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軍在家嗎?”
“侯軍出來一下。”
李國棟雷厲風行,一言九鼎,當晚回到派出所便打電話到大毛村,找村長趙德仁瞭解情況,事情經過與張建國所說基本一致,心中大定,於是安排王子喻和楊春光第二天展開抓捕行動,目標是參與打架的侯軍,李志和張海。
第二天,天高雲淡,風和日麗。
上午九點,王子喻和楊春光騎着二八自行車來到大毛村。
大毛村三面丘陵,一面環水,人口2300多人,是靠山鄉西北大村。
來之前已對三名嫌疑人大致瞭解,首先找到侯軍家,進院之後發現一箇中年婦女正在菜園子鋤草,王子喻和楊春光上前詢問。
“在家呢,你們找他有事呀?”中年婦女一見兩個“警察”突然到訪,神情怔然的站起來。
“阿姨,我們是派出所的,侯軍前幾天參與歐打一個賣西瓜的商販,讓他跟我們去派出所說明情況。”楊春光道明來意。
“啊,這樣啊,那他……沒在家啊。”聽說兒子犯事,中年婦女嚇的臉色刷白,言辭閃爍的往屋裡看了一眼,看樣子是撒謊了。
“侯軍出來!”家屬不配合和工作的情況,楊春光早就習以爲常,擰着眉頭衝屋裡喊了一嗓子。
“喊啥呀,大早上的弔喪呢!”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夥,穿着大褲衩和背心,神情慍怒的揉着眼睛走出門來,當看見兩個“警察”站在院裡,頓時一愣。
“哎呀兒子,出來幹啥呀,誰讓你出來的,快屋去!”中年婦女一拍大腿,神色慌亂的扔下鋤頭往門口跑,連拉帶拽的把小夥往門裡推,生怕寶貝兒子被“警察”抓走。
“阿姨,沒有事,就是到派出所說明一下情況,完事就回來了,你不用擔心。”王子喻看着好笑,上前解釋。
“你說的是真的嗎?都說你們派出所打人,好人進去也得扒層皮,你跟我說實話,你們到底打不打人?”中年婦女環抱着兒子,眼神戒備的盯着王子喻和楊春光,像老鷹一樣護着崽子。
不過她這一弄,小夥臉色變白,明顯害怕了。
“哪能呢,刑訊逼供那是違法行爲,咱們文明執法,不能知法犯法,說這些話的都是造搖中傷,不能信。”楊春光和王子喻對視一眼,笑着說道:“當然了,也有害羣之馬在基層作威作服,橫行霸道,但終究會受到法律制裁!”
“阿姨你放心,就是去派出所說明情況,完事就回來了,你別緊張,更不用擔心。”王子喻也笑着附和。
“這樣啊,那……小軍你跟着去一趟吧。”中年婦女神色緩和下來,放開兒子,一直送到大門口,囑咐道:“完事就回來,別在外邊瞎胡鬧。”
“沒事,不用怕。”見侯軍神情忐忑,王子喻出言安慰,“李志家在哪啊,帶我們過去。”
李志家和侯軍家在一趟街,離着不遠,中間隔了四戶人家。
“李志嘎哈去?”
說來也巧,三人剛走到李志家大門口,一個二十左右的小夥從院裡出來,侯軍眼睛一亮,趕緊招呼。
“侯子,你來的正好,還想去你家找你呢,走,去大海家打撲克啊。”李志帶着驚喜的笑臉走到侯軍身前,不過當他看到身後的王子喻和楊春光,表情一變,轉身往院裡跑。
王子喻感覺好笑,往家跑?不知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嗎,山炮。
“曖,你跑啥呀!”侯軍一把抓住李志胳膊。
“好啊,是你小子把他們帶來的,你這個叛徒,哼!”李志沒跑成,反而倒打一耙。
“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呢?你還好意思說我,你夠意思嗎?”
“那也比你強!你這個叛徒!”
“你才叛徒!你跑啥呀!我都不怕,你怕啥!”
“行了,你倆別吵了,也不是啥大事,就是去派出所說明情況,不用害怕。”楊春光笑道。
隨後,在侯軍和李志的帶領下,四人來到張海家。
四間平房寬敞明亮,整潔大氣,正房西側有兩間廂房(下屋),院落很大,左右兩個菜園子至少半畝地,左邊園子種着各種果樹,棗樹,梨樹,蘋果樹,杏樹等果實累累,紅彤彤的櫻桃樹最引人注目,彈珠大的櫻桃掛滿枝頭,仿若鮮豔的紅瑪瑙,晶瑩剔透,嬌豔欲滴。
“海哥,在家沒?”在楊春光的授意下,李志扒着大門上的欄杆呼喊,想要引蛇出洞。
“小海,李志在門口喊你呢,出去看看吧。”村支書張從軍正給菜園子澆水,聽見動靜擡頭看了看,隨後告訴屋裡的張海。
“哦,我去看看。”張海看樣子20出頭,身材中等,光着膀子穿着大褲衩子,趿拉着人字拖鞋,一路小跑來到大門口,笑呵呵的看着侯軍和李志,“你倆來的正好,走,進屋鬥地主去。”
“你就是張海是吧,走吧,跟我們去趟派出所。”張海的笑容只維持了三秒,當看見王子喻和楊春光從大門垛後走出來,笑容頓失,眼神埋怨的看着李志,“你這個叛徒!”
呃~臺詞這麼熟呢?好像在哪聽過。
李志看了看侯軍,一臉的委曲,很想說一句,我冤枉啊。
“去派出所?我憑啥跟你去!”張海神色大變,厲聲喝問,但在王子喻看來,無非是想引起張從軍的注意。
“喊啥呀,有啥好喊的?就是讓你去派出所說明一下情況,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王子喻洞若觀火,微微一笑。
“我不去!”
“你是當事人,你不去能行嗎,趕緊跟我們走,爭取早去早回!解決完事,大家都省心不是。”張海神色倨傲,語氣豪橫,讓楊春光很生氣,天挺熱的,可不想在太陽底下磨嘰。
“啥意思?要抓我?我犯啥法了,憑啥去派出所!我就不去!”
“你吵吵啥,你犯啥事自己不知道嗎?趕緊跟我們走!”眼見這小子無動於衷,楊春光指着他,“你痛快點,別逼我們動手!”
“咋地,要動手是吧,來,動我一下試試!別以爲我好欺負!”張海神色傲慢的指着楊春光,他仗着在自家的一畝三分地,根本不把王子喻和楊春光放在眼裡,打定主意,就是不去。
你大爺的,還裝上13了!
王子喻和楊春光對視一眼,開始行動,一個拽住張海胳膊,一個拉開大門要給他上手銬。
“咋回事?幹嗎呢這是,有話好好事說,咋還上手銬了!”這時,張從軍急三火四的跑到大門口,攔下王子喻和楊春光。
“張書記打擾了,我們在執行任務,貴公子拒不配合,我們只好採取強制措施。”王子喻邊說邊把手銬別在褲腰上。
“小黃是吧,我認得你,上回你來咱村維護治安,捱了魏長征一板磚,當時我還去醫院看望你來着。”張從軍眼見王子喻收起手銬,臉上露出笑容,一邊拉關係一邊掏出香菸,一人一根並主動點上,“咋回事,我家臭小子到底犯啥事了?”
“咳咳,你家公子吃完西瓜不給錢,還把賣西瓜的小販打了,現在人家已經報警,通知他到派出所接受調查。”王子喻本來不抽菸,但支書的面子不能不給,吸了兩口,嗆的直咳嗽。
“啥?打人?不能吧,你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兒子一向乖巧懂事,不可能不給錢,更不可能打人!”張從軍面露驚訝之色,不相信。
他哪知道,張海在家是貓,出外是虎,仗着老爹名頭若事生非,自己這個當爹的被矇在鼓裡啥也不知道,還以爲兒子是好孩子。
“給沒給錢,打沒打人,你問他不就知道了嗎,再說同夥也都在這兒呢。”楊春光嗤笑一笑,有些看不過眼。
“兒子,你真的吃瓜沒給錢,還打人了?”
“爸,這事不怨我,真不怨我,是那個賣西瓜的說不甜不要錢,我們仨吃完了感覺不甜就走了,但瓜販拉着不讓走,還罵我們耍無賴,吃霸王餐,這種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商販,那我能慣着他嗎,我就罵他,然後他就打我,我是被迫還手。”張海這小子挺能白話,吃霸王餐還說的理直氣撞,說來說去全是他的理。
“小黃,聽到了吧,我兒子是被迫還手,這屬於自衛啊,這也不犯法啊,就不用去派出所了吧。”張海的歪理邪說,張從軍竟然全盤接受,看樣子還挺欣慰,再次套近乎,“小黃,你姐夫張力跟我們是本家,沒出五服的兄弟,你看這事能不能高擡貴手,別去派出所中不中。”也擔心孩子捱打。
“張書記,對方已經報案了,咱們必須出警處理。”王子喻左右爲難,一面是姐夫張力的關係,一面是鄰里關係,兩方面都有關係,誰也不能得罪,迎着張從軍希冀的目光,只好提點幾句,“張書記,也不是啥大事,打架而已,你們可以跟受害人和解,你就放心吧,讓張海去派出所把事情說情楚,該賠錢賠錢,只要雙方達成和解,皆大歡喜,多好。”
“那行,那就去吧,我跟着一起去。”張從軍不放心,開着四輪拖拉機載着大家來到派出所。
最後,在所長李國棟的調解下,經過兩個多小時的磋商,雙方達成一致,圓滿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