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永祿大逆之後,已經是第十一日,從堺町往海道按例出發的迴船都能在東海地方打一個來回了。清須、岡崎、濱鬆、駿府各處的港町都已經聽聞了京都的逆謀。
自然的,山內義勝的死,也傳播到了海道東國的四處。最爲驚恐的自然是山內領內的百姓,家主壯年急逝,那麼按照戰國的慣例。
外國干預勢力必然侵入!
山內主計頭看着府中城下町的百姓雖然表面上還不太顯露出來,但是市面上的糧價和鹽價都開始有所上升。
久經戰國考驗的百姓已經預感到了之後會有一段不太平的年月,都開始暗中準備起來。
連街面上原本打鬧嬉戲的孩童,和提水擔物的家庭婦女都不見蹤影。市面極速的蕭條了下來,不復往昔。
長嘆了口氣,輕車簡從的山內主計頭打馬進入城內。
這幾日山內義治的情況大爲好轉,不僅可以以極爲緩慢的速度說完整的句子,還已經能勉強控制手腳,自己坐臥都沒有問題。
一見之下,讓衆家臣不由得對永田德本讚歎不已。也讓心急如焚,聽聞長兄腦卒中,病勢沉重的山內主計放下心來。
兄弟兩人略談了談,把這幾天的各種處置交流了一下。山內義勝的死訊已經遮掩不住,扶立新主的問題亟待解決。
山內義治此前已經在努力保證整個繼承過程的安穩,如果山內義治自己不出事,他復位家督也不是不可以。
比如三好長慶傳位給三好義興,但是三好義興急死,所以他復任家督。大友義鎮把家督的名位傳給大友義統,但大友義統並沒有剋制羣雄的能力(還有其他的緣由),於是大友義鎮也不可避免的復任家督。
可山內義治如今這幅樣子,明顯已經精力不足,難以壓制羣雄,懾服國人。連說一句話都要半天,他現在理政的能力還比不上他往那裡一坐,用縱橫東國三十年的威名唬人來的靠譜。
而種種安排,無非就是想要讓山內太郎順利繼承家督名分。
但面臨的局面比之歷史上武田晴信的局面還差,山內義勝急死,山內義治腦卒中,治好了也沒幾年的活路。
人家武田信勝好歹有個武名赫赫的爸爸武田勝賴擋在前面,即使這樣,還是家內騷動。而山內太郎實在是沒有可以完全真誠依靠的成年同族託付,真要依賴孃舅上杉輝虎,那後果很難預料。
可是別無選擇,今川義親已經過繼給了別人,還是統治遠江的法理,是進攻駿河的藉口,不可能讓他回本家。
還有一個兒子,和山內太郎一般大小,母族是小平太和綱良叔父。人緣固然是好的,可實力擺在那裡,沒有足夠的實力擁戴。
唯一的選擇就是山內太郎,現在只等一個上杉輝虎的承諾,雖然戰國的承諾也很飄搖就是了。
……
甲斐國,武田氏,躑躅崎館。
與山內家的風雨飄搖不同,武田晴信收到了永祿大逆的消息也很快,只比山內家晚一天多。他爸爸武田信虎當時就在京中,很幸運躲過了大火,第一時間就收集消息送回甲斐。
足利義輝的死固然是件大事,但與遠在東國甲斐的武田晴信關係不大,甚至可以說沒什麼關係。
但山內義勝的死就關係大了,山內家督急死,不管如何,對武田晴信而言都是一個好機會,絕對不容錯過。
武田晴信自然而然的召見幾名親信的家臣,在一起商議此事,以及武田家在此事中能夠謀奪到何種的利益。
陣奉行原昌胤安然坐在角落,武田信繁坐在側近,武田信廉,教來石景政,內藤修理,飯富虎昌,武田義信等人則錯雜的坐在下手。
“公方此次罹難,於天下而言,自然是更加紛亂,於武田而言則不過爾爾。不過山內羽林同死,實在是出人意料。”
武田晴信搖着摺扇,慢條斯理的敘述着,反正死的是山內義勝。
“山內羽林雖死,山內宰相尚在,山內氏御家騷動並不容易。”武田信繁認爲山內義治在,山內家就出不了亂子。
“山內宰相威名素著,不過山內羽林嗣子尚幼,聽聞不過三歲。家中總會有所起伏。”
“聽說有兩位幼子呢!”內藤修理給教來石景政搭腔。
“山內宰相必然冊立長尾氏之子,春日山管領好大的威風。”
飯富虎昌此刻已經是武田氏筆頭,在家內發言力頗重。武田晴信讓他做武田義信的傅役明顯也和山內義治一樣爲後代鋪路。
“若是春日山管領之甥繼任山內氏,想必山內與上杉之盟更加牢固。”武田義信也認可他的老師所說的話。
“且看山內宰相如何做法。”“殿下所言極是,家內似可至駿河諏訪增兵,以試探山內宰相之意。”武田兩兄弟一唱一和。
“殿下!”問外忽然有人出聲打擾。
武田晴信一聽這個聲音很是熟悉,那是在武田家越來越受信重的侍大將山本堪助的聲音。
“進來吧。”負責記錄會議綱要的春日虎綱以及飯富三郎兵衛上前去拉開左右的障門。
“殿下,諏訪來報,有人連夜將十六文大夫給劫走了。”
“查清是何人了嗎?”武田晴信聽到這個消息很感興趣。
“具回報,來人是南信口音。”山本堪助說出了一個武田晴信很期待的答案。
“這個時候,會是誰患病要如此大動干戈?”武田信繁心裡有個判斷,但他願意給他哥遞個話頭,讓他哥顯擺一下。
“不是山內宰相便是山內羽林嗣子!”武田晴信十分篤定!
“千載難逢的良機!”“沒錯!”“不容錯過!”衆家臣立馬附和。
“駿河志太郡山內軍有所集結!”山本堪助又說出一個消息。
“山內氏家內果然有事!”飯富虎昌斷定山內氏的虛弱。
一衆武田家臣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