必然會向後閃躲,而另一名夜梟的拳頭卻正好從後而至,若往後閃,便恰恰撞在鐵四指上。
無論是細劍還是鐵四指,都是淬有劇毒,破開肌膚,頃刻間便要毒發身亡。
顧白衣沒有閃躲,甚至連眼皮子也沒有擡一下。
鐵四指幾乎要碰到顧白衣的衣襟,可就是差那麼半寸,夜梟才發現自己的拳頭似乎被一股奇怪的勁氣阻攔,那勁氣也不如何霸道,可是拳頭卻偏偏無法向前,揮出拳頭時的剛猛勁氣,似乎在瞬間就煙消雲散。
陡然間,卻聽到一陣碎裂的聲音響起。
只見那細劍先是出現裂紋,隨即化作一點點碎片,落下之後,甚至不沾顧白衣冠帽,而是從冠帽四周灑落下去。
顧白衣這才擡起手,抓住執劍夜梟的手腕,很隨意地向前丟出,夜梟的身體也如同方纔的幽冥,直直飛出,“砰”的一聲撞在牆壁上,這一次牆壁卻被夜梟的身體撞破,牆面出現了一個大洞,夜梟也從洞中飛到了牆後。
另一名夜梟瞳孔收縮。
夜梟是大先生手下最隱秘的一羣人,這羣人都有生死簿在手,但凡擠在生死簿上的名字,最終都會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而夜梟根據實力分成極爲森嚴的等級,最強的自然是金牌夜梟,最低一等的則是鐵牌夜梟,等級不同,執行的任務自然也不同,難度越高的任務,也只會分派給等級越高的夜梟。
這兩名夜梟是最強的金牌夜梟,可是在顧白衣的面前,宛若廢鐵。
夜梟拳頭無法向前,眼看着同伴瞬間就被擊飛,心知自己遇到了此前從未見過的恐怖對手,或者說,自己根本不配稱爲對方的對手。
顧白衣緩緩站起身,轉過身,看着身後眼中顯出駭然之色的夜梟,淡淡一笑,右手擡起,食指探出,速度看似不快,但瞬間已經點在夜宵的眉心,夜梟只覺得頭暈眼花,已經是軟軟癱倒在地,瞬間昏迷過去。
幽冥眼看着顧白衣輕而易舉收拾兩名夜梟,臉色慘白,喃喃道:“大天境......果然深不可測!”話聲剛落,陡然間就地一個轉身,卻是滾到了屋角處,顧白衣眉頭一緊,意識到什麼,卻聽得“咔噠”一聲響,幽冥身下陡然往下一沉,地面竟然出現一個大洞,幽冥整個人已經從洞口落下去。
顧白衣身形飄忽,瞬間飄到屋角,幾乎在同時,地面瞬間合上,速度快極。
顧白衣並不猶豫,右手成掌,向下拍過去,“轟”的一聲,地板碎裂開來,露出了那個深洞,顧白衣身體微微前傾,往下看過去,只見下面漆黑一片,看不清楚幽冥蹤影,也就在此時,從裡面傳出“嗖嗖嗖”之聲,顧白衣立刻向後推出一步,卻是從那洞下爆射出數支利箭,若是向下探望閃躲不及,便正好被利箭射中。
顧白衣反應迅速,躲過利箭,那幾支利箭卻都是射向了屋頂。
等一切靜下來,洞裡面一片死寂。
幽冥落入洞裡之後,並沒有直接着地,在着地的一瞬間,一道身影已經迅速竄出,接住了幽冥,從洞口向下望,漆黑一片,但從下向上往,卻能察覺到洞口的動靜。
顧白衣探頭之時,那身影已經按下機關,利箭從下面暴射而出。
他按下機關之後,並不耽擱,將幽冥背在身上,如同獵狗一般,在狹窄的地道之中迅速爬行,經過之處,又連續按住幾道機關,卻是將身後的地道封住,有追兵過來,便可擋住。
片刻之後,才進入一處石室之中,黑影揹着幽冥進入石室之後,關上了石室的門,這纔將幽冥小心翼翼放下,點上了燈火。
石室之內亮起來,燈火之下,幽冥一張臉已經是慘白無血色,坐在地上,擡頭看向那身影。
那身影佝僂身子,衣衫邋遢不堪,蓬頭垢面,似乎是太久沒有見過光,皮膚是一種極不健康沒有血色的慘白,更令人恐懼的是,這人的兩隻眼眶之中竟然沒有眼珠子,似乎被人剜去了眼睛。
從頭到尾所做的一切,卻都不是靠視力。
“你做的很好。”幽冥道:“咱們兩不相欠了,你欠的債已經還清了。”
無眼人表情沒有變化,只是輕嗯一聲。
“幫我做最後一件事情。”幽冥取了一件東西丟過去,無眼人聽聲辨位,探手接住,幽冥的聲音卻已經很虛弱:“等.....等那人離開之後,帶.....帶鳳凰過來.....!”說到這裡,“哇”的一聲,又噴出一口鮮血,身體一歪,已經側倒在地,就此昏了過去。
幽冥自己也不知道昏迷多久,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往喉嚨裡滲入,兀自有些迷糊地醒轉過來,發現有人正端着一隻碗給自己喂水,看了一眼,給自己喂水的卻正是當鋪明面上的掌櫃唐蓉。
“你傷的很重。”唐蓉輕聲道:“這是養氣的湯藥,可以幫你恢復一些精氣。”
幽冥嘆道:“你似乎並不好奇當鋪下面有密室。”
“這難道很奇怪?”唐蓉脣角泛起一絲淺笑:“先生既然讓我過來,自然會告訴我一些我以前並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