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越再一次檢查了衆人的隱蔽點和火力配置情況。這麼近的距離,四十杆步槍的第一次齊射到底能打掉多少敵人一直是他所擔心的事情。如果一輪火力突擊下來敵人沒有倒下一半,那自己這邊就非常危險,因爲彈容量的問題,游擊隊最多隻有開五槍的機會,到那個時候還是得衝下去和鬼子拼刺刀。可是,鬼子肉搏戰的能力在當時的世界上來說,還真的找不出幾個對手,憑鳳凰山的四十個人,能和差不多同等人數的敵人拼幾個回合?
河對岸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口哨,應該是機槍手已經找到了最佳的射擊陣地。本來楊越是想把它放在河這邊的,可是等戰鬥突然打響,鬼子很可能就會在淺淺的滹沱河裡尋找生機,如果沒有火力壓制的話,他們就能輕易地到達對岸,這樣一來,不僅游擊隊完成不了全殲敵人的目標,而且一旦讓敵人在對岸立穩了足,那時游擊隊想脫身都難了。
楊越仰躺在地窩子裡,綣成了一團,聽着寒風呼呼地從腦袋上吹過,二十幾個小時的不停思考和白天巨大的體能消耗讓他有些犯困。可現在,每個人都可以眯眼休息一會,惟獨他不行。面對鳳凰山的第一次圍殲作戰,他得時刻保持自己的清醒頭腦。
時間在滴滴答答中慢慢地指向了十一點半,中田把還沒從夢中徹底醒過來的懵懂士兵挨個踹上了一大腳,隊伍裡這才顯得緊張起來。
出了村,眼前就只有一條土路可以選擇。中田按照步兵行進綱領裡的要求,在前面一百米的地方派出了六個搜索哨。
“隊長,鬼子已經出了南莊!”早就盯着南莊一舉一動的哨兵迫不及待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許大虎。
“知道了,十分鐘後叫我。”
許大虎抱着一杆三八大蓋把自己埋在了一堆落葉裡,雖然是冷了點,但是他還是睡着了。
南莊在一片雞飛狗跳之後,又逐漸地迴歸到了夜的寧靜當中。樹梢上偶爾會有幾隻夜鳥撲騰着飛起,再“咕咕”地叫喚幾句。許大虎越睡越冷,最後竟然被直接凍醒了過來。
“他孃的,夠日的小鬼子,要不是打勞什子仗,老子現在還抱着婆娘躺在被窩裡呢!小郭子,小郭子!”
“有!”一個身影矯捷地從前面的草堆裡站了起來,輕聲地應到。
“情況怎麼樣?”許大虎把自己的鴨公嗓子壓地象是在鬼哭,可就算這樣,在小郭里耳朵裡聽起來還是相當地大聲。
“噓!隊長,別那麼大聲。鬼子已經走了快一袋煙的工夫了,二鬼子只留了四個哨兵,其他人都還在呼呼大睡呢!”
“好!”許大虎的心裡暗暗叫絕,現在,該他上臺表演表演了。
中田在土路上越跑心越涼,前面雖然有搜索哨一呼一喝地示意安全。可是他的腦海裡卻總莫名其妙地想起那隻在籠子裡被火燒地到處跑的蘆花雞,還有那個死在自己手的那個少女,她的眼神是多麼的可怕。
“加速前進,兩個小時內趕回縣城!”中田下意識地命令到,黑乎乎的夜加上橫着刮的風讓他的神經一二再,再二三地高度緊張起來。
“砰!”
身後傳來了一聲清脆的槍聲,還沒等中田回過神來,南莊方向緊接着響起了凌亂且密集的槍響。
聽聲音,有支那人的毛瑟步槍,有皇軍的三八式和十一式機槍。
“停!”
在突然的命令下,隊伍“噼裡啪啦”地又停了下來。
中田的嘴裡罵了句娘,這些鳳凰山的散兵遊勇真是機關算盡,自己差一點就中了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了!
在他的心裡有着自己的一套打算,縣城的火燒得再大,也不一定會出什麼大簍子。怎麼說那裡還有一百多皇軍和一百多維持治安的警察,還有坐鎮的宮澤少佐。可是南莊,除了靠不住的支那友軍這一羣只會吃喝拉撒的“豬”之外,已經沒剩下什麼了。一旦那裡被游擊隊佔領,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這個不足二百戶人家的村子,是皇軍在鳳凰山一帶最前沿的堡壘。失去它,就等於失去了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橋頭陣地。中田好歹也是個正統軍校畢業的軍官,他深深地明白光靠着靈壽縣而沒有輻射力的話,皇軍是絕對控制不了整個縣城範圍的。
“向後——轉!目標,南莊。跑步——走!”中田惡狠狠地吐了口痰,這一次,他要來個回馬槍,把支那人徹底打跨!
楊越迷迷糊糊地好象聽到有人在叫他,頓時渾身一激靈睜開了雙眼。一個蹲着的身影在地窩子前注視着他,看樣子是有一段時間了。
“媽的,睡着了!南莊那邊有什麼情況?”
“鬼子又折回去了!”
“好,叫大家都起來清醒清醒,原地活動一下,好戲馬上就要開鑼了!”楊越從地窩子裡一躍而起,長時間沒有運動的身體被突然的冷風一吹,居然不自覺地打起了擺子。
“太他孃的冷了!”
喝西北風的不止是楊越和游擊隊,中田氣喘吁吁地跑回了南莊,可哪裡還有游擊隊的身影。一身汗被風一吹,中田險些沒有暈倒。
“八噶,人吶?”
“太君,游擊隊跑了的幹活!”幾個友軍擡着兩具同伴的屍體,從中田的跟前路過。
“他們有多少人?”
“好多,漫山遍野開槍的幹活!”還是那個精瘦精瘦的友軍,白天的火燎燒雞就是他做的。
“你的,放屁!”中田一把揪過了友軍,把懷疑的目光投了過去。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友軍被抓了個正着,不由地驚呼:“游擊隊已經撤退的幹活,我們的,勝利!”
“喲西!”中田冷着一張臉,語氣生硬地接着說到:“你們的,好好的幹。我的,回縣城的幹活!明天,皇軍大大的賞賜!你的明白?”
“明白、明白!”友軍的冷汗流了一臉,好在看情況剛纔的游擊隊只有幾個人,勉強守住一晚上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否則這一次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中田不放心,又叫手底下的士兵滿村子搜了一遍,也沒有發現什麼值得關注的線索,然後這才又集合隊伍,重新上了那條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