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媚術高手
龍鷹度過了生命裡奇異動人的晚夜。
在船艙內半封閉的小天地裡,愛慾橫流,男歡女愛的熾熱情火熊熊烈燒,忘掉一切,顛倒迷失。
可是同時他超然於肉慾的層次之外,以晶瑩剔透的靈覺,默默留神於風帆外的世界。
艙內外的不同天地,既渾融又分離,在沒有選擇的特殊形勢下,他將分心二用的本領,推上從未有過的境界。
在似是豐足圓滿的心態裡,他首次對假冒範輕舟生出悔意,意識到不論他如何硬起心腸,仍會不自禁對身邊的人事生出憐憫和感情,便像正婉轉承歡的三個美女。這並非對與錯、善或惡的問題,只因各爲其主。罪魁禍首是高高在上策動戰爭和侵略的人。這個想法令他感到痛苦,可是現在已沒法走回頭路,只能堅持下去。
當年想出藉另一個身分混進大江聯去時,哪想過會陷身於左右爲難的處境,但他已永遠沒法回到過去,改變這個令他付出慘痛代價的決定。
風帆在茫茫黑夜裡不住朝洞庭湖深進,操舟的大漢似正處於緊張的狀態,人人噤口不言,專心操舟。
船體忽然顛簸起伏,遇上風浪,龍鷹的心神從動人的女體抽離,感到湖面漸漸狹窄,進入兩座對峙的島嶼之間,隨着山勢左彎右轉。
一炷香的工夫後,沙船離開了峽道,湖面本該轉爲平緩,情況卻恰好相反,沙船來到了充滿暗涌激流的湖區,不時有急浪前呼後擁的猛然撞上船身,濺起飛珠碎玉般的水花。
操舟的大漢更謹慎了,持着長竿,撐往高高低低,從水底冒出來的礁石去。
這究竟是洞庭湖的哪個角落呢?
陸地和樹木花草的氣味,隨風送入他的鼻子去。
龍鷹心中一震,終於明白爲何軍方直至今天,仍尋不到大江聯總壇所在的位置。
大江聯的總壇,並不是在湖內某一島嶼上,而是密藏在洞庭湖平疇萬頃、沃野千里的湖濱平原某一有礁石急灘作天然屏障,又有支河可達的秘處。
風帆在內陸河不住深進,兩邊是延展的原始森林,各種熟悉的氣味鑽入龍鷹的鼻孔去,令他似回到荒谷石屋的往昔。
在康康和惠子的伺候下,他不用動半個指頭的穿好衣服。晨光從窗隙和兩端竹簾透進來,三女重新在他對面坐好,三雙美目仍未盡褪一夜狂歡後的火熱,水汪汪的,臉頰尚隱見酡紅的動人顏色。
雖然未能看到船外的環境,他已嗅到梨花、山茶、熏衣草、晚香玉、茉莉花、玉蘭、桂花、香樟等各類香氣,大多是需經人工栽培的花木,從而推知進入了總壇的範圍。
誰想得到總壇竟是密藏山林裡的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勝地。
枇杷、蜜梨、楊梅、桃、杏、柑橘各式果實的香氣,隨風襲人,龍鷹在享盡男女間的歡娛後,涌起懶洋洋的感覺,再不願去想揹負在身上的任何責任。
以他的能耐,於舟行整夜後,也不辨東西,無從掌握總壇的方向和位置。
花簡寧兒白他一眼,輕輕道:“快到哩!”
龍鷹伸個懶腰,斜眼睨着她道:“寧香主言行不符呵!”
花簡寧兒嗔道:“人家怎樣言行不符?”
龍鷹聳肩道:“一次比一次熱情,抓得小弟背上血痕密佈,不是言行不一是什麼?”
康康和惠子“咭咭”嬌笑,春色盈目,花簡寧兒則俏臉生霞,嗔道:“還敢說,你是故意挑弄我,荒淫無道,船走多久,荒唐多久,根本不是做大事的人。”
龍鷹訝道:“我剛纔做的,竟不是大事嗎?”
康康兩女聞言笑作一團,花簡寧兒差點給氣死,旋又忍不住抿嘴偷笑,登時滿艙春意。
龍鷹笑道:“寧香主不要再騙自己了,何時再來和下屬一起修練近身搏擊之術?”
花簡寧兒顯然對他戒心大減,白他一眼道:“最怕你來到這裡後,應接不暇,忘掉人家。”
龍鷹打蛇隨棍上,道:“只要寧香主的心是向着我,下屬怎會不理會你?”心叫抱歉,對她是用上了愛情手段,令她不會將心底對自己的疑惑,如實上報。
花簡寧兒欲言又止,風帆緩緩停下。
已變成中土另一個權力中心的大江聯總壇,就在眼前。
“百里入無徑,千嶂掩一湖。”
河道盡處是個不規則形狀、寬逾三裡的湖泊,藏在莽莽林木中,湖灣曲折多變,十多條河溪從四面八方婉蜒而來,注入這低窪處的湖泊。湖灣遍置木構碼頭,龍鷹走出船艙,首先看到的就是環布湖週二十多艘小型戰船冒出林木之上的小截桅帆。
漫岸碧綠,融入水清浪白的湖內,映碧疊翠,朝輝從洞庭湖一方斜照林湖,秋風漾起粼粼碧波,嫵媚迷人。
遠方是環繞整個河湖區,高聳天際、如屏如障的石山羣,山勢巍峨,怪石嶙峋,巉崖峭壁,可望而不可即,是天然的護牆,即使孫武復生,仍難從陸路攻陷此壇。
以千計的房舍,分佈在湖岸各處,以南北兩方的房舍最密集。河道入口處築有兩座石樓,高起達三丈,緊扼通往洞庭湖的出入之道。
從戰術的角度觀之,大江聯的總壇,只要糧食充足,物資無缺,在軍事上已是立於不敗之地。
一個身段優美的女子,俏立碼頭,左右各有三個武裝大漢,只看其氣度,便知是一流好手,襯得女子格外顯得嬌媚可人。
此女身穿花邊衣裳,右衽寬長,領邊和袖口有圓圈紋,胸襟繡有紫色的花紋圖案,最有特色是將上衣的一角拉到腰部用腰帶紮緊,與鑲邊的寬大黃色禈子形成色彩協調,花紋對稱,令她更是風姿綽約。
此女乍看該是二十四、五歲的年紀,可是龍鷹總感到她不是這般年輕,而是駐顏有術,怎麼看仍是芳華正茂的外貌。
她只是隨便站在那裡,不知爲何已完全吸引了龍鷹的心神,感覺她有種說不出來的風韻,不單耐看,且是愈看愈着迷。如此引人入勝的女人,確屬奇品。
從龍鷹出艙的一刻,她含情脈脈的眼睛,配合着略帶羞澀的盈盈微笑,似是一往情深的迎接着他的來臨。沒有絲毫賣弄風情,而是端莊嫺雅,卻肯定沒那個男人能抵禦得住她的魔力。
龍鷹差點忘掉追隨身後下船的三女,心中奇怪,她雖然天生麗質,身段修美勻稱,任何一方面“美女”的形容均可當之無愧,但亦沒理由在一瞥下已像乾布吸水般攝着自己的心神,究竟是因她儀態萬千?還是楚楚動人的體態?
她不僅美,還有種奇異的媚力。
剎那間他明白過來了。
此女不但是頂尖兒的高手,還是在媚術上宗師級的超卓人物,比起她,太平公主的師父三真妙子確是差遠了。
花簡寧兒、康康和惠子齊向女子施禮,口呼湘夫人,向她請安問好。
湘夫人的目光沒有離開過龍鷹,笑意似從內心傾灑出來,熾熱真誠,且是情意綿綿。輕柔的迴應三女道:“範爺交給妾身款接。辛苦寧兒哩!先回家好好休息。康康和惠子返家去,做好家居的準備工夫。”
三女應命去了。
湘夫人來到龍鷹身邊,探出纖美的玉手,輕挽他臂膀,在他耳邊道:“輕舟隨妾身來。”
她的語調親切自然,像早認識了他一輩子般,令人窩心舒服。嗓子更是性感誘人,有種不假修飾的野味,像預示了可在任何一刻,變成令人**蝕骨的嬌吟。即使以龍鷹的定力,也差點忍不住往她擠過去,碰碰她胸脯也是好的。
馬車在岸邊恭候,一漢將車門拉開。
湘夫人閉上眼睛,道:“輕舟帶有一股奇異的氣味,很吸引妾身呢!”
龍鷹聳肩道:“怎麼香?怎及得上夫人的幽香,非是香料的作用,而是發自夫人動人的**,想想已教小弟遐想聯翩。哈!”
湘夫人含笑道:“輕舟不要騙妾身,你並沒有色授魂予,比其他人在定力上強勝多了。”
龍鷹湊到她耳邊道:“夫人高估小弟哩!只因剛纔坐船時,忍不住在艙內胡天胡地,泄了慾火,現時是疲不能興,夫人明白哩!”
湘夫人將他在車門前拉停,喜孜孜的道:“輕舟的表現非常出色。你還是首個第一次見面便膽敢調戲妾身的人,令妾身終於看到些微的希望。”
龍鷹一呆道:“希望?”
湘夫人道:“妾身正是今次行動的負責人,你們的榮辱,也是妾身的榮辱。輕舟請登車。”
馬車開出,沿車馬道朝東走。
湘夫人隨口介紹道:“總壇的建築,可大分爲一堡、兩壘、三城、六鎮和八閣。”
龍鷹看着窗外的景色,聽着她悅耳的聲音,以及句與句間溫柔如枕的呼吸,仿似在湖面漾出水紋的輕風,反應道:“竟然有堡有壘,真沒想到。”
湘夫人道:“還有很多事是初來的人從沒想過的。三城就是南城、北城和河口城。河口城等於兵署,爲重兵所在,以防禦爲主。南城和北城是幫衆和家眷聚居地,成街成巷,一派江南水城特色,商鋪、青樓、食肆和各行各業的服務,應有盡有,與外面的城鎮分別不大,唯一的分別,是我們供應的,都是一流的貨色。”
龍鷹咋舌道:“我的老天爺,這麼大的地方,如何在食物上保持供應?”
湘夫人道:“這方面由六鎮之一的內事鎮負責,沃野配合大小河湖,加上洞庭湖無限的支持,我們不但可自給自足,還可以囤積糧食,以供不時之需。”
龍鷹道:“既有內事鎮,當然有外事鎮,又是負責什麼呢?”
湘夫人道:“有些事不宜由妾身解答,不過有關妾身的事,妾身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此女不論如何一本正經的說話,總有某種難以形容,蘊含在骨子裡的狐媚之態,令人心癢難熬,偏又感到她有着不可侵犯的高貴氣質,更怕冒犯她會帶來不測之禍。
龍鷹苦笑道:“夫人說笑了,我纔不信夫人肯把出身來歷,毫不隱瞞的告訴小弟。”
湘夫人訝道:“輕舟因何有這個錯覺?”
看着她細長深邃的媚眼,龍鷹灑然道:“光是‘湘夫人’三字,便是從洞庭湖神話人物裡隨意拈來借用的名字,擺明是隱瞞來歷的手段,對嗎?”
湘夫人嫣然笑道:“人人都有此疑惑,但只你一人敢直接質詢妾身,是否因你的膽子特別大呢?又或根本不知道這裡的諸多規矩戒條?”
龍鷹往她捱過去,到貼着她香肩,感覺着因接觸她而酥麻入心的奇異滋味,涎着臉道:“與膽大膽小沒啥關係,皆因那顆是色膽。嘻嘻!”
湘夫人湊到他耳邊,溼潤的香脣輕揩他的耳珠,吐氣如蘭若如夜寢私語的道:“答案是人家的名字剛巧叫湘君碧,沒人在旁時,輕舟喚妾身做君碧,妾身絕不介意。”
龍鷹立被逼在下風。
從與此女四目交投開始,兩人已展開秘而不宣的男女攻防戰,湘夫人仗的是超凡絕世的媚功妙術,他仗的卻是魔種,斗的是看誰能俘虜對方的心。勝負雖沒有明顯的界線,但在某種特殊的形勢,卻能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不知是否陷進被動,龍鷹立即感到她魅力劇增,端麗的花容即使在靜態裡亦登時生動活潑起來,驚人地吸引着他,撩人**,更感到世上最動人的事情,是和她一起鑽進香潔的被窩內去。
龍鷹暗吃一驚,苦忍着被她在耳邊呼氣的逗引力。道:“我的娘!何時可和夫人共赴巫山呢?只有在那個時候,下屬方敢喚夫人做君碧。”
湘夫人移開俏臉,招人愛憐的秀長美目一眨一眨的,美麗和媚術完美結合在一起的玉容散發着動人的光華,曲線玲瓏的胸脯輕柔地起伏,露出開玩笑般的神情,輕描淡寫的道:“在總壇,妾身從未曾和任何人上過榻子。”
龍鷹坐直身體。離開她香肩後,竟生出失落的感覺,不由暗罵自己沒用,偏又毫無辦法,此女實在太厲害了。
如果受不住她媚術的誘惑,失陷在她的情網裡,龍鷹不但沒法完成任務,魔功亦要大幅減退。苦笑道:“那隻好待夫人日後到外面玩兒時,下屬再約會夫人。”
湘夫人“噗哧”嬌笑,白他一眼道:“妾身只是想告訴輕舟,妾身並不是隨便的人,並沒有拒絕你呵!爲何這麼快鳴金收兵?”
龍鷹頗有她要自己去東便去東,往西便往西的沮喪感覺,曉得在第一個回合的較量,已以他敗北告終。
他乃提得起放得下的人,初戰失利,未必代表以後每戰皆北。來日方長,哪怕沒扳回平手的機會。嘻皮笑臉道:“多謝夫人指點。不知夫人在大江聯身居何職?屬何壇數?”
湘夫人倒沒有食言,爽脆答道:“妾身直屬汗堡,位處八壇。”
龍鷹肅然起敬道:“差一級便是最高的九壇,夠高級哩!不知小弟是多少壇級呢?”
湘夫人掩嘴嬌笑,道:“你半壇都沒有,要待妾身將你鍛鍊成材,方上報小可汗,由他親授你的壇級。”
龍鷹尷尬的道:“夫人不可以說得婉轉些嗎?”
今次輪到湘夫人向他靠過來,擠着他肩膀道:“輕舟心裡最好有個準備,這三個月妾身是你的嚴師,會教曉你竊奪女兒家身心的技巧手段。時間無多,妾身不但說話坦白直接,還會賞罰分明。當然!你也要對妾身坦白。”
龍鷹咕噥道:“這也有得教嗎?”
馬車往右轉,盡處隱見一座堡壘式的建築物,有堅固的高牆,氣勢雄渾。
湘夫人漫不經意的問道:輕舟曾習御女之術嗎?”
猝不及防下,龍鷹差點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