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炮聲和槍聲就越清晰,越震撼。
可是,上了一條土路的楊越心裡卻越來越涼,一直涼到了後背!
炮聲很稀鬆,不象是集中了一個炮兵師兵力的火力突擊,聽聲音倒象是隻有十來門小口徑炮進行着無規則的『亂』『射』。槍聲乍一聽上去也很凌『亂』,有沉重的、象牛吼似的重機槍,也有清脆的、不緊不慢單發『射』擊的步槍。可是這一切的槍聲,根本就不是12.7口徑重機槍95式突擊步槍或者81式自動步槍應有的聲音,很象是——水冷式馬克沁和打一槍拉一下槍栓的那種古董步槍!?
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了!
楊越腦門上沁出了冷汗,手裡不自覺得『摸』了一把胸前鼓鼓囊囊的子彈袋。可是整整1個基數,滿滿的150發子彈絲毫沒有給他丁點安全感。這些,都是沒有彈頭的演習用空包彈!他不由自主地把手『摸』向了脖子,全身上下,他只有這裡還掛着一顆早就去掉了火『藥』的實彈!這還是他當兵五年來,唯一經過連長允許而留下的紀念物。
及目之處,一大隊土黃『色』身影從楊越背後艨艨艟艟地闖入了視線,一張迎風招展的膏『藥』旗差點讓他的一口氣沒喘上來。
“幹!”
楊越條件反『射』般地取下了步槍,然後弓着腰一溜小跑避開了對方的正面,接着他選了一處地勢較高的地方趴了下來。
所有跡象都一致表明,如果不是他在做夢,那就一定是老天跟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趁着還來得及,楊越重重地在自己的臉上甩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痛很遺憾地告訴他,現在還沒到做夢的時候,那剩下的結果就只有一個了!
拍戲!?別逗了,他又不是沒拍過戲。《亮劍》拍攝的時候,他每天就忙着換八路軍軍裝、晉綏軍軍裝,連小鬼子的軍裝他都得每天穿上兩三次。只要部隊一拍野戰戲,什麼移動道具車、攝製器材車、劇組大巴等等一系列後勤保障車比他孃的軍車還要多,滿地的白『色』飯盒和方便麪包裝袋更是一大美妙的景觀。
楊越想到這,忽然意識到事情真的很大條了。
“啪啪啪”的腳步聲很整齊,由遠至近,漸漸地清晰起來。一個挎着東洋戰刀、頭戴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王八帽的軍官跑在隊伍的最前面,他一邊不住地回頭,一邊還在咿咿呀呀地朝後面喊着。
呼呼刮過的風,把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到了楊越的耳朵裡,他不會說日語,可是這並不代表他聽不出這就是日語——正宗的王八腔調!
“狗日的!”
楊越大口地喘起了粗氣,暫且不說全中國人都不會忘記恥辱的1937,就光他的老家南京,在當年也差點被日軍的禽獸士兵屠了個一乾二淨!這對所有南京的後代來說,都是千古奇恥!
一定要報仇!
楊越越想越氣,無名之火頓時就在身體的各個角落裡『亂』竄起來。23歲的血氣方剛把他最初的緊張和不安瞬間壓到了天涯海角之外去了。
“我要子彈!媽的,老子要子彈!”楊越又一次地伸手把全身上下『摸』了個通透,內心在不住地無奈吶喊。
憑藉着在偵察連5年內消耗彈『藥』上萬的磨練,對於兩百米外一槍一個把這羣土鱉人馬全部報銷乾淨,楊越自問只要彈『藥』充足,他絕對有十足的把握。可是現實總是很殘酷,留給他的只有掛在胸前的那一粒僅次於報廢的彈『藥』。
“去他媽的!”
楊越一咬牙,硬生生地扯下了脖子下的子彈,兩隻鋼鉗般的手指猛地一用力,彈頭和彈殼就被分離了。接着,他掏出了一個彈夾,取出了一發空包彈,三下五除二地把空包彈的火『藥』銅包掰了開來。看着顆粒狀的黑『色』火『藥』一粒不漏地倒進了實彈的彈殼裡,他這才把彈頭重新嵌回了原位。
“嘩啦”一聲,子彈被狠狠地推進了槍膛,在陽光的照『射』下,黝黑的95式突擊步槍散發出一股渴望舐血的光芒。
缺口、準星、目標,三點一線!
鬼子軍官的小腦袋在瞄準環裡逐漸清晰起來,楊越屏住了呼吸,眼角的餘光裡,那面小鬼子獨特的膏『藥』旗幟就象一面招魂幡,招搖着、舞動着。
一百五十米,微風,背陽!
這麼好的『射』擊條件,不開槍的傻子。可是楊越卻沒有開槍,如果他開了槍,那他就是個白癡!
一瞬間的冷靜把他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如此近的距離,幾乎沒有樹木草叢提供的隱蔽點和逃遁路線的地形,再加上日本兵兩百米內不開虛槍的傳說,只要他一開槍,等待他的只有三個字:掛定了!
楊越不甘心地輕錘着地面,悄悄地把伸出去的槍又收了回來。然後,眼睜睜地看着一大隊鬼子踏着整齊的步伐,從他眼皮子底下“哐、哐、哐”地跑過。
不一會,天空中忽然轟隆起來,起初楊越還以爲是打秋雷了,可是仔細一聽,不象。數量衆多的黑點由遠至近應證了他的想法,十二架機翼上圖刷着紅『色』太陽的日本戰機以其獨特的外型張揚跋扈地低掠而過,發動機噴出的尾氣在飄揚着朵朵白雲的藍天上越發顯得刺眼,楊越甚至可以嗅到空氣中油料還未充分燃燒的氣味。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又想起了紅旗六、紅箭七等一系列單兵對空導彈,甚至哪怕只要有一門雙三七高炮,這羣鬼子飛行員哪裡會如此囂張!
恨啊!
十二架王八戰機繞了一個好大的彎,然後緩緩地拉高,接着朝着遠處的一個山頭俯衝,再拉高,再俯衝。往來反覆了七八次,這才又晃晃悠悠地飛了回來。
楊越仰躺在地面上,他倒不怕暴『露』目標。全新的數字『迷』彩服別說是從空中發現不了,就算是面對面僅隔個十來米,如果不仔細去看的話,那也沒有人能一眼看出來。
他此刻已然沒有心思再去琢磨怎麼才能打下這些飛機,按照他對抗日戰爭的瞭解,能讓日軍一次『性』出動十二架戰鬥機往來俯衝數次的戰鬥,一定是十分激烈甚至十分慘烈的。日本陸軍一向眼高過頂,不到萬不得已,被武士道荼毒的他們是絕對不會請求空中支援的。
楊越的心裡此刻已經有些瞭然,部隊演習的地點就在山西腹地。如果自己還在原地的話,那這附近一帶應該就是著名的“平型關”,而在這裡發生如此規模的戰鬥,難道就是......平型關戰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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