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一句話,就像是嘆息一般發出,散發着點點悲慼的氣息,一點也不像是方纔還在調侃的那個人。
顧霓裳微微一愣,突然覺得,此刻這個房間的白熾燈都亮的人眼睛一酸。
她今天剪了頭髮,打算從頭再來,可是這個男人的一句話,卻是在清楚明白的告訴自己,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心機。
若是心中不將那個人徹底的出去,她將永遠都記得那個男人。
“可是,我已經決定要忘記他了!”話語輕輕的說出,還伴隨着心臟的一陣陣抽搐。是真的打算忘記了,所以纔會決定要一直這樣冷靜,不要爲那個男人分心。
“可是他忘不了你!”秦朗打斷了顧霓裳的話,隨後緩緩走到了她的面前,“顧霓裳,你知不知道因爲你,許諾的身體到了什麼程度?他那樣堅強的一個人,甚至在以前的貧民窟,被人打得遍體鱗傷,都可以一聲不吭的縮在角落裡,獨自一個人舔舐傷口,可是現在,你去看看那個躺在病牀上的男人,你還能認出他來嗎?”
“明明知道胃出血還要飲酒,你知道他現在成什麼樣子了嗎?每天躺在牀上,醒來便嘔血,你想過這樣的男人,還是之前那個意氣風發的許諾嗎?”
秦朗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起來,眼神中滿是憤怒,夾雜着點點怒火,他深深的望着面前的女人,“顧霓裳,他發燒了,每天什麼都吃不下去,只能夠靠醫生每天注射葡萄糖纔可以勉強撐下去,李琦去看過,所有人都去看過,可是他的狀況沒有一點好轉。”
“你應該知道,他這樣是因爲誰了吧?這一次,算我求你,你去看看他。”說到後來,秦朗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雙眸看向地面,脣角一抹苦笑。
顧霓裳愣愣的站在那裡,她從來都沒有想到,現在的許諾竟然是這個樣子,他以爲,她這樣的人,身邊總有高級特護陪伴着,應該很快康復的,可是爲什麼,事情會演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秦朗說她應該知道許諾這樣是因爲誰?可是爲什麼,這個男人那天晚上沒有出現,哪怕一個電話也好。
“他是爲了我嗎?”顧霓裳聲音喃喃說道,可是怎麼可能?
秦朗沒有說話,眼神中帶着一抹失落,替許諾不值,爲什麼要喜歡上這個女人,明明李琦比她要好。
“可是爲什麼,他那天晚上沒有出現呢?”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顧霓裳突然擡頭,視線炯炯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秦朗,眼神像是一瞬間爆發出無窮無盡的光芒一般,竟刺眼的讓人難以直視。
沒有出現?秦朗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良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般:“我想,你們這種事情,應該自己去解釋!”
說完,便已經率先打開了門。
站在門口,秦朗像是想起來什麼一般,繼續說道:“對了,顧霓裳,我忘記告訴你,我這次過來不是希望你可能的話去看一看許諾,而是必須要去的!”
說完,已經轉身朝着樓下走去,門口,八個黑衣人站在那裡,對着顧霓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顧
小姐,請!”
顧霓裳愣愣的坐在車上,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混亂和擔憂,她竟然有些害怕面對那個男人的病情了,那似乎,讓自己心中痠痛。
當車緩緩在醫院門口停下的瞬間,顧霓裳緩緩朝着一旁石凳的方向看去,那一天,自己就在這裡等了這個男人一個晚上,他卻始終沒有出現。
脣角無奈的苦笑一聲,顧霓裳緩緩跟在秦朗身後,朝着病房裡走去,身後,始終跟着那八個黑衣人,像是擔心自己突然跑掉一般。
可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她跑得掉嗎?事實上,站在這裡,聽了秦朗的那些描述,她的心中滿是擔憂,怎麼還會逃得掉。
“啪”的一聲,秦朗緩緩推開病房的門口,將位置讓了出去。
顧霓裳微微一愣,隨後才走進病房,病房裡,只有兩個人,一個坐在一旁照顧他的李琦,一個躺在病牀上的男人,許諾。
看見許諾的一瞬間,顧霓裳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瑟縮起來。
明明才幾天沒見,可是在這樣短的時間裡,這個男人竟然瘦成了這個樣子,脣色一片蒼白,近乎透明,以往俊朗的五官,這一次平添了一抹虛弱後的美意,竟多了一抹讓人難以移開目光的美感。
顧霓裳愣愣的站在那裡,腳下的步伐都變得沉重起來。
李琦手中拿着一碗清粥,緩緩的朝着許諾口中喂着,可是許諾卻始終沒有反應。
見到顧霓裳進來,李琦似乎也微微詫異了一下,良久,緩緩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對着顧霓裳微微點頭,將清粥放在桌面上。
“阿諾,我先出去了!”李琦緩緩湊到許諾的耳邊,靜靜的說着。人已經朝着門口走去。
顧霓裳愣住了,李琦,分明是要將空間讓給自己和許諾,可是……爲什麼?心口突然有些酸澀。
牀上的男人,聽見李琦的那句話,睫毛似乎微微一動,聽見關門聲,終於緩緩朝着門口的方向看來,目光中,只剩下一片黯然。
只是那黯然,在看見門口站着的顧霓裳時,有一瞬間的停滯,緊接着,他已經緩緩側過身子,背對着她,側躺在那裡,一言不發。
這是無聲的抗拒,顧霓裳知道,心中突然酸澀了一下,腳步釘在那裡,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前行。
偌大的病房裡,只有自己和許諾兩個人。
看着那似乎變得更加瘦削的背影,顧霓裳心中一陣痠痛,而後緩緩上前,坐在了許諾病牀前的軟椅上,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清粥。
李琦真的很細心,清粥還是燙的,不斷的冒着熱氣。
手,猶豫了一下,方纔緩緩將粥端在手中,舀了一勺,想要送到許諾的面前。
只是……還沒等到她接觸到那個人的脣邊,手便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氣打到。
“不用你管!”男人憤怒的聲音發出,手重重揚起。
她手中的碗勺突然不受控制一般傾瀉而出,滾燙的粥倒在手背上,手背瞬間一陣刺痛,痛的她甚至無法抓緊手中的碗,一陣失控。
“啪!”清脆的一聲響
聲,碗已經摔碎了。
許諾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整個人的動作,似乎停在那裡一般,沒有再側躺,而是斜斜的靠在那裡,脣角微抿,臉色似乎更加蒼白,眼角的餘光,朝着女人的方向看去。
顧霓裳沒有察覺到此刻許諾的變化,脣角的笑容變得有些虛弱,良久,她緩緩彎身,將上面的碗的碎片全部拾起,扔到一旁的垃圾桶中,卻在看見垃圾桶中的手帕時,眼神一陣痠痛。
昂貴的手帕上,沾滿了點點血跡,目光復雜的看了這個男人一眼,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人拿匕首不斷的戳着一般,疼痛的人,難以忍受。
走到一旁,竟灑落在地面上的粥清掃乾淨,拿着拖布拖了一下,地面上恢復成了之前的樣子,隨後又走到桌面上,重新拿起一個碗,倒了一碗粥,坐在座位上,整個過程中,一言未發,眼神甚至都帶着點點呆愣。
這一次,將手中的粥,放在許諾面前的時候,許諾並沒有再一次拂落地上,他的目光緩緩落在顧霓裳的手背上,那裡現在已經一片刺紅,是被方纔她的動作,燙傷的。
眼神中猛地閃過一絲複雜,他終於肯將自己的目光放在顧霓裳身上,卻始終沒有張開口,吃下一口粥。
兩個人就這樣固執的僵持着,沒有人率先開口,沒有人打破此刻的沉默。
直到手中的粥開始慢慢的變得溫熱,變得微涼,徹底的變涼。
顧霓裳終於轉移了自己的視線,將粥放在一旁的桌面上,眼神看向不知名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而病牀上的男人,神情突然一陣僵硬,像是生起悶氣一般,轉頭重新背對着顧霓裳躺着,神情之間滿是憤憤。
顧霓裳察覺到男人的動作,眼神之中閃現一抹黯然。
“我知道你現在不想看見我!”她緩緩打破了此刻的沉默,看着許諾的背影說道,只是眼神,卻虛無縹緲,因此並沒有看見,在她說完這句話之後,許諾後背的一瞬間僵硬。
“但是你沒有必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顧霓裳繼續說着,聲音中滿是淡然,像是沒有一絲波瀾一般,“許諾,你不能這麼幼稚!”他是有着偌大許氏,上萬名員工要養活的許氏總裁,所以,不能這麼幼稚。
緩緩起身,重新倒了一碗粥,溫熱。
“既然不想看見我,喝完這些,我就離開,讓李小姐過來!”說到這裡,顧霓裳忍耐了一下心中的心酸,慢慢的補充了一句:“我說到做到!”
最後一個字,像是瞬間刺激了男人的大腦一般,他猛地從牀上坐起身來,眼神近乎憤恨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竟是絲毫不顧及此刻自己身上的疼痛。
“好,好,顧霓裳,你現在就可以離開,把李琦叫進來!”他的臉色,隨着憤怒,而變得有些詭異的紅,看的人心中膽戰心驚。
顧霓裳拿着粥,看着這個男人,示意他要將粥喝掉,隨後緩緩垂眸,掩去了眼神中的失落。
“啪”的一聲,許諾突然伸手,一把將顧霓裳手中的粥打落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