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狹長的走廊,王子喻一路上提心吊膽,忐忑不安,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走廊盡頭是一間小值班室,身前的年輕獄警跟值班的同事打過招呼,然後打開一道大鐵門,王子喻再次進入一條走廊,裡邊是一排關押犯人的監室,每個監室門上都有數字標記,1號,2號,3號……10號,共十間監室。
在走廊裡能清晰的聽到各個監室的喧鬧聲,隨着年輕獄警的腳步臨近,原本嘈雜混亂的各個監室逐漸變得悄然無聲,安靜無比,只有王子喻兩人的腳步聲在走廊裡迴盪,直到停在十號監室門前。
王子喻站在獄警身後,透過牢門上方欄杆間的空擋往監室裡瞧,只見監室左右兩邊的大通鋪上坐着很多人,這些人七扭八歪,形態各異,他們無一例外的把目光全都聚焦到門口,像好奇寶寶一樣打量着王子喻。
“管教好!”
“管教好!”
“管教辛苦了!”
10號監室的牢門打開以後,站在門口的兩個犯人笑嘻嘻的向年輕獄警問好,但人家獄警一點反應也沒有,只是轉過頭來示意王子喻進去。
誰他媽的要是敢欺負我,一句話,就是幹!王子喻進去前深吸一口氣,攥緊拳頭暗下決心。
王子喻一進去便迎來數十道目光的注目禮,有新奇的,有探究的,有審視的,有鄙視的,還有幸災樂禍的,總之全都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這令他渾身不自在,心裡頭直發毛。
王子喻屏心靜氣,強自鎮定的站在門口,表情淡然的打量起十號監室裡的佈局。
整個監室大概30平米左右,東西兩邊各有一個大通鋪,兩道大鐵門一南一北交相呼應。
王子喻現在的位置正是北門門口,這個門主要用於犯人進出,而南門則是放風區的大門。
放風區是犯人的活動場所,地方不大,大概十五平米左右,是一個用鋼條搭建而成的鐵籠子,開放時間一般是上午9點至11點,下午2點到4點。
南門左邊靠窗的位置是一個洗漱用的盥洗池,右邊是一個廁所,大概3平米左右,由全透明的鋼化玻璃搭建而成,這種構造是防止犯人在廁所裡發生意外,堅決杜絕躲貓貓等遊戲。
洗漱池左邊立着一個兩米多寬的儲物櫃,上面有很多小格子,每個格子裡邊放着牙膏,牙刷,牙缸,香皂,毛巾,衛生紙等生活用品。
監室東牆上掛着《看守所監規12條》,一共分爲兩部分:六不準和六做到。
監室西牆上寫着鮮紅的八個大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西北牆角頂端懸掛着一臺21英寸的彩色電視機,此時正播放着中央電視臺的天氣預報。
北門上方頂端有一個掛鐘,正滴嗒滴嗒的走着,現在的時間已經是晚上7點半,在它旁邊有一個小巧的監控探頭,方便值班獄警掌控監室內的各種情況。
北門的門鎖右邊牆壁上有一個嵌入式的黑色圓形喇叭,這是獄警和犯人溝通用的通話器。
最終,王子喻的視線轉了一圈之後又回到原點,目光重新落在大通鋪上,通鋪長約八米,寬約兩米,表面光滑發亮很像鋪着一層玻璃,王子喻倍感好奇的伸手摸了摸,觸手溫熱,但室內沒看到暖氣片,裡邊應該是地熱。
啪嗒!
身後傳來異響,王子喻下意識的回頭一看,原來是年輕獄警鎖門離去,當他再次轉過頭來的時候,原本規規矩矩的獄友們紛紛活動開來,看電視的看電視,打撲克的打撲克,聊天的聊天,十號監室又恢到原來的喧囂。
正當王子喻站着發愣,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身材中等,面容白淨,年齡大約二十五六歲的小夥走過來,他手裡拿着一個筆記本,笑眯眯的拍了一下王子喻肩膀,“來,哥們,坐這兒,我給你做個記錄,我問你答,明白吧。”
做記錄?這是啥意思,審訊嗎?王子喻雖然疑惑不解但還是點頭坐在通鋪上。
“不明白是吧,沒關係,別緊張,這是監室裡的規矩,所有進來的人都要做一下記錄,不是單獨針對你自己,看見沒,這上邊都是記錄。”這小夥兒還挺熱心,笑呵呵的給王子喻解釋着,讓他消除疑慮,不要多想。
小夥隨手翻開筆記本,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記載着很多姓名,住址,電話,罪名等信息。
這下王子喻心裡有譜了,心裡琢磨着,這記錄信息估計有兩種作用,一是根據這些罪名,把這些犯人分出個三六九等,好區別對待,二是根據家庭住址,出去以後好方便聯繫。
別說,還真讓王子喻給猜對了!
“我先給你打個樣,介紹一下自己,我是咱們十號監室的四班長,我叫謝鵬,今年23歲,黑山鎮人,因爲找那啥進來的,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吧,先說一下你的名字。”謝鵬一邊說一邊把筆記本放到大腿上,從褲兜裡掏出一支黑色圓珠筆,看着他準備做記錄。
“找那啥?小姐?”
王子喻看他濃眉大眼,五官端正,長的挺帥氣,也不像是犯這種錯誤的人,心裡有點不太相信,結果一不小心就順嘴說出來,頓時有點尷尬,臉色發紅。
“嗨,沒有事,我就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謝鵬一看王子喻的囧樣,微微一笑,以他過來人的毒辣眼神,一眼看出他還是個雛,便特意說明一下,爲的就是逗逗他。
“我看你是打架進來的吧。”一看王子喻不接話,以免他繼續尷尬,謝鵬點到爲止,趕緊轉移話題。
“兄臺高見!”正好電視裡播放《新白娘子傳奇》,許仙送客人說了一句,兄臺慢走,結果王子喻也有樣學樣,還衝謝鵬拱拱手。
“嘿,你小子還挺幽默,我喜歡。”謝鵬微微一笑,覺得這個小老弟挺有趣,身上有種獨特的魅力便生出親近之意。
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不得不說,這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確實很玄妙,有的人打死也不相往來,有的人看一眼就私定終生,還有的互相瞅一眼就能打起來,這些都是緣份。
緣,真的妙不可言!
“咱們還是圓規正傳,說一下你的名字吧。”謝鵬笑呵呵的瞅着黃書,提起筆準備記錄。
他一說完,還沒等王子喻反應過來呢,旁邊幾個看熱鬧的獄友紛紛笑出聲來。
王子喻不明所以,但略一琢磨便回過味來,我說聽着這麼耳熟呢,原來是把言規正傳改成了圓規正傳,呵呵,有意思。
他也笑了,但謝班長的問題該答還是得答,不能耽誤正事。
“我叫黃三!”
“說大名,別說小名。”
“呃,黃書!”
撲哧!
謝鵬一聽就樂了,“啥玩意?黃書?哈哈,好名字,有創意,這誰給你起的啊?”他樂不可支的問道,實在是無法隱藏自己的好奇心。
“這是我爸起的名字,就是想讓我多讀書,讀好書,做個有學問的人,沒別的意思。”王子喻面不改色,泰然自若,他已然料到說出來的後果,雖然早已習以爲常,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埋怨,老爸怎麼就起個這樣的名字呢,多讓人想入非非啊,鬱悶啊。
那幾個好事的獄友聚在王子喻二人身旁,他們一聽到名字也跟着嘻嘻哈哈的議論起來。
“哈哈,這哥們的名字太特媽的逗了,有才,太有才了。”
“你看人家這名字起的多好,絕對不帶重名的我跟你說,全國獨一份,哈哈哈。”
“小黃,你趕緊給大家講個黃點的笑話,你小子要是不講都對不起你的名字,哈哈。”
“小黃,來一個,小黃,來一個!”
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這幫傢伙瘋了似的跟着瞎起鬨,非讓王子喻講個黃色的笑話不可。
但此黃書非彼“黃書”,說到講黃色笑話,王子喻還真不咋不會,連連擺手求饒道:“不行不行,我不會,各位我是真不會!”
“不行?男人怎麼能說自己不行,必須行!”
“對,男人一定要行,快點講一個!”
……
俗話說,好虎架不住羣狼,好漢架不住人多,王子喻也實在是架不住這幫人一個勁的攛掇,只好絞盡腦汁,硬着頭皮講了一個笑話:
話說,有一對夫妻正在房間裡嘿嘿,三歲兒子突然闖進來,兒子以爲媽媽在打爸爸,就跑到爺爺那裡去告狀,奶聲奶氣的說:“爺爺,爺爺,你快救救爸爸吧,媽媽正騎在爸爸身上,手還抓着爸爸的扎頭,我爸疼的直吸氣,要不,爺爺你去把我爸換下來吧。”
爺爺聽後立即面露囧色,“不用不用,你奶奶在家呢。”
王子喻講完後迎來稀稀拉拉的笑聲,但大多數人都沒笑,看來他們幾個還不太滿意。
“這啥玩意啊,沒啥意思,也不好笑啊,看來你講的故事跟你的名字不符啊。”之後有人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嗯,可不是咋的,一般般吧,沒有楊春說的好。”
“楊春,你來,過來給大夥講個笑話,要黃點的啊,讓這新來的哥們聽聽,來,大家掌聲歡迎!”四班長謝鵬一時興起,把那位名叫楊春的獄友喊過來給大講笑話。
楊春此人三十左右歲,中等身材,偏瘦,留着寸頭,面白無鬚,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給人的感覺是有種溫文爾雅的書生氣,特別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