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三河鎮異常熱鬧,潼關城秦家出面,請了鎮上的幾名廚子,十幾名夥計,以及秦家自帶的一羣下人,聯手準備了一場盛宴。
宴請的對象自然是黑甲軍以及萬寶商行的護衛,當然還有轎子裡的三位主顧。
鎮子上自釀的美酒一大壇一大壇的堆砌在路旁,大蒸籠裡,一大碗一大碗的肉,一大堆一大堆的肉包子,一大盆一大盆的白米飯、饃饃,想吃就吃,每一個人都是完全敞開了肚子。
這些黑甲軍幾日沒有飽餐一頓了,能夠吃上暖食就不錯了,難得一次吃得如此盡興,自然打心眼裡對秦弘多了一份感激。
大宴足足舉行了兩個時辰,到後來鎮上不少人都參與了其中,反正秦家也不差這幾個錢,索性就做了個順水人情。
黑甲軍吃飽喝足,秦弘也和母親絮叨了幾個時辰,母子在一起,似有很多說不完的話,當然最主要的還是曹婉約在說,秦弘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聽母親的絮叨。
在這個過程中,徐充也不敢再多說什麼了,被秦弘教訓了一頓,他也知道收斂了。
天色漸暗,空中泛起了零星的雪花。
“又下雪咯!”一個小孩子在不遠處歡快地喊道。
“弘兒,你們今天還要走嗎?”曹婉約有些不捨地問道。
“今日得走了,我們必須要敢在規定的時間內將人送到白雲山谷!”秦弘算了算,時間已經比較緊了。
“弘兒……”曹婉約欲言又止,看向秦弘的眼神變得有些苦澀。
秦弘微微頷首,扶着母親的手臂:“娘,你放心,孩兒一定不會忘記父親的仇恨,另外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尋找妹妹的蹤跡。”
曹婉約這才欣慰地點了點頭。
……
夜幕愈發低垂,三河鎮上的喧囂已經歸於平靜,這個偏僻的小鎮,終年也難得熱鬧一回,此時的三河鎮,零星的燈火懸掛,如同夜空下的小精靈,孤單的遊蕩在大地之上。
黑甲軍再次啓程,酒足飯飽,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滿足的笑容。
秦弘策馬而行,直奔潼關縣城,在經過一條小溪之時,目光卻是不由得飄入其中,心中許多的往事涌現出來。
當年,白衣寶馬,秦弘剛從秦家出來,前往三河鎮,走的就是這條路,也是寒冬時節,當時秦弘還在這溪水裡洗了把臉。
往事歷歷在目,但時間卻再也回不去了。
秦弘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空氣中留下一道白茫,久久才漸漸散去。
“秦小友,有心事?”在秦弘身後不遠處,趙燕山加快了速度,來到了秦弘身邊。
秦弘沉吟了許久,點了點頭。
“怎麼了?和老哥說說,看看老哥能不能幫你解決!”趙燕山和善地笑道。
“趙老哥,你說修者這一生,追求的到底是什麼?”秦弘問道。
趙燕山頷首,旋即目光變得愈發堅定:“修者一生,必然是最求至高玄道!”
“追求至高玄道?那又有何意義?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離開,過去的時光也再也不會回來,就算擁有至高玄道,孤身一人,那又有何意義?”秦弘目光茫然,在修玄之途上似乎陷入了迷茫的境地。
“秦小兄弟。我能夠理解你此時的心情!但是,修者便是如此,註定要忍受常人無法想像的孤獨和寂寞。”趙燕山嘴角泛起一陣苦澀,自己年輕的時候又何曾不是如此,“你必須得學會承受,學會孤獨!”
“承受修煉的孤獨和寂寞嗎?”秦弘不禁一愣。
“不僅僅是修煉的孤獨,還有人生的孤獨!”趙燕山長嘆了一口氣,如同一個長輩看向晚輩一般看着秦弘,“秦弘,你如今尚且年幼,可能還未想到,而我比你虛長一百多歲,雖然修爲比你強不了很多,但是有些事情,卻比你經歷的更多……”
“勞煩趙長老指教!”秦弘謙卑地說道。
“秦弘,你想想,你現在還年輕,你的母親以及其他的親人還在你身邊,可是再過幾十年上百年呢?你是玄者,隨着修爲境界的提升,壽元將會不斷延長,而你身邊的親人,大部分卻不是玄者,他們的壽命,不過百歲,百歲之後,便無法阻擋上天的宿命,終究會老死。而那時候,你親眼看着曾經在身邊的親人一個個離你而去,你會是怎樣的悲痛和難過?”趙燕山的語氣輕顫,眼角有淚花在閃動,這一席話,似觸及了他塵封許久的往事。
“是啊……”秦弘心中猛地一顫,若不是趙燕山提及這一點,秦弘甚至都沒有想到過,如今自己的親人都還未逝去,而隨着時間的流逝,身邊的親人都會漸漸老去,然後入土,而身爲玄者,卻擁有更加漫長的壽元,註定要親眼看着身邊的好友、親人一個個離去,這些悲痛都需要慢慢去習慣、去承受。
“秦弘,很多東西我說了,你聽了,但也沒有用,真正到了那個時候,也只有靠你自己慢慢去習慣了!”趙長老道。
秦弘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目光一轉,道:“趙長老,秦某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趙燕山打斷了秦弘的話語,擺了擺手:“秦小兄弟,但說無妨,我們不必如此客氣!”
秦弘訕訕一笑,道:“是這樣的,上次我讓你幫我弄到的那些藥材……我想讓你幫我煉製成一味丹藥!”
趙燕山微微一愣,似沒有料到秦弘居然是要煉製丹藥
“你怎麼不早和我說?我們萬寶商行有專門的煉丹師,專門的煉丹爐,當時你告訴我,我幫你收集好藥材之後,順便就交給煉丹師煉製了……”趙燕山道。
“當時我只想着讓趙長老幫我找藥材,卻是不敢再麻煩趙長老了,現在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幫忙煉製,所以又只好厚着臉皮了麻煩趙長老了!”秦弘道。
“說的哪裡話!”趙燕山笑着搖了搖頭,突然他面色一變,看向秦弘,“你急需這丹藥麼?”
秦弘點頭:“我確實急需!”
“那先把藥材交給我吧!有機會我就替你開爐煉丹!”趙燕山道。
秦弘不禁一喜,想不到趙燕山居然也會煉丹之道,心中一動,秦弘又道:“趙長老,我想要觀摩你煉丹,不知道可否?”
“你是木系玄者?”趙燕山問道。
秦弘搖了搖頭。
“秦弘小友,煉丹之道唯有木元玄者得天獨厚,其他玄元的修者,恐怕無法在煉丹之道上有太高的造詣!”趙燕山以爲秦弘想要研習煉丹之道,但他也知道,秦弘並非是木元玄者,因此委婉地提醒秦弘。
秦弘自然明白趙燕山的想法,淡淡一笑,道:“沒關係,我也並非就要在煉丹之道上有多深的研究,也就是了解了解!”
趙燕山撫了撫長鬚,“材料在嗎?”
秦弘點頭,連忙從馬上取下裝滿藥材的包裹,交到趙燕山手中。
“好,等煉製的時候我就通知你!到時候你就可以前來看老夫獻醜了!”趙燕山笑道。
……
黑甲軍漸漸行近了潼關城。
潼關城城主尚茂雄早就聽聞有一隻黑甲軍前來潼關城,因此早早讓探子在城門上探視,一見黑甲軍靠近,便連忙走出城門迎接。
按照從屬關係,縣城城主屬於郡城城主下屬,從級別上來說,不過和百夫長一個級別。但論及實力、影響力,卻是遠遠不及百夫長了,見這一隻黑甲軍隊伍居然有數百人,尚茂雄更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走出城關三裡之地,列隊歡迎。
見到爲首者徐充胸前三道金紋,尚茂雄身軀一顫,臉上連忙堆積起諂媚的笑容。
“小人潼關城城主尚茂雄,特來迎接各位將軍入城!”尚茂雄躬身道。
徐充並未下馬,只是淡淡地看了尚茂雄一眼,道:“我等只是路過此地,你無須勞師動衆!”
“將軍一路風塵僕僕,就讓小的安排一頓薄宴,替將軍暫洗勞頓,以表小的對黑甲軍各位將士的尊敬吧……”尚茂雄點頭哈腰,臉上堆積着讓人發膩的笑容,肥碩的肚皮一看就不知颳了多少民脂民膏。
從一開始尚茂雄迎上來和徐充交談開始,一直到現在,尚茂雄的目光也就是在秦弘幾人身上掃了一眼,其餘的時間全都是停留在徐充身上,在他看來,徐充是胸前三道金紋的校尉,論級別比自己高上不上,論實力那可是統帥千軍的主,若是能夠結交好,日後遇到了什麼麻煩事,說不定多了一條解決的道。而秦弘、周開陽和馮青山,都是在徐充的身後,是胸前兩道金紋的百夫長,級別和他相當,且利用價值並不大,所以就並未多看秦弘幾人一眼。
“不必了!我們身有軍務,需緊急趕路,你若是耽誤了軍機,可擔負得起這罪名?”徐充眉頭一皺,冷冷地問道。
在徐充的身後,秦弘幾人相視了一眼,眼中都是閃過一絲笑意,看來這徐充果真是腦袋缺根筋,只會板着臉吆喝。
“徐校尉,我看尚城主既然如此熱心,盛情難卻,我們也就不要掃興了吧?”秦弘懶洋洋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