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屋子不大,大概二十平米左右,四面白牆,簡潔大方。
在門的左首邊是一座2米多高的銀白色鐵籠子,裡面放着一張桌子和一把椅子,跟學生的課桌很像。
王子喻一進門便看到對面的牆角處掛着監控器,閃爍着紅色的光點,監控下方是一張棗紅色的大辦公桌。
辦公桌後面坐着兩個警察,一個三十多歲膚色較黑,另一個二十來歲膚色略白,兩人正在那兒悠閒的抽菸聊天。
年輕的白臉警察看到站在門口的王子喻,面容一凜,眼睛一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好幾眼,隨手把菸屁股狠狠按在菸灰缸裡,“你就是黃書?”語氣生冷,態度非常嚴肅。
王子喻心裡咯噔一下,嗯?怎麼是這種語氣?我們也沒見過啊,怎麼好像對我有很大意見似的,一幅苦大仇深的樣子,怎麼回事呢?難道這裡邊有啥貓膩不成?肯定是賴長山那王八蛋使了什麼壞招,唉,反正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還是順其自然,愛咋地咋地吧。
王子喻心念電轉,這麼一想,原本緊張而又壓抑的心情立時放鬆下來,整個人頓感輕鬆了許多,他瞅着對方沒說話,表情淡然的點點頭,隨即又把目光投向他處,打量起房間的佈局。
喲嗬,這小子大模大樣的還挺牛痹啊,竟然敢不回答我的話,這是不拿我當回事是吧,他孃的,等下老子就要你好看!
年輕的白臉警察對於王子喻的漠然反應,在心裡表達不滿,隨後板着臉對身邊的年長警察說道:“老李啊,麻煩你給他帶上刑具,都上緊點的。”
之後抱着膀子,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眼神中流露出玩味的笑意,讓你小子嘚瑟,媽的,玩不死你!
通常情況下,提審時一般不戴刑具,今天這是鬧的哪一齣啊?
老李疑惑的瞟了他一眼,動作稍微有些遲緩,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閉嘴,走過去給王子喻帶上了手銬和腳鐐,然後把他關在鐵籠子裡。
王子喻看着手銬,又環顧了一下2平米左右的鐵籠子,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動物園裡的猴子,心裡感嘆,自己現在跟那些猴子沒什麼區別了。
我擦!這手銬也太緊了點。
鋥亮的手銬緊緊的箍在手腕上,微微一動便痛徹心扉,王子喻再次發出感嘆:看來自己還是得學乖一點,不然沒有好果子吃啊。
“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倆是黑山縣公安局刑警隊的,我倆都姓李,你的案子現在由我們倆個負責,下面我要問一些問題,你要如實回答,聽清楚了嗎?”年輕的李警官表情嚴肅,眼神凌厲的盯着王子喻。
他倒是真心希望王子喻不配合,能扎刺,不聽話,這樣他就可以有藉口來收拾他。
“你不要緊張,放心,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我們的宗旨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希望你能如實的配合我們調查!”年長的李警官笑呵呵的發話了,溫柔的語氣令室內壓抑的氣氛得以緩解。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
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這傢伙,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這雙簧演的好啊,王子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還是沒有說話,而是點點頭表示知道。
“姓名?”
“黃書!”
“性別?”
性別?
這不是廢話嗎,這還用問吶,眼瘸啊你,真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啊!王子喻在心裡一頓咒罵,但嘴上還是乖乖的回答道:“男性。”
“出生年月日?”
“1974年2月1號。”
“家庭住址?”
“黑山縣靠山屯鄉靠山屯村158號。”
“學歷?”
“高中。”
“工作情況?”
“沒工作,無業。”
“好,基本情況就到這兒,下面你仔細的講一下,昨天你是怎麼強姦婦女,打架鬥歐故意傷害的,要詳細具體的,把你整個做案的全過程說清楚,還有做案的動機,都說清楚,聽見沒有!”李警管面無表情的盯着王子喻,語氣甚是嚴厲。
什麼?
強姦婦女?
怎麼可能?
我啥時候強姦婦女了?
我又啥候打架鬥歐了?
還故意傷害?我傷害誰了?是人家傷害我啊!
這不是顛倒黑白,指鹿爲馬嗎?
王子喻心潮澎湃,翻漿倒海,心氣難平,皺着眉頭,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對面的兩個警察,胸脯上下起伏不定,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肯定是賴長山那個王八蛋搞的鬼,內心深處涌出一種無力感,他知道賴家縣裡邊有人,但沒想到竟然這麼明目張膽,這麼猖狂,知法犯法還倒打一耙,公然誣陷好人!
要知道,強姦罪可不是打架,打架只要雙方合解,關個十天半個月的就出來了,但是強姦可不行,屬於刑事案件,就算雙方合解,至少也得關一年以上啊,這要是關我一年,那可怎麼辦呀?
再說,咱家根本就沒有當官的親戚,真是寡婦睡覺上邊沒人啊。
家裡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還欠了一屁股的饑荒,完了,這回估計是凶多吉少啊……
一時間心亂如麻,百轉千回,五味陳雜,一想到將要在牢裡呆上一年,或者更長時間,王子喻頓感委曲,沒來由的鼻子發酸,眼圈泛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眼看着就要掉出來了。
草!這回知道害怕了吧,慫了吧,我他媽的還以爲你多牛逼呢,真是的!
李警官嘴角微微一撇,那種鄙視中帶着譏諷的嘲笑,完完全全的表露出來。
“誒,我他孃的問你話呢,別他媽的跟我裝啞巴,沉默不是金知道不,快他媽的給我說話,你聽到沒有!”
年輕的李警官臉色漲紅,大聲嚎氣的訓斥王子喻,髒話連篇,顯然是對他很不滿意。
出口成髒,張口罵娘,這哪有一點警察的樣子,簡直就是市井無賴,這樣的人是怎麼混進警局的?
王子喻對此感到很失望,同時內心無比憤怒,因爲他最討厭別人罵娘!媽媽是他的禁忌,誰要是侮辱他媽,他能跟人家拼命。
“我沒有強姦,更沒有傷害誰,有,也是他們傷害我,再說了,就是有強姦也不是我啊,你讓我說什麼啊!”
王子喻也急眼了,說話的嗓門很大,臉紅脖子粗的爲自己辯解。
“麻痹的,敢這麼跟我說話,是不是皮癢癢了,不收拾收拾你,心裡難受是吧!”
年輕的李警官氣極敗壞的站起身來,捋胳膊挽袖子的走過來,從褲兜裡掏出一隻手電筒,然後一臉壞笑的看着王子喻。
這是什麼玩意?
王子喻看着噼啪直冒火花的電棒,還沒反應過來呢,便感覺嗖的一下,一股電流在腰部迅速擴散,又麻又疼,痛徹心扉,忍不住大叫。
“哈哈哈,我讓你牛逼,你小子剛纔不挺牛逼的嗎,有種你別叫啊你,還是男人不,是男人就別叫,叫喚啥啊,你又不是驢,還發情了啊。”
看見王子喻扭曲的面容,痛苦的表情,悽慘的叫聲,小李警官那是打心眼裡高興,而且王子喻叫的越慘越高興,拿着電棍一個勁的往他身上招呼,同時嘴也沒閒着,一直在損答王子喻。
“小李,行啦行啦,你說你激動個什麼勁啊,犯不上的事,來,快坐下歇一會兒。”
老李警官還是有正義感的,有點看不下去了,連忙笑呵呵的把李警官拉回來,拍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椅子上。
王子喻感覺整個人都麻木了,身體哆哆嗦嗦的沒有知覺,他向老李投去感激的眼神,之後眼睛溼潤了,倒不是因爲疼,只是覺得很委曲。
“小黃,大小夥子堅強點,呵呵,沒有解決不了的事兒,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你要相信我們,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是我們的一貫宗旨,另外呢,說點題外話,按年齡的話我也是你叔叔輩,對不對,咱們就當是嘮嘮家常,你就說說當時的情況,好不好。”老李警官笑呵呵的說話,一幅和顏悅色的模樣。
一說起這個,王子喻就來氣,本來自己是見義勇爲,結果讓人家硬生生的給整成了強姦犯,打架鬥歐,故意傷害!這還有王法嗎?
他一直剋制着心中的怒火,慢聲細語的講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昨天上午,我在我們村的蓮花山上看風景時,忽然聽到山下桃園裡面有人喊救命,我就過去看了一下。
結果,看見我們鄉派出所所長賴長山的兒子,賴永峰和我們村的張永衡,還有史金寶,在那兒扒女人衣服呢。
我當時制止了他們,於是他們三個就把我打傷,你們看我臉上的傷就是他們打的,打完之後他們幾個就走了,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其他的我什麼都沒幹,我是無辜的,肯定是賴永峰陷害我!
對了,我救的那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奉天日報社的記者,叫張靜,另一個是她表妹,只要找到她們倆,所有的事情都會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王子喻說話時的神情有些落寞,但語氣卻慷慨激昂,甚至夾帶着一絲憤怒,他的眼神清澈純淨,異常堅定,一直與老李警官對視,沒有絲毫畏懼。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他說的是真話!
老李已經在刑警隊十來年了,經驗豐富,見多識廣的老刑警,他立馬看出來王子喻說的都是實話,心裡有了譜。
老李看了小李警官一眼,小聲說道:“原告賴永峰報警,稱黃書強姦了他的女朋友,還打傷了他本人,但現在看來這事兒有隱情,還有待進一步偵察啊,看來,咱們得去靠山屯走一趟了。”
“老李,上邊領導已經定了,你就不要自尋煩惱了。”小李警官欠着身子,悄悄的在老李耳邊說道。
“嗯?”老李神情一滯,擰起眉頭,有些納悶。
“老李,你不知道靠山鄉的老賴所長跟咱們張局的關係吧,你不知道老賴的關係網嗎?”小李警官看着一手把他帶出來的老李,有此心疼,唉,自己剛進警局就跟着老李,他有能力,就是爲人處事太正了,從來不搞迎來送往那一套,要不然早就是刑警隊的大隊長了,如今枯坐板登,自己無非是想拉他一把,他可不能把事搞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