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洗漱後,王子喻無精打彩的坐在東牀板上,因爲晚上值班站崗,而站崗時間正好是凌晨2點到4點,他睡的正香突然間被薅起來站2個小時,真是又困又乏,他神情疲憊的倚靠着牆角,想睡還睡不着,就這樣半眯眼睛出神的望着窗外。
今日天氣晴朗,碧空如洗,但天公不作美,說變天就變天,頃刻間飛沙走石,颳起了至少五級的大風,狂風呼嘯着卷集起無數的乾草,樹葉,廢紙片等等,胡亂的拍打着監室的窗戶,啪拉拉的一陣亂響,聲音幽怨,好似閨中的怨婦訴說着自己無盡的苦悶。
雖然狂風大作,但在看守所高牆上站崗的武警戰士卻毫無懼色,依然面不改色的迎風而立,腰板挺的筆直,好似挺拔的青松直直的定在那裡,任由狂風撲面,絲毫不動搖。
狂風中,那一片片落葉凝卷在一起,好似長龍一般漫天飛舞,又好似性感妖嬈的舞女在陀螺轉,身姿輕盈,光彩奪目,成功吸引了獄友們的目光。
但好景不長在,好花不常開,狂風嘶吼過後逐漸變弱,飛舞的落葉長龍也隨之飄散開來,幾片不甘心隨之墮落的樹葉,使出渾身解數,激發自己無限的潛能,最終掙脫狂風的懷抱,順着窗戶上鐵欄杆間的縫隙鑽進來,慢悠悠的飄落進監室裡。
監室裡的溫度爲之一冷,氣溫驟然下降,王子喻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冷顫,本來神情萎靡不振的他,頓時變得精神起來。
今天是他在看守所的第三天,在這三天時間裡,王子喻表面上已經成功融入到這個集體中,成爲了他們當中的一員,監室裡作息時間固定,生活相當有規律,坐板,吃飯,站崗,睡覺,生物鐘已經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中。
一直困擾他的褲帶問題也解決了,這還多虧楊春的幫忙,他借用別人的塑料袋,又給王子喻搓了一根塑料繩子當作腰帶,這回終於不用擔心掉褲子的問題了。
在這裡,吃飯是第一大問題,因爲上頓窩窩頭,下頓窩窩頭,一天三頓飯吃的全是窩窩頭,一點米飯都沒有,這令王子喻很不習慣,難以下嚥。
在這裡,別說大米飯,就連平時不愛吃的粗糙的高梁米飯都成了一種奢望,方便麪成了難得一見的大餐,火腿腸和鹹菜更是成了奢侈品,想吃點水果堪比天方夜譚,因爲就是有錢也買不到!
當然,如果你想換點花樣,吃點別的食品,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有錢就可以吃到,這需要家屬往看守所的帳戶存錢,然後可以採買,大家買的最多還是方便麪,火腿腸,花生米等等。
高牆大院內的監室生活真的是非常單調和枯燥,千篇一律,每天都在不斷的重複做着相同的事情,吃飯,坐板,放風,休息,站崗等等。
從太陽東昇到西方日落,一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大家如行屍走肉的機器人一樣過的渾渾噩噩,迷茫無助,不知道何去何從,路在何方。
在這裡沒有朋友,即使有也是酒肉朋友,逢場作戲而已,千萬不能當真。
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在這裡體現的淋漓盡致!
大家三五成羣的聚在一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但每個人都戴着一副假面具,一個個虛情假意,花言巧語的互相客套,即使身邊有幾個聊的來的獄友,那也只是表面結盟,互相利用而已,背地裡,這幫道貌岸然的傢伙極盡所能的互相拆臺,悄悄的跟管教打小報告,整走一個又一個,去二樓。
二樓,即第二層的監室,裡邊基本上都是等待宣判和麪監下監獄的犯人,沒人喜歡去二樓,因爲只要上了二樓就說明自己保釋無望,沒有出去的可能。
誰願意蹲監獄?沒人願意!
但奇怪的是,裡邊的人千方百計的想出來,外邊的人爭着搶着想進去!
甚至不惜爭的頭破血流,真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不到黃河不死心!只有經歷過一切,你纔會懂得自由的重要性!
自由無價!
基本上,大家都很孤獨,是的,在這大約三十多平米的監室裡,每天做着同樣的事情,每天面對同樣的面孔,想見個新人簡直比登天還難,更別說女人了,除非到週二週四才能見到巡查監室的四十來歲的女醫生,不但長相一般,身材還挺肥胖,但即使這樣,大家也爭先恐後的排隊“看病”,正應了那句話,“監獄呆三年,母豬賽貂蟬。”
王子喻也終於明白,爲什麼當初他進來的時候,大家會用那種惡狼般的眼神,全都眼冒綠光的盯着他,因爲他們互相間早已經看膩了,所以當有新人進來時候,大家就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覺得新奇,爭搶着一睹芳容。
大家就像被關在一間籠子裡,跟動物園裡的野獸一樣沒有自由,但即使這樣,外面還有許多人正奮不顧身的以身犯險,試圖往裡闖,真是莫名其妙。
在這裡,王子喻終於明白了自由對於一個人多麼重要,並且深切的體會到了《鐵窗淚》那首歌的心境。
“鐵門啊,鐵窗啊,鐵鎖鏈,
手扶着鐵窗望外邊,
外邊的生活是多麼美好啊,
何日重返我的家園,
何日能重返我的家園,
條條鎖鏈鎖住我,
朋友啊聽我唱支歌,
歌聲有悔也有恨啊,
伴隨着歌聲一起飛,
……
王子喻抓着牢門上方的鐵欄杆,仰望着監室外邊的高牆,唱起了這首鐵窗淚,可是唱到一半便再也唱不下去了,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這一刻,他想家了,非常想或者說特別想念老爸老媽,想念大哥大姐,這種思念之情比任何時刻都要強烈,這種心情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吃瓜羣衆無法理解,只有進去過的人才能感同身受,才懂得珍惜。
衝動是魔鬼!這句話說的非常對,不要進來之後再後悔,世上可沒有後悔藥!遇事不要慌,要三思而後行!
唉……
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
爲什麼人家重活之後都是官二代,再不濟也是富二代,怎麼我就成了農二代,家裡還拉了那麼多饑荒?
唉,想想都頭大!
救個人還被關進看守所,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天理何在啊!
哪位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能救小弟於水深火熱之中啊!
快救救我吧,我不行了,我要憋死了!
出去之後,我一定把她供起來,一天三遍香!
王子喻淚眼婆娑的望着蔚藍的天空,任由兩行淚水輕輕的滑落臉頰,流到嘴角,鹹鹹的,澀澀的,但他不管不顧,只因心中思緒萬千,神遊天外,有些怨天尤人,心情很差。
“我說這猴子咋不唱了呢,唱的不是挺好嗎。”毒舌邢宏宇在廁所拉尿,好奇之下屁顛顛的跑過來,歪着腦袋一看,“呦呵,這傢伙怎麼還掉哭上了,呵呵,原來猴子掉淚跟人一樣啊,沒啥區別,哭啥哭啊像個娘們似的,是不是想哪個情妹妹呢,幹不着人家,急的不行了吧,是不是飢渴難耐了,不過不用急,你放心,等哥哥出去後一定幫你好好照顧她,哈哈哈!”
“照你麻痹,滾一邊去!”
煩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兩人互相瞅一眼就能打架,更何況邢宏宇那麼煩人,也不看清楚情況,就跟人家胡鬧,這下把王子喻惹急眼了!
哈哈哈!
哈哈哈!
老邢,讓你裝痹,這回裝大了吧!哈哈!
哈哈,這叫不撞南牆不回頭,不踢鐵板不腳疼!
……
王子喻剛一說完,周圍的幾個獄友頓時幸災樂禍的哈哈大笑,還有個別人在喝倒彩,這令邢宏宇羞憤難當,滿面通紅,而且侮辱自己的人竟是監室裡人人喊打的猴子,大家的“寵物”,自己只不過是跟他開個玩笑而已,竟然發這麼大脾氣,真是叔叔可忍,嬸嬸不能忍!
這傢伙感覺自己大夥面前顏面盡失,丟了面子,頓時大怒,急赤白臉的罵道:“臥槽泥瑪的小痹玩意,牛逼大了啊,還他媽的敢罵我,你罵誰呢你,有本事你再罵一遍我聽聽,槽泥媽的,信不信屌給你打劈!”隨後,他怒氣沖天的推了王子喻一下。
只聽碰的一聲,王子喻撞在鐵門上,腰胯處傳來一陣痠痛,令他直皺眉頭,一張俊臉微微扭曲,併發出痛苦的**,“哎呀,絲,哈。”
有道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這幾天王子喻可是吃了不少虧,受了不少氣,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越是忍讓,對方越是變本加厲,所以決定不忍了,幹!就是幹,管他能不能打過呢,寧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他就是要讓大家知道,他王子喻有底線,有尊嚴,是個爺們,純爺們!
“臥槽泥瑪!是不是想打架,想打架就吱聲,爺們奉陪到底,你他馬的以爲自己是誰啊,我怕你啊,槽,裝什麼大尾巴狼!”王子喻揉着痛處,往後退了一步,指着邢宏宇大罵。
臥槽?
這什麼情況?
邢宏宇直勾勾的看着王子喻,愣住了,不但他呆了,周圍的獄友也不自覺的瞪大了眼睛,也愣住了,大家不約而同的升起一個疑問,這還是那個供大家玩樂的猴子嗎,還是那個供大家戲耍的猴子嗎,還是那個供大家取樂的猴子嗎,還是那個大家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的猴子嗎,今天這傢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暴力了?
“吵吵啥呢,沒多大屁事就散了吧,等會管教該說了,到時候大家吃了不兜着走。”四班長謝鵬笑呵呵的走過來,打破了緊張沉悶的氣氛。
“槽尼瑪的,你給我等着,看我怎麼收拾你!”邢宏宇感覺顏面無光,很丟臉,臨走前指着王子喻,並摞下幾句狠話。
王子喻看着他的後背嗤笑一聲,心中暗想:就你?早就看透你是雷聲大,雨點小,就知道瞎扎呼的貨!實際一點能耐沒有,嚇唬誰啊!
這件小事就是一天當中的一個小插曲,但經此一鬧,王子喻感覺到大家看他的目光發生了變化,不再是嘲笑,戲虐,恢復到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