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炎陽似火。
王子喻站在馮力家門前的大楊樹下,極目遠眺,一處小塘映入眼簾,塘邊的小柳樹上幾隻麻雀跳來跳去,歡快的舞蹈,波光粼粼的水面古井不波,清風徐來,吹皺了池水,蕩起一道道波紋,好似歲月的年輪一圈圈盪漾開來。
兩棵大楊樹隨之發出沙拉拉的聲響,連帶着吹亂了王子喻的頭髮,也吹亂了他的心。
“王凱也不是,那兇手會是誰呢?”空洞的眼神看着有如年輪的波紋,喃喃低語。
王凱的嫌疑被排除,意味着案件又要從頭查起,從零開始,失望,沮喪,甚至有點頹廢的情緒,紛紛擾擾的縈繞在心頭,徘徊不去。
不是張國軍,不是趙國民,也不是王凱,那兇手會是誰呢?
難道,兇手另有其人?
也沒準,誰讓柳德喜得罪的人多呢……
好一會兒,王子喻垂下眼簾,一屁股坐在樹下的石墩上,撩了下擋住眼睛的髮絲,看着樹杆上爬行的螞蟻,想着案子。
目前已知,只有兩家跟柳德喜家有矛盾,一個是張國軍家,一個是王凱家。
一個因豬羔子結怨,一個因錢生恨,做案動機顯而意見,但二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張國軍不但有老婆證明,還有同行的李二懶證明,而王凱除了父母證明,發小馮力也能證明。
但不知爲何,總感覺王凱的證明差強人意,至於哪兒不對,又說不上來。
不禁皺起眉頭,苦思冥想,想要找出答案。
“嘎吱!”
聽到大門響,王子喻尋聲看去,只見西邊鄰居家出來一位四十來歲的大嬸,心下一動,笑着站起來打招呼,“大嬸,出去啊。”
“啊,出去串個門,你不是派出所的小黃嗎,咋在這兒坐着呢。”大嬸胖乎乎的圓臉上帶着笑容,目光疑惑的看着他。
“我來馮力家調查柳德喜挨板磚的案子。”王子喻一邊說一邊湊上去,小聲問道,“大嬸,昨天晚上馮力幾點回家知道嗎?”
“你管他幹啥玩意,那柳老扣一天欠欠的,他不捱打誰捱打。”這位大嬸撇了下嘴,不以爲然,隨後突然睜大眼睛,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你是說,馮力打了柳老扣?”
“大嬸,在沒抓到兇手之前,任何人都有嫌疑,您啊也別當真,我只是問一下,知不知道他幾點到家?”大嬸八卦的樣子,讓王子喻感覺好笑。
“他……”大嬸歪着腦袋想了一下,“他好像是九點半以後吧,聽見他家大門響,咱倆家大門的聲音類似,當時看電視,聽見大門響,還往外看了一眼。”
“你確定是九點半以後嗎?”一聽九點半,王子喻先是怔了一下,隨後狂喜,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眼巴巴的看着大嬸,感覺她像極了楊貴妃,特別美。
“確定!這有啥不確定的,我們家一般九點半以後睡覺,當時我老公正好下地閉電視,記得很清楚。”
“謝謝嬸,你真美!”大嬸篤定的回覆,可把王子喻樂壞了。
“咯咯……這孩子,真會說話!”大嬸被如其來的讚美弄的雙頰緋紅,有些不好意思的迅速離去。
馮力說自己9點20多到家,而鄰居9點半聽見他家門響,這說明什麼?說明他撒謊了!
我說總感覺哪裡不對,原來出在馮力這兒。
他爲什麼撒謊?
難道是給王凱打掩護?
還是,王凱和馮力沆瀣一氣,早就對好臺詞?
如果馮力撒謊,那王凱也可能撒謊了,如果再證明王凱說謊,那兇手肯定是他!
越想越有可能,案子峰迴路轉,讓王子喻重新有了動力,幹勁十足。
頂着烈日,左鄰右舍全都走訪一遍,又餓又累的他沒回派出所,直接回家。
………………
“三兒……三兒,快起來吧,該吃飯了。”
王子喻到家一句話也沒說,往炕頭一躺,倒頭就睡。
左一家,右一家,前一家,後一家,不停的走訪,不停的記錄,既勞心又勞力,可把他累壞了,閉上眼睛就睡着了。
酣睡中的王子喻一會皺眉,一會兒咧嘴,一會兒咬牙,看的黃友財和李桂芳直皺眉,知道兒子可能遇上難事了,倆人互視一眼,輕手輕腳的來到外屋。
晚上六點半,做好晚飯的李桂芳趴到王子喻身邊,寵溺的看着他,溫聲軟語。
王子喻迷迷糊糊的聽見耳邊有人說話,聳着眉頭,不耐煩的揮下手,嘴裡嘟囔着,“沒看我抓壞人嗎?”小模樣很像堵氣的小朋友,可愛極了。
“哎喲,我老兒子做夢還抓壞蛋呢,真可愛。”李桂芳被逗笑了,愛憐的摸了摸王子喻的頭髮。
王子喻被驚醒,睜開朦朧的雙眼,老媽慈祥的笑臉映入眼簾,緊接着老爸也出現在視線裡,因爲沒睡夠,又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起來吧,別睡了,願意睡吃完飯再睡。”黃友財拍了拍王子喻臉蛋,兒子累這樣,他也心疼。
“三兒,聽你爸的,起來吃點飯,吃完了願意睡再繼續睡。”
“咕嚕嚕……”
最終,王子喻在肚子的抗議聲中,不情不願的起來了,洗把臉坐到飯桌前,都是他愛吃的菜,韭菜炒雞蛋,爆炒花生米,外加大米飯。
“三兒,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李桂芳笑眯眯的看着狼吞虎嚥的王子喻,“三兒,工作上是不是遇到難題了?”
"兒子,有啥事別憋在心裡,說出來好受些,爸媽都是過來人,雖然沒啥文化,也能給你一些意見。”黃友財以爲兒子在派出所捱了欺負,試着開導,“俗話說的好,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咱家不正好三人嗎。”
“我……其實……沒啥事。”王子喻一邊往下嚥雞蛋,一邊吱吱唔唔,看的黃友財和李桂芳這個着急。
“是這樣,柳德喜讓人家打了,我負責查案,正在追查打人兇手。”王子喻本不想說,怕他們擔心,但二老關切的眼神,一下把他融化了,便說出了緣由。
“柳德喜捱打了?啥時候啊,打啥樣啊?”黃友財和李桂芳都很驚訝,停下筷子定定的看着他。
“昨天晚上讓人家削了一板磚,腦袋後邊開了個口子,沒大事。”老爸老媽並沒有幸災樂禍,這讓他們在王子喻心中的形象又高大了一分。
“那查的咋樣,有眉目了嗎?”老爸皺着眉頭,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你稍微介紹一下,我們幫你分析分析。”
“目前找到兩個嫌疑人,一個是張國軍,一個是王凱,張國軍因爲豬羔子跟柳家發生衝突。”王子喻看着老爸老媽疑惑的神情,進一步解釋,“張國軍家的豬羔子跑到老柳家,被柳德喜扣下了,還給小豬身上畫上白花,最後被識破,這事也是我幫着解決的。”說到最後,多少有點小得意。
"這柳德喜真不是東西,人家的豬羔子還給人家就完了唄,非扯幺蛾子,這叫啥事啊,也不嫌磕磣。”黃友財擰着眉頭,一副憤懣的樣子。
“你解決的?你管那玩意幹啥呀,柳德喜啥樣你不知道嗎,躲都躲不起呢,還管他?你給人家解決了,他不得賴上你呀。”李桂芳的點跟黃友財完全不一樣,她心裡只有兒子,就怕兒子吃虧。
“他賴誰啊,那麼多人瞅着呢,他有啥臉賴我呀,不過,這回捱打找上我了,誰也不好使,專門找我解決,還說什麼,我要抓不到兇手就上派出所鬧!”王子喻笑嘻嘻,渾不在意的說道。
“你看看,我就說吧,睚眥必報,那就是一個小人,老話不說嗎,寧得罪君子,也別得罪小人,以後離他遠點。”老媽很是感慨,蛾眉輕蹙,又擔心的說道:“哎呀,三兒的工作可別讓他攪黃了。”
“沒事,你就瞎操心,咱兒子籤的合同,他算老幾啊,派出所也不是他家,他說不讓幹就不讓幹了?只要他敢鬧,就把他關起來。”黃友財豎着眉毛,氣哼哼的說道。
“算了,別提他了,一提他就鬧心。”李桂芳擔憂的神色有所緩解,“那王凱是咋回事啊。”
“柳德喜給王凱當介紹人,收了2000塊錢介紹費,親事黃了,錢也不退,王凱跟他吵過架。”王子喻打了一個飽嗝,摞下筷子,“ 這兩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兇手現在也沒頭緒,一頭亂麻,不說了,我睡覺了。”
…………………………
心裡有事,睡覺也不踏實。
睡到半夜,王子喻醒了,再也無法入眠,睜着大眼睛看着黑漆漆的房頂,回想着今天的調查,進行復盤。
所有走訪對象,一一在大腦中閃現,尤其是馮力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在左鄰右舍的走訪中,並沒有得到有價值的線索,唯一亮點是那位大嬸的證詞,說馮力是九點半以後回的家。
馮力爲啥撒謊?
難道他是兇手?
還是說,他跟王凱合謀?
正當王子喻胡思亂想之際,家裡的電話忽然響起。
“叮鈴鈴-叮鈴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