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空牧野道:“爲何不是揚州而是巴蜀?”
龍鷹道:“所謂揚一益二,巴蜀的重要性僅次於揚州,如果揚州是大周的南都,益州巴蜀便是中土的大後方,且有大江上游之利,進可攻退可守。一天巴蜀沒落入敵手,大周仍掌握着大江的控制權。所以巴蜀成了必爭之地。我到巴蜀去,正是要粉碎大江聯在巴蜀建立根據地和擴展勢力的野心。”
橫空牧野道:“豈非很快要和你分手?”
龍鷹道:“還怕沒有聚首的機會嗎?給我好好照顧美修娜芙,真怕她抵不住分離之苦。”
橫空牧野道:“你可以放心,美修娜芙是非常堅強的女人,不過在你面前只顯示柔弱多情的一面。到三峽前好好慰藉她,讓她可帶着最美好的回憶返國。”
龍鷹笑道:“遵旨!我現在立即去安慰她。”
言罷告辭回房。
翌日清晨樓船起航,丘神績派出八艘戰船護駕,今次橫空牧野再不推辭,俾能專心享受遊江之樂。
龍鷹則爲未來全力做準備。
離開神都後,他的思慮再不囿困於與武曌和朝廷的勾心鬥角間,又受橫空牧野的啓發,對中土和外族的形勢達致全面的瞭解,從而爲自己定下明確的人生目標。
他龍鷹既得上天賜與神奇的魔種,就應利用自己獨特的本領,爲中土和愛好和平的外族盡心盡力。而說到底他龍鷹正是不折不扣、貨真價實的邪帝,魔門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撇開與武曌的離奇關係。只要他全力輔助武曌,肅清內憂外患,等於向天下展示魔門也可爲萬民帶來幸福,開展盛世,也可爲魔門以前的惡行,做出補償。
終有一天,他會擺脫武曌的威脅。與心愛的美女們共享動人的生命。所以現在所有努力,不但爲人,也是爲己。
從沒有一刻。他像現在這樣更明白自己的位置。
樓船逆江而上,龍鷹的心神盡用在學習吐蕃語和突厥語上,非是囫圇吞棗的靠強記。而是從兩國的文字入手,好真正掌握由不同文化衍生出來的語系。
午前他只說吐蕃話,午後則說突厥話,憑他過目不忘的驕人天分,不到十天,已可應付普通的對答,令橫空牧野等驚訝至合不攏嘴。
他又開始蓄鬍須,以掩蓋面目,爲範輕舟的身分做預備。
這天船抵三峽,方均把樓船泊往碼頭。待明天清晨入峽。是夜衆人情緒高漲,在艙廳飲酒作樂,美修娜芙和衆姬表演歌舞,龍鷹、橫空牧野、吐蕃高手和方均偕一衆高級將官擊節和應,鬧至深夜。方回房休息。
離別在即,美修娜芙毫無保留向龍鷹獻上她的愛火和情熱,男歡女愛,用盡了他們的力氣,事後兩人相擁而眠,都捨不得入睡。枕邊細語,繾綣情深。
龍鷹溫柔道:“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這個美人兒。”
美修娜芙媚笑道:“放不下什麼呢?怕我去偷別的男人嗎?美修娜芙不會的呵!誰比得上我的鷹爺?”
龍鷹沒好氣道:“我是怕你會哭啊。”
美修娜芙雨灑般連吻他數十口,傲然道:“美修娜芙只會因你變心而哭,絕不會爲暫別而哭,光陰是有翅膀的,飛得很快。你是大英雄嘛!當然不可把所有時間花在女人身上,出征戰士的妻子都要乖乖等待丈夫凱旋歸來。鷹爺不用擔心美修娜芙,她是你最乖的女人。”…。
又道:“今回返神都,美修娜芙可到上陽宮找你另外的三個美人兒嗎?聽說其中一個,是宮城最動人的美女。”
龍鷹大喜道:“當然可以,有你去親身說法,更可令她們安心。”
美修娜芙忽然滿臉紅霞,咬着他耳朵道:“還有時間呢。”
龍鷹故作不解道:“還有什麼時間?”
美修娜芙大叫不依。
龍鷹被她燎原的熱情燃燒起來,生命攀上最動人的境界。
龍鷹偷上陸岸,心中仍充滿離愁別緒,一時難以排遣。
怎想得到往見端木菱,本是即日來回的短程,變成了曠日持久的萬里長征。
若有選擇,他會攀山越嶺渡江渡河的到成都去,別人艱苦的旅程對他來說是遊山玩水。不過他今次是要惹人注目,只好規規矩矩在白帝城的碼頭幫襯烏江幫的載客船。
烏江幫興盛於隋末唐初,一向信譽昭著,服務方面更是有口皆碑,加上烏江幫專注本業,少有捲入江湖恩怨,又得與他們關係密切的侯希白照拂,所以其他大小幫會,無不給足烏江幫面子,官府對烏江幫也特別通融。
據宋言志所說,正因如此,烏江幫成了大江聯的目標,以之爲踏腳石把魔掌伸進巴蜀武林。而其手法更是卑鄙狠毒,先以一個長相英俊叫池上樓的年輕高手,以愛情手段奪得烏江幫龍頭老大雲方俠麼女雲華櫻的芳心,入贅雲家。在其後數年間,雲方俠和兩個兒子先後被害。幫主之位表面落到雲華櫻身上,實際則由池上樓控制,並引入大批高手,然後大展拳腳,招兵買馬,逐步擴展。在正常情況下,要在巴蜀擴展勢力並不容易,只是現在巴蜀亂成一片,池上樓遂可渾水摸魚,從中得利。
由此可見,在背後操作大江聯的勢力很不簡單,不但心狠手辣,且是謀定而動,令人防不勝防。
登船後,龍鷹到四人艙房的牀位倒頭大睡,天明才醒過來。他沒有立即起牀,展開“魔聽”之術,收集情報。有了個譜兒後,輕輕鬆鬆到位於這艘雙桅大船頂部的艙廳進早膳,膳費已包括在船資內。
本來以龍鷹的體型氣魄,又背掛蛇首刀,該頗引人注目,不過當他步入艙廳,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往廳子中央的一桌,沒多少人有看他一眼的興趣。
龍鷹取得早點,躲到一角的小桌子用餐,雖非慣吃的美食,卻有種地道充滿泥土氣息的窩心暖意,愈吃愈覺滋味,特別是那盤質粗味濃的饅頭。
中央的桌子,坐着一老兩嫩三個道姑。老道姑看似七十來歲,相貌古奇,至乎有點陰森的味道,顯然不但道功深厚,且是有道行的修真人。
兩個年輕道姑大的約二十許,身材豐滿,頗爲誘人,但神態端莊,偏是這兩個元素相加起來,分外搔着好色男人的癢處。
年紀小的道姑該不過十八歲,長得嬌俏可人,一臉天真神態,顯是入道未久。
如此組合,不引人注目纔是怪事,至於她們不躲在修真的道觀,而是長途跋涉拋頭露面的往巴蜀去,原因更是耐人尋味。
還有兩桌船客惹起龍鷹注意。
一桌坐的是五個江湖漢,位置在與他相對的另一角落,看樣子該是相逢何須曾相識、剛論交的神態,愈談愈興奮,如果不是臭味相投,便該是有共同目標。
龍鷹要竊聽他們說話是舉耳之勞,但他卻沒有這種閒情。…。
另一桌位於道姑之鄰,一家八口,主子是個中年書生,帶着妻妾、兒子女兒、兩婢和兩個壯健的男僕,該是有點家底的人。
龍鷹留神他們,是因他的小妾不但端莊秀麗,且是會家子。
其他是一般的商旅,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忽然一個面帶笑容的胖子走進船廳內,尋人似的目光掃視全場,略一沉吟,朝五個江湖人的桌子走過去,依江湖禮數抱拳問好,不幾句話便和他們打成一片,還坐下說話。
對這個胖子,龍鷹不敢掉以輕心,忙豎起魔耳偷聽他們的對答。就在此時,一直垂下眼瞼的老道姑睜開眼睛,瞥他一眼,龍鷹報以微笑。老道姑微怔一下,又恢復先前的模樣。
胖子顯然說服了那五個漢人,部分掏銀兩出來交給他。胖子又說了一番話,這才離桌朝龍鷹走過來。
胖子來到桌前,抱拳道:“兄臺你好!大家分屬江湖同道,可否容兄弟說幾句話?”
龍鷹淡淡道:“坐!”
胖子坐往桌子另一邊,堆起笑容道:“兄臺可知現時成都的情況?”
龍鷹道:“你剛纔對他們說的話,老子聽得一清二楚,不用重複。”
胖子雙目現出驚異之色,但畢竟是老江湖,話鋒一轉道:“那閣下尊意如何,只要二兩銀,我段客包保可將閣下送入城內。”
龍鷹道:“沒興趣!”
段客愕然道:“閣下真曉得成都目前的情況嗎?”
龍鷹啞然笑道:“你纔是不明白情況,要弄個人入成都豈是容易,有能力辦得到的絕不會收這個價錢。竟敢當我範輕舟是善男信女,不論你騙了多少錢,最後都會落進老子的口袋去。”
段客雙目殺機大盛,顯然惱羞成怒,想翻臉動手,登時惹起其他人的注意。
龍鷹好整以暇的蹺起二郎腿,還搖搖晃晃,一副吃定了他的模樣。
段客倏地換過一臉笑容,聳肩道:“好!非常好!”
說罷離艙去了。
龍鷹心中暗懍。
從第一眼看到這個胖子就已曉得他不簡單,是真人不露相的高手,且他意不在騙錢而在摸底,背後必有圖謀。
心中一動,追在他背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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