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鷹跟在三真妙子婀娜多姿的嬌軀後,繞過前殿,走上掛着風燈的廊道,兩邊殿宇連綿,規劃寬宏,不愧長安著名大寺。卻一時仍未見着比大慈恩寺更名聞遐邇的大雁塔。
三真妙子腳步放慢,讓龍鷹來到身邊,嬌笑道:“鷹爺很風流呢!”
龍鷹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小子都不知多麼想和師父你風流親熱,只是不敢。”
三真妙子嗔道:“有何好害怕的,妙子會吃了你嗎?”
龍鷹擠着她肩頭道:“正是如此!一旦敵不過妙子師父的媚功,完事後精氣盡失,變成皮包骨不似人形的樣子,誰賠我?”[
三真妙子笑得花枝亂顫,開心迷人,笑罵道:“你又不是沒摸過師父,有後遺症嗎?反是人家給你逗得六神主,心慌意亂,直至今天仍未回覆過來,對別的男人生不起興趣,又誰來賠人家?”
龍鷹逢場作戲的逗她道:“此事可從長計議。”
三真妙子在一座處於園林正中的精舍前停下來,肅容道:“僧王在等候鷹爺!請!”
大慈恩寺後園的精舍內,法明盤膝坐在蒲團上,深邃的雙目射出銳利的眼神,看着龍鷹坐在離他只三步的另一個蒲團上,合十低宣一聲佛號,確是任你橫看豎看,仍是一副得道高僧的氣度形相。
龍鷹從他派出三真妙子來迎接,已知法明是向他釋出善意,因爲他四大護法弟子裡,以太平的師父三真妙子對他最有“好感”。
法明淡淡道:“邪帝駕臨,未知有何貴幹?”
龍鷹也佩服他沉得住氣,若換過自己,莫問常給對方幹掉了,哪肯善了?道:“我可瞞着聖上,不泄露僧王於途上突擊的事,否則恐怕令師姐連姤子之死。也算到僧王頭上去,僧王與聖上和解的努力,亦盡付東流。”
法明點頭道:“我喜歡邪帝這種開門見山的態度,請說出交換的條件。”
龍鷹坦然道:“就是不讓席遙坐上道尊之位。”
法明容色平靜的道:“在現今的情況下,而我說到底仍是個外人,可以起甚麼作用?”
龍鷹道:“有兩個方法。第一個方法就是由小弟和僧王連手,把他幹掉。”
法明苦笑道:“確是直截了當的方法。不過你大概未見過他,所以有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但坦白告訴你吧!你這個提議對我有高度的誘惑力。”
龍鷹道:“我只是隨口說說,好從僧王的反應,對席遙的武功做出評估判斷。嘿!這老小子真的這麼厲害嗎?”
法明道:“比你猜估的更厲害。要殺他,難度不下於殺死你。另一個方法又如何?”
龍鷹道:“武的不成來文的,坐上上清派派主之位的。不是沈奉真而是小弟屬意的人又如何呢?”
法明雙目神光大盛,道:“如此便不是計可施了。你有多少勝算?舉的究竟是何方神聖?千萬勿告訴本王是閔玄清。”
龍鷹道:“不是玄清,至於這個人選,明天自會揭曉。我便先送僧王一個人情,只要僧王點頭同意,我絕不向聖上泄露偷襲的事。”
法明欣然道:“邪帝快人快語,本王便答應邪帝。且絕不食言。”
又道:“在某一程度上,本王是聖上的代表,當出現僵持不下的形勢時,本王有把握將局面扭向不利席遙的一邊。”[
龍鷹道:“我們還可在姤子之死上作文章,最好是令道尊之位懸空,使席遙只能乾瞪眼睛,得個‘看’字。”
法明沉吟道:“邪帝做壞人,還是由本王做壞人?”
龍鷹道:“壞人由小弟來做。僧王最好是小罵大幫忙,那就誰都看不穿我們是一窩的了。哈!”
法明莞爾道:“撇開敵對的立場,能與邪帝攜手合作,確是賞心樂事。但你爲何忽然這麼照顧我,扳倒我不是比算倒席遙更重要嗎?”
龍鷹道:“在武承嗣成爲皇儲前,僧王大概不會造反。對嗎?”
法明道:“可以不造反,誰想造反呢?尤其反的是自己的師姐。更不是味兒。我也不想殺你,只是別選擇。”
龍鷹道:“是否因爲端木菱?”
法明仰望屋樑,現出深思的神色,道:“你只道出一半原因。另一半是如果沒有你的出現,在某一種形勢下,本王會成爲師姐心中最理想的皇位繼承人選。”
龍鷹不解道:“可是僧王該曉得我沒有當皇帝的野心。”
法明目光投向他,微笑道:“你想的是一回事,師姐想的又是另一回事。你沒聽過身不由己嗎?有些事並不因你的主觀願望而改變。”
龍鷹道:“難怪席遙會變成僧王的勁敵,因爲僧王有當皇帝的野心。他奶奶的!僧王修佛這麼久,還一點看不破嗎?”
法明神色平靜的道:“我自懂事以來,心中有兩個大願,一是報答師尊深恩,報答她將我變成一個不平凡的人。另一個心願就是得道成佛,勘破天地宇宙的秘密。這些事本王從未向任何人透露。所以本王曾說過邪帝你是生不逢時,成爲本王圓願路上最大的障礙。終有一天,本王和邪帝會分出生死,不過本王答應你,不會在這段時間內發生。純論功夫,邪帝仍屈居在本王的‘不碎金剛’之下。”
龍鷹起立道:“就此一言爲定。哈!真想不到,與僧王像朋友交談,竟這麼有趣。”
法明陪他站起來,道:“讓本王送邪帝一程。說到底,本王和邪帝,怎都有點同門情義,說起話來大家不用隱瞞。請!”
龍鷹哈哈一笑,與他並肩離開精舍。
剛步出精舍,遠方悶雷鳴響,兩人同時舉首望天,美麗的星夜,已被疾走的烏雲卷掩。法明合十宣佛號。
龍鷹道:“天有不測之風雲,看來有場大雷雨。”
轉向法明道:“席遙不是僧王的合作伙伴嗎?因何忽然暗生嫌隙?”
法明舉步領龍鷹沿林間幽徑朝大門方向走去,道:“子之死,令本王心中響起警號,始知席遙一直秘練黃天大法,深藏不露。邪帝不知子深淺,該沒有本王體會之深,席遙如非練至黃天大法第八重境界之上,怎可能在三招兩式之內,取子之命?”
龍鷹很想問他爲何對黃天大法有這麼深入的認識,但因時間多,趁法明肯暢所欲言時,把握時機問更重要的問題。道:“他除去競爭對手,對僧王該是有利害,僧王爲何反認爲席遙有背叛僧王之心?”
法明雙目閃過濃重殺機,語調卻仍清淨平和,從容道:“本王一直以上清派牽制天師道,席遙此舉,並未得本王同意,他的我行我素,正表示再不放本王在眼內。”
又朝他瞧來,道:“本王肯告訴邪帝這些事,是向邪帝表明本王有合作的誠意。”[
龍鷹明白過來。
子之死,令法明感到一切失控了,如讓沈奉真成爲上清派之主,道門兩個最有勢力的派系,將落入席遙的手上,等若取得道門的半壁江山,屆時其他較小的門派哪能不望風景從?
龍鷹問道:“席遙真正要支持的,是否李唐宗室?”
法明雙目殺機再現,道:“邪帝果然才智高絕,這確是席遙的如意算盤,先向李顯表示效忠,一旦師姐改立皇嗣,立即打着中宗的旗號,揭竿而起,全面造反。憑他的識見魅力,成爲叛軍的領袖,就像漢末時的張天師,又如東晉時的五斗米道孫恩,爭霸天下。”
稍頓續道:“道門被太宗立爲國教,師姐又一直抑道揚佛,沒有人會懷疑席遙實暗藏狼子之心。”
龍鷹首次掌握到現今的情況,難怪法明會忽然視席遙爲勁敵。說到底,法明是聖門的人,與師姐武縱然不和,仍屬同一陣線。
“轟隆!”
閃電裂破上空,霹靂一聲後,大雨嘩啦啦的情打下來。雨點落在屋瓦和長廊頂上,發出混亂又豐富的響音。
雨水簾幕般從廊頂兩邊瀉下來,寒風陣陣,挾着雨水不住吹襲而至,令兩人衣衫盡溼。
大慈恩寺建築物外的空間,頓成狂暴的世界。
法明忽然現出笑容,道:“本王故意試探席遙,着他和本王一起出手對付邪帝,卻被他婉言拒絕,說甚麼必須留在長安,不宜節外生枝。哼!他是想坐得漁人之利了。若我是他,第一個要殺的人正是你。包括默啜在內,誰都不想在戰場上遇上你老兄。哈!誰想到我聖門竟出了邪帝般的人物?”
長廊已盡,外面是狂風驟雨,四周樹搖葉動,驚雷閃電徹底征服了宏偉的寺廟和偉大的都城。
龍鷹止步道:“僧王送小弟到這裡好了。僧王何時去見武攸宜?”
法明道:“天亮便入宮去見他。”
龍鷹問出心中最想問的問題,道:“僧王是否真的支持聖上,改策立武承嗣爲太子呢?”
法明目注把一切變得模模糊糊的雨景,悠然道:“不理師姐如何一意孤行,但當她弄清楚不論侄兒或親子,都是附不上壁的爛泥,只會斷送她千辛萬苦得回來的江山,便知道只有我聖門中人,纔有資格繼承她的千秋大業。所以我說過若邪帝肯和本王攜手合作,天下將是我們囊中之物,誰當皇帝,真的並不重要。只有這樣,法明方可報答師父的深恩。”(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