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曜大陸上,弓箭手的地位一直不高。
對於大多數騎士來說,他們鄙視這種不敢面對敵人,只是偷偷地躲在後面,遠離危險的人。
至於魔法師,更加討厭那些在遠處用着弓箭瞄着他們,進行偷襲的傢伙,在他們的嘴裡,弓箭手比陰溝裡面的老鼠,還要討厭。
就連傳說中的英雄們,也幾乎沒有人使用弓箭。
原因也很簡單,經過藝術的處理,舞臺上可能出現兩個拿着弓箭對射的人嗎?如果不一刀一槍地大戰上數十回合,怎麼能顯示出英雄的勇猛和形象呢?
普通人想要被訓練成合格的弓箭手,一般需要三年以上的時間,同時要花費大量的金錢。
但是,訓練一名合格的步兵,只需要一年的時間和少量的投入就可以了。
在戰場上,弓箭手有着各種各樣的侷限,加上自身防護力量的薄弱,一直被忽視,很少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但是此時,在梅利塔鎮的廣場中間,有一名弓箭手正用他的神箭,決定着勝負的傾斜。
那個人,就是伽羅。
寬大的廣場上,戰鬥進入了最猛烈的時刻,所有的戰士都揮舞着自己的武器,在這血與鐵的屠場中拼搏。
比特站在馬車的頂部,右手上揮舞着一面盾牌。
他手中的盾牌,並非市面上那種普通的,用藤木或者生鐵打造的東西,而是選用上等的精鋼,經過特殊的工序處理,同時附加上一層聖光的最上等的盾牌。
這種盾牌,是聖殿騎士團專用的武器,就連重甲騎士四米長的騎槍,也不能損之分毫,它的堅固,幾乎不可能被擊破。
但是此刻,比特手中的盾牌,已經換到了第四個,前面的三個已經變成了碎片,而且,這個也是傷痕累累。
旋轉的手斧還在不停地撲來,比特不知道,這一塊盾牌還能夠多久。
他每擋住一次那盤旋的、呼嘯的手斧,手臂就彷彿被巨獸踩過數次般地痠痛。
半邊身體已經失去了知覺,但是,比特卻沒有向後退縮一步。他要保護身後那個射箭的伽羅,他的生命比自己還要重要。
這已經是我的極限嗎?
牧師卡恩的身體斜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沒有一絲的力氣。連續釋放光明術,已經榨乾了他全身所有的能量,此時的他,甚至連移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一抹血絲從他的嘴邊流出,那是過度使用魔法的後遺症。
但是現在,他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他只是在看着那個人,那個正在張弓的人。這短短的時間裡面,他給了所有人太多的驚喜,而現在,卡恩企盼着他繼續創造奇蹟。
快些消滅下面的那五名騎士,快!
他看到了,伽羅已經拉開了弓,手中的長箭即將射出。
光明神保佑,讓這一箭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吧。
五匹戰馬在騎士的驅動下,向着聖殿騎士團的戰陣衝來。騎士的身體,已經和這五匹戰馬融爲一體,他們形成的整體,彷彿一座無堅不摧的堡壘。
但是此刻,馬背上的騎士,最少將一半以上的精力,都放到了站在馬車上的那個人身上。從一開始引開閃電的機智,到射殺血傀儡的驚異,那個人,給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是的,他們在注視着那個人,他們看到了他突然坐了下來,在弓箭的身上附加魔法的情景。
不過,他能夠在箭上附加上什麼魔法?
他們五個人,就算是面對七級的烈焰箭,也是無所畏懼。在這短短的時間裡面,他能夠做到什麼地步?
他們相信,下面的那一擊將會比以往更強。不過,他們並不害怕,他們等候着這一箭,來證明自己的強。
這一箭,會有多大的威力?
黑武士的身形隱沒在黑暗中,但是他的目光,卻一直看着遠方那個張開弓箭的人。
就像他並不相信聖殿騎士團能夠生離這裡一樣,他根本不相信,這個人僅僅憑藉着這一箭,就能阻止他的五名手下。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他的心頭卻有一種聲音在提醒着他,那個人一定行!
因爲,他看到了那個人自信的神情和那專注的表情,他張開弓的那一瞬間,他的神態彷彿就是神!
他已經將他的力量,他的精神,他的一切,都聚集在這支長箭上。
那一箭,將是何等的風采?
他站起來了,他張開了弓,他射!
當伽羅拉弓放箭那一剎那,場中將近一半以上的目光都投向了他。那具普通的身影,變得是那樣地高大,所有人都等候着他那石破天驚的一箭。
他就這樣地站在馬車上,那一刻,被火光照亮的身姿,千萬年後,仍然凝固在傳說之中。
開弦、張弓、射!
伽羅身邊的戰士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口,他們不知道這一箭能不能射中。五名騎士的馬陣迅速地逼近,聲聲的馬蹄聲,如同戰鼓一樣地擊打着所有戰士的心。
這一箭如果不起作用的話,他們又要損失幾名戰友。
這一刻,就連那些只知道殺戮的幽冥戰士,也放慢了手中的戰鬥,注意着站在馬車頂部的伽羅。
箭已經飛出,驚起了下面無數的嘆息和驚呼。
“這就是那一箭?”
“這是什麼東西?”
“我的眼睛花了嗎?”
一隻輕飄飄、軟綿綿的長箭,邁着歪歪扭扭的軌跡,無力地落在了那五名騎士身前七、八米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伽羅手中的箭,竟然在射出的瞬間,弓弦斷裂成了兩截。
那支蓄滿力量的長箭,以一種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歪歪斜斜、軟弱無力地落在了五名黑盔騎士身前,然後沒有任何的反應,就那樣的躺在地面上。
在馬車上面的伽羅,似乎也被這一箭的意外驚呆了。
他擺放的英勇姿態,久久地凝固在那裡,只有左右搖擺的腦袋,表示了一種害羞的表情——不好意思,射偏了。
他手忙腳亂地從身邊的袋子中,重新取出了一根弓弦,開始上弦。
所有人都發出了一種惋惜或者是放鬆的聲音,只有遠處的那名黑武士感到了不妙。
他一直在心中揣摩着伽羅的動作,根據他的推斷,這一箭不可能出錯,就算是弓弦斷了,也能準確地射出。
那麼,伽羅想要幹什麼?
冰冷的鋼盔下是冷笑的臉,鋒利的刀鋒上已經沾滿了鮮血,戈德驅動着**的戰馬,他的方向,是前方聖殿騎士團的戰士。
那個白癡!害得自己白白地緊張了一場。
雖然戈德心中罵着馬車上那個傢伙,但是,他卻鬆了一口氣。
剛纔伽羅的連環幾箭,雖然沒有對他們造成傷害,但是,差一點打破了他們馬陣之間的配合。
對於這種可怕的神射,他們兄弟五個,至少分出了三成以上的精力來關注。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這種顧慮了。
伽羅換弦,至少需要幾分鐘的空檔,而那個時候,戰局就已經決定。
他們只需要再來上三次的衝擊,教會戰士的防線就會崩潰。幽冥武士將如同潮水一樣地衝破教會戰士的阻擋,他們五個人是勝利的最大功臣。
戈德他們並不害怕教會戰士們的逃跑,因爲戰士們的馬匹,已經在剛纔的魔法攻擊中損失殆盡。這些白癡,爲了保護那些無用的平民,竟然犧牲了他們的戰馬。
長刀已經揚起,戈德似乎已經聽到了刀鋒斬入骨骼的聲音。
他和他的四位兄弟之間,有着極大的默契,長年的戰鬥,讓他們的身體和**的戰馬,融爲了一體。
五個人連環的斬殺,猶如雷霆一般地可怕,那種無堅不摧的衝撞,就算是一支軍隊也能將其鑿穿。
只要沒有那個人的箭!
突然間,異變瞬生。
五匹戰馬彷彿突然失去了重心,瘋狂的在地面上舞動着腳步,然後,以一種極爲不規則的方式,向着旁邊倒去。
異變發生的是如此地迅速,以至於他們五個人,只來得及匆忙地從馬背上躍下。
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們**的戰馬,經過了黑魔法師的改造,一般的恐懼魔法,根本不會對他們產生傷害,至於刀山火海,更沒有畏懼之心。
是什麼攻擊了他們的坐騎?當五個人舞動着長刀落在地上的同時,他們終於明白戰馬失蹄的原因了。
地面上結了一層光滑的冰面,同時,他們腳上感到了麻麻的電感。
這一定是那個人的傑作!
他把附著有冰凍效果的魔法箭射向了地面,將地面上的血水,在瞬間變成了光滑的冰面,與此同時,長箭上還加持了電系的魔法,讓奔騰的馬蹄在電流的刺激下,變得不受控制。
這個混蛋!用這種拙劣的方法欺騙了所有的人,讓自己失去了警惕心。他將陷阱埋得這樣地深,這個人,竟然這樣地卑鄙無恥!
戈德的目光投向了伽羅,但是此刻的伽羅,卻表現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這個王八蛋!
但是周圍的情況,已經不能容許戈德多想,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全身而退。
在他們狼狽的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間,聖殿騎士團的隊伍突然向前一伸,這如同毒蛇出洞的一擊,把他們緊緊地包圍在了劍陣之中。
十來名聖殿騎士團的戰士騰空而起,手中的長劍向下攪去,縱橫的劍氣,將他們五個人籠罩。
與此同時,另外一隊的戰士強行向外突擊,硬生生地將外面的幽冥武士擋住。而那些該死的幽冥武士並沒有救助他們,只是進行着他們認爲最有效的攻擊。
“後退,後退!”戈德拼命地對着兄弟們喊着,手中的長劍擋住了飽含鬥氣的一劍,他退後了一步,但是下一劍,幾乎同時接着又來。
聖殿騎士團的戰士們放棄了所有的技巧,所有的攻擊,都是一着見生死的拼搏。他們知道,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消滅這些人。
手中的長刀連續接下奔雷般的十二劍,戈德的手已經痠麻無比。
沒有形成有利陣形的他們,被那些配合默契的戰士分割開來,每個人幾乎同時面對三名以上的敵人。
突然,一道寒光一閃,戈德只來得及用手中的長刀一擋,但還是晚了一步。
他的這一刀,僅僅劈中那支長箭的尾部,斷裂的箭頭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了深深的血痕,口中甚至來不及發出怒吼,兩把長劍就如同毒蛇一樣,向着戈德的兩肋刺來。
聖殿騎士團的戰士,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兩柄長劍死死地架住了他的長刀。
流光再次一閃,又一枚利箭射中了他的胸口。
戈德全身的力氣,似乎在一瞬間被全部抽空,他怔怔地看着胸前綻放的鮮紅血花。數把長劍刺入了他的身體,但是他的眼睛,還看着那個站在馬車頂部的人。
“兄弟們,快撤退……”口中吐着含糊不清的聲音,戈德的身體轟然倒地。
“大哥!”
他的那四個兄弟的眼睛變得血紅,他們不顧一切地向着伽羅的方向衝來。
“射射射!”
三箭連發,如同奔雷般的三箭迎上了爲首的武士,長箭的軌跡在空中宛如一條直線。
“叮叮叮。”
清脆的炸響幾乎同時響起。
這三記沉重的怒射,被那名武士接了下來,但是他前進的勢頭被徹底地打斷,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三步。
正當他怒吼着想向前衝擊的時候,數名聖殿騎士團戰士的長劍,已經將他的身體絞成了殘片。
“白癡,這種情況下,還想殺我?”
伽羅手中的長箭連發,向着剩下三名黑盔武士,連續地射出了三箭。
伽羅並不指望能夠憑藉着這三箭消滅他們,他只要將他們前進的勢頭止住就可以了。
他們的命運已經被判處了死刑,現在只是時間的問題——這幾個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傢伙,在馬陣被破了以後,最好的對策,就是馬上不計代價地撤退,而不是像現在,憑藉着一時的血氣,向着裡面衝擊。
伽羅看着下面如雪的劍陣,又有一名黑盔武士倒在了地上。
聖殿騎士團戰士每一個都是高手,其中有十來名的功力,並不比伽羅差多少,就憑黑盔武士的這種實力,沒有了外界的支援,他們只能是找死。
伽羅決定不理會剩下的那兩名傢伙,他連續向着外面的幽冥武士射出了數十箭。
他身後的幾名牧師身上的光明力量,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現在只能等候着他們的恢復,伽羅才能射出那種箭,來對付剩下的血傀儡。
雖然解決了這幾名黑盔武士,但是,聖殿騎士團戰士們的處境,也越來越危險了。他們沒有馬匹,剛纔最危急的時候,戰士們的戰馬,已經被忍痛地放棄了。
外面被血雨腐蝕成的片片白骨,是那些曾經和他們相處的戰馬——但是,戰士們沒有放棄一名平民,寧可耗費着他們的鬥氣,也要支撐那個光罩。
伽羅的目光突然投向了遠處,他感覺到了一種強大的力量正在靠近。那個衝過來的人,並沒有抑制自身的殺氣,他的目標是自己。
這個人,很強大。
一道瀑布般的劍光閃過,剩下的兩名瘋狂的黑盔武士幾乎同時倒下,血泉沖天而起,他們身上的盔甲,如同紙糊般地被裁開。
柯拉格站了起來,手中的長劍正在滴血,他那不太高的身體猶如天神,手中的長劍璀璨如同流星。
身邊的戰士在歡呼,伽羅卻搖了搖頭。
柯拉格現在的情況,並沒有表面上的那樣好,他只能發揮平時的八成力量。
雖然他看起來好像已經恢復,但實際上,他只是強行用鬥氣壓下了內傷,來維持暫時的平安。
這種做法,就如同揠苗助長一樣,一旦他體內的傷勢爆發開來,後果會非常嚴重。
柯拉格本身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但是此刻,他的眼睛卻是如此地明亮。
“不要擔心,你繼續你的工作,先消滅那些血傀儡。”
柯拉格走向了前方,一道輝煌的劍氣衝向了空中。那裡,出現了一把黑色的刀,和一名黑盔武士。
刀、劍的交擊,在空中產生了無數的漩渦,兩個人的身形攪在了一起。
梅利塔鎮的另一邊,更加激烈的戰鬥還在繼續。
黑霧籠罩了方圓幾十米的區域,裡面傳來各種各樣的異響。
地面如同被颶風掃過一般,連最小的石子都化成了粉塵。一道道的劍氣沖天而起,無數的魔法充滿了整個空間。
不時有溢出的鬥氣和魔法落在龜裂的地面上,無一例外地留下了深深的坑窪。
那團黑霧中,史東一人一劍,匹敵着數十位高手。
數道人影一合即分,史東的肩頭和肋下隱隱有血跡滲出,他的手還很穩,但是急促的呼吸,說明了他鬥氣的枯竭。
他的身邊,橫七豎八地躺着數十具的屍體,並肩作戰的四名同伴已經長眠於此,但是血族的一方,也付出了數倍於此的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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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高等的血族,就有二十一名死於史東的劍下,至於那些黑暗中的刺客,除了爲首的一個,幾乎全軍覆沒。
現在戰場上,只剩下寥寥數十人。
史東對面的尼古拉斯親王和他的三個兄弟,情況更慘,他們每一個都身負重傷。
道格拉斯親王的肩膀上,出現了一處黑色的深洞,絲絲的青煙正從裡面冒出;奧斯卡親王的一隻手臂也不見了,他的半邊臉血肉模糊;至於桑尼亞親王,被史東擊破了心臟,正在那裡做着垂死的掙扎。
這種戰績要是傳出去,絕對能夠震驚整個大陸,史東憑這一戰,就可以躋身最強者之列!
“史東,你的同伴已經死光了,你拿什麼來逃脫我們的攻擊?不要指望你的手下前來支援了,他們說不定死得比你還要早。”一名普通的血族在遠處喊叫着,他的手有些發抖。
史東沒有回答,只是平淡地看着身邊的敵人,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天下沒有不死的騎士,只有不滅的榮耀!”
他,出劍。那無數白光環繞的長劍,再一次地揮向了面前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