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回到廣寧之前,白玉樓等官員便已經商議,要爲秦逍準備衙署。
龍銳軍進駐廣寧城之後,秦逍一開始在郡尉府辦公,但宇文承朝擔起郡尉的職責之後,秦逍立刻騰出來交給了宇文承朝,而郡守府自然是由白玉樓來居住。
雖然霍勉之爲秋娘準備了一處宅院,但秦逍的衙署,在秦逍回到廣寧城之前,尚未確定。
本來這邊是在城中找了一處比較氣派的大宅改造成將軍府,但秦逍回來之後,見得宅院太過空闊,自己還真是用不上這麼大地方,提議另找地方,衆人本想着將軍府要氣派一些,但秦逍勸說衆人如果將軍衙署太過宏闊,反倒會讓百姓覺得龍銳軍開始奢靡,反倒沒有什麼好處。
最後在秦逍的堅持下,將軍府設在了郡尉府附近的一處大宅裡,比起之前的豪宅自然是遜色許多,不過秦逍卻很滿意,讓人簡單改造一下,過幾日便可掛上將軍府的門匾。
龍銳軍既然坐鎮遼西,秦逍是一軍之主,這衙署還是需要設立,也是讓軍民都有主心骨。
衙署改造好之前,近日商議要務都是在宇文承朝的郡尉府。
這些日子,無論是白玉樓爲首的文官還是宇文承朝爲首的武將,手頭上的事情都是不少。
白玉樓主持遼西的均田策推行,此事說起來簡單,可是要推行到遼西各郡縣村落,那還真不是容易的事情,好在遼西諸縣的縣令都已經到位,清一色都是螢草堂的人,這些人對於均田策的內容自然是一清二楚,所以推行起來也算是比較順利。
本來推行均田策最大的阻礙應該是遼西的士紳,所謂皇權不下縣,如果地方士紳全都反對均田策的推行,那麼上面就算制定的政令再完美,也無法具體實行下去。
好在秦逍拿下遼西之後,乾脆利落地收回了遼東系將官圈佔的土地,而且物歸原主,雖然這樣的措施有違秦逍本意,但這項政令施行之後,效果比預料之中的還要好,比起在遼西施行均田策,遼西世家豪紳更痛恨自己的田地被圈佔,是以從上到下的士紳爲了拿回以前屬於自己的土地,對官府推行的均田策倒也是儘可能支持。
宇文承朝那邊收編了兩千遼西軍,加上帶過來的四五千兵馬,要管着六七千兵馬的訓練。
雖說遼西軍中的遼東系將領幾乎被清掃一空,但慎重起見,宇文承朝還是對七千兵馬進行了整編,他將廣寧兵馬分爲七隊,每一隊由一名校尉統領,而兩千遼西軍則是被分編到了七隊之中。
兵馬雖然不多,但自上到下編制分明,井然有序。
陸小樓和姜嘯春都是能騎善射,所以早被調到松陽草場協助顧白衣訓練騎兵,趙勝泰和陳芝泰則都留在宇文承朝麾下效命,兩人亦都是早被朝廷賜了校尉的將職,所以都領了一隊兵馬。
趙勝泰本就是青州軍殘部的將領,率領千人隊,自然是輕而易舉,而二當家趙勝泰當初落草爲寇的時候,那也是帶過一羣小嘍囉,帶人衝鋒陷陣的能耐也還是有的。
除此之外,宇文承朝用人不疑,原本廣寧軍的將官也有不少都被提拔任用,校尉褚華便是這批廣寧將領的佼佼者,宇文承朝對他倒是十分器重。
秦逍從當鋪離開回到郡尉府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一夜歡愉,雖然好了不少體力,但他六品修爲,自然傷不到什麼,反倒是神清氣爽心情愉快。
到了郡尉府,見到宇文承朝,又讓人找來了郡丞霍勉之和宋士廉兩人,至於郡守白玉樓,一直在支持收繳世家被佔良田以及推行均田策的事情,日理萬機,秦逍倒是不去打擾他。
霍勉之對東北的情況十分熟悉,而且謀事周全,商議大事的時候,秦逍也希望能聽到他的意見。
宋士廉本來只是受命前來協助秦逍清洗遼東軍勢力,誰料到後院起火,在此期間,京都發生天翻地覆的大變,大理寺不少官員跑到東北來避難,這種時候,宋士廉和雲祿等人自然也不好回京都。
宋士廉謀事謹慎,他是吏部的官員,對天下各州的官員情況瞭解比較多,遼東那邊的將官在吏部也都有檔案,宋士廉對那邊的情況也頗爲熟悉,所以秦逍也派人找來一起商議。
待得衆人到齊,秦逍也不廢話,開門見山,將自己在唐蓉那邊看到的情報告知衆人,衆人聽聞遼東水師慘遭大敗,也都是驚訝,不過都意識到這對遼西是大大有利,都是歡喜。
“如此一來,遼東軍的海上商道也被徹底切斷。”宇文承朝頗有些興奮,笑道:“他們想要靠阜城財源廣進,現在看來是癡人說夢了。”
秦逍微微點頭,道:“不過雖然切斷他們的商道對我們大大有利,但壓力也將是前所未有的。”
“將軍所言極是。”霍勉之肅然道:“咱們控制了商道,以後北方諸部要做貿易,就只能在黑山貿易場,我們的財政會得到極大的保障。可這也是虎口奪食,我們從老虎口中搶下肉來,他們無肉可食,只會讓他們大爲憤怒。常言道得好,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之前遼東軍已經是我們爲眼中釘肉中刺,這一下更是對我們恨之入骨。”
“如果之前他們還能忍耐,到了現在的局面,無論他們想不想,都已經不能坐以待斃。”宋士廉撫須正色道:“將軍,遼東水軍的實力本就不強,據下官所知,能夠用於作戰的戰船寥寥無幾。這一次三艘主力戰船被毀,他們在海上的作戰力量幾乎是蕩然無存,即使還保有幾條船,卻已經無力出海作戰。海上他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優勢,所以接下來只會在陸上作謀劃。”
宇文承朝冷笑道:“拿不回海上的主動權,要繼續貿易,唯一的辦法就只能是奪回榆關了。”
“皇甫雲昭已經進駐順錦城,這幾天一直沒有大動作。”霍勉之緩緩道:“如果汪興朝那邊已經知道遼東水軍戰敗的消息,接下來肯定會下令皇甫雲昭有所動作。”神情凝重起來,看着秦逍道:“將軍,現在已經是風雨欲來,不管汪興朝想不想打,在他手下那些將領的要求下,近期肯定會有大動作。”
秦逍與宇文承朝對視一眼,才道:“遼東軍有兩萬兵馬,加上三郡的地方駐軍,目前最多不到三萬之衆。不過他真要打過來,肯定也不會只顧頭不顧腚,一定會留守兵馬在後方守住老巢,所以我想過,他真要出兵,最終投入的兵馬應該也不會超過兩萬人,甚至更少。”
“將軍說的不錯。”霍勉之點頭道:“遼東軍其實在東北四郡都不得人心,玄菟郡山地衆多,良田稀少,那倒也罷了,遼東郡卻是良田無數,大部分都被遼東將領圈佔,所以四郡之中,反倒是他們駐軍的遼東郡對遼東軍最是不滿。前些年遼東郡屢次發生民變,汪興朝都是痛下殺手,殺人無數,雖然平息了民亂,不過卻也因此更讓遼東郡的世家百姓對他們恨之入骨。”頓了頓,才繼續道:“這一點遼東軍比誰都清楚,所以他們絕不敢傾巢而出,否則後方必然有變。”
宋士廉淡淡笑道:“如果現在遼東軍開始招兵買馬,即使能強募壯丁,也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
“若他們真的如此,我倒是樂意見到。”宇文承朝道:“兩軍對陣,局勢瞬息萬變,不但要天時地利,更要人和。若是一羣烏合之衆上陣,士氣低迷,一擊即潰,反倒會影響主力作戰。汪興朝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這一點應該很清楚。他真要和咱們打,依靠的也只能是手裡的遼東主力。”
霍勉之看着秦逍道:“將軍,其實還有一個辦法,能夠牽制遼東軍,讓他們無法傾力出擊。”
“霍郡丞的意思是?”
“上次三艘遼東軍的商船被劫,這一次遼東水軍慘敗,如果不出意外,海寇肯定是同一股力量。”霍勉之道:“如果搶奪幾艘商船還能說他們是海寇,這次能夠讓周烈慘敗,那麼這股力量可就不只是海寇那麼簡單了。下官覺着,那股力量似乎是有意要與遼東軍爲敵,既然如此,我們是否可以拉攏?可以先派人調查那股力量到底是什麼來路,如果能和他們取得聯繫,自然是再好不過。”
宋士廉皺眉道:“霍大人,我倒擔心這事兒會有些麻煩。遼東軍雖然與我們爲敵,但在名義上,他們還是鎮守東北的邊軍,屬於官軍。那股海上力量劫掠商船,摧毀水軍,雖然對我們大大有利,但這樣的行徑,足以被視爲叛匪。我們如果與他們取得聯繫,甚至有瓜葛,會不會......被視爲官匪勾結?若是如此,遼東軍又可以大做文章了。”
秦逍笑道:“宋大人所慮甚是,不過先不急,霍大人,你先說完。”
“下官的意思,既然他們也與遼東軍爲敵,咱們就有機會暗中拉攏。”霍勉之道:“如果他們在長生港出沒,一定會給遼東軍帶去巨大的壓力,遼東軍也自然會擔心他們會襲擊長生港甚至登陸,果真如此,那可就真是腹背受敵了。這樣一來,遼東軍就只能留駐更多的兵馬,無法派出更多的兵力前來西部前線,這對咱們更是有利。”
秦逍嘆道:“霍大人,你這樣一說,我現在還真是有些背脊發涼。你說如果這次遼東水軍不是大敗而歸,等我們與遼東軍真的兵戎相見,在戰場上廝殺之際,遼東水師卻偷襲我們的後方,那豈不是大難臨頭?遼西海岸有寧化港,卻沒有一艘戰船保護,如果遼東水軍實力未損,完全可以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偷襲寧化港,自遼西南部登陸.....!”掃視衆人,皺眉道:“我忽然覺得,如果沒有一支水軍保護我們的海域,要在東北立足,其實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幾人互相看了看,都是盯着秦逍。
“宋大人擔心如果我們與那股海上力量聯絡,會被視爲官匪勾結。”秦逍緩緩道:“可是如果我們能夠說服他們,將他們招安,歸順朝廷,那我們是不是爲朝廷立下了大功?黑山軍可以招安,那股海寇當然也同樣可以。如果他們真的歸順,將他們改造成水軍......!”脣角含笑,感慨道:“那可就真是兩全其美了!”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