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山處在極度混亂的同時,南莊也開始了雞飛狗跳
楊越先是把外圍的五個哨兵逐個收拾掉,然後翻牆進了祠堂的偏廳,這裡被暫時地當成了僞軍的營房。門外滿地都是散發着惡臭的污穢,混雜着刺鼻的酒味,着實強姦了一把楊越靈敏的嗅覺。
偏廳一共有四間房,每一間房都睡了七八個僞軍士兵。楊越挨個房間轉了一圈,在一片連着一片的如雷鼾聲中把牆角、牆邊上散亂的步槍統統地卸掉了槍機,遺憾的是,始終就是沒有找到僞軍的頭目麻子。
楊越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出了最後一間房子,他又在祠堂裡繞了一圈,正堂、下堂,連天井都沒有放過。他把每個角落都摸了個通透,依然沒有找到目標。
看來,麻子真的沒有住在祠堂裡。南莊那麼大,想要挨家挨戶地把他找出來,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好在今天晚上只是練練兵,真要殺個把人,那還不是易如反掌麼!
一想到這,楊越也沒再停留,趁着還沒有人發現,他又化作了一道黑影,潛向了大門邊。整個過程就象是一出啞劇,楊越打橫着進來,完事後再拎着一串槍機打橫着出去。
祠堂外的天色仍然是一片黑乎乎的,微弱的月光穿不透屋檐,斜在地上的陰影連成了一片。
“啪啪啪......”
抱着槍的二娃被突然的槍聲嚇了一跳,擡頭望了好一會,空曠的曬穀場上纔有一道黑影以極快的速度朝他躲藏的地方跑來。
“是隊長嗎?”二娃一擡槍,對準了黑影。
“是我!他孃的,被發現了!”
說話間,楊越已經跑到了牌坊前,二娃挪開了一塊地方。讓他躲了進來。
不一會,寧靜地南莊依照楊越的願望終於沸騰了起來。一時間,半邊村子就充滿人聲、腳步聲。曬穀場的另一頭,十來個黑影拎着槍跑了出來,在這一片開闊地上,影影綽綽地好不熱鬧。
二娃一拉槍栓,“啪”地一聲把子彈頂上了膛,緊接着轉頭看向了楊越。
“隊長。是撤還是打?”
哪知楊越卻把手裡的匕首一把插回了腿袋裡,然後抱着頭,翹起二郎腿仰躺在了地上,擺起了一副充耳不聞,視而不見的架勢。
“隊長!?敵人上來了!”
二娃額頭上冒出了黃豆般大小的冷汗,急切地追問到。
楊越翻了個身,扯了兩根草,含在了嘴裡。
“......”
二娃在心裡罵了聲娘。長身一起,“砰”地一聲扣動了手裡的扳機,一道暗紅色的火蛇隨之噴出,子彈“咻”地一聲把月光下地一個黑影打地倒栽在地。
二娃並不停歇,右手一動,槍栓“嘩啦”一聲再一次被拉起。
“砰!”
第二個目標悶哼一聲,也倒在了槍口下。
叼在嘴裡的草掉在了草地上,楊越的嘴張成了“O”型,他圓睜着雙眼睛看着二娃第三次拉起了槍栓,然後槍口一擡。“砰!”
第三個倒黴蛋不甘地躺了下來。
沒有瞄準,也沒有預壓發。隨手就打,槍槍命中!
“他孃的!”楊越咬了咬嘴脣。這不是在做夢。面前的二娃如果不是一個經過嚴格訓練並且擁有豐富經驗的槍手的話,那就一定是個天賦極高的射擊天才。
二娃哪裡還有心思去顧得上身邊地楊越在想什麼,第四槍又打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僞軍們終於反應過來了,開始找掩護,還是二娃的前三槍打得太好了,第四槍居然有些莫名其妙地把子彈打上了天。楊越皺着眉頭望向沒有表情的二娃。還正納悶之間。小子的第五槍又開了出去。
這一槍。和第四槍一樣,槍口上擡。子彈飛上了半空中。
天壤之別!
楊越搖了搖頭,順着彈道擡頭望去。結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暗紅色的一道光閃過,一團黑影直落落地從曬穀場對面的房頂上墜了下來。
“撤!”
眼看着從黑暗中衝出來的僞軍越來越多,楊越也顧不上內心的狂跳,立馬半爬起身,一把拉起蹲下來還在往槍膛裡塞子彈的二娃朝麥地裡跑去。
身後地二鬼子叫嚷着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兩人離開
多遠。屋頂上“噹噹噹...噹噹噹當......”的機槍聲頓時來,子彈“嗽嗽”地挨着兩人腦袋上、身邊竄過,打在地上“撲、撲、撲...”地騰起一片塵土。
楊越的心裡一陣後怕,這次偵察實在是太大意了,二鬼子在南莊這麼一個重要地機槍火力點在情報上居然沒有顯示。要不是二娃提前開槍擊斃了機槍手,他們今天晚上要想脫身就沒那麼容易了。
楊越奪過二娃手裡拎着的步槍,兩人頭也沒回,撒開腳丫子在空曠的麥地裡頂着到處亂飛的重機槍子彈開始了沒命地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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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晴等了沒多久,穿着一身白大褂的山杉愛從衛生所裡走了出來,嘆着氣朝她搖了搖頭。
“太晚了......”
許晴黯然地掀開了衛生所的門簾,昏暗地等光下,大娃躺在已經被染紅地牀單上一動不動。兩個弟兄默默地找來了一塊白布,把他地屍體裹了起來。
山杉愛站在許晴的背後,輕輕地說到:“你別太難過,這不是你地錯。這一刀割地太深,就算你們及時地把他送到這裡來,那也一樣救不了他。我查看過你們的藥品和器械,根本就沒有條件做類似的手術!”
許晴回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山杉愛,突然冷笑一聲,“你的心裡是不是很高興?”
“許小姐,你在說什麼!?”山杉愛微微地皺起眉頭,擡頭迎向了許晴冰冷的目光。
“你心裡怎麼想的,你自己清楚!”許晴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一把拉起山杉愛的手,走到了大娃被包裹起來的屍體前,聲音哽咽着:“看着他,你好好地看看他!他纔多大啊,你看看他的臉,你看出什麼了嗎?是渴望!他滿臉都寫着渴望,他想活!他只是想活下來,到臨死他都沒有一絲憤恨。你們,怎麼能對他下得了手!”
許晴越說越大聲,到最後,幾乎是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山杉愛的臉色一片蒼白,她沒有掙脫手腕上那隻越抓越緊的手,從始至終也沒有開口搶白。
“對不起,我也很難過。”
“難過!?”許晴滴着眼淚,兩片嘴脣劇烈地顫抖着,“你的心裡難道就只有難過嗎?你就不覺得你該臉紅?你應該去問問你的天皇,你的‘大日本皇軍’,問問他們在旅順、在南京,在被他們燒殺搶掠過的地方,有沒有過哪怕一絲的難過和悔意。你該去問問你的父親,你的兄弟,當他們拿起槍,面對着手無寸鐵的孤兒寡母時,他們的心裡有沒有哪怕一丁點的自責!”
“夠了!這不關我的事,這根本就不管我的事!我討厭殺人,我討厭戰爭,我討厭看見鮮血!我只是一個醫生,我只想救人,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求求你,不要說了,求你不要再說了...”
山杉愛淚流滿面地攤坐在地,雙手捂着耳朵不住地搖頭。
許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多年來她心中積蓄了多少家仇國恨,臨到頭來卻全部發泄在了一個弱小的女人身上。
這是怎麼了......
門外忽然一片嘈雜,劉二滿身是血地閒開了衛生所的門簾,顧不上兩個哭地淅瀝嘩啦的女人,一進門就大聲地喊了起來。
“快,快擡進來!”
偷偷抹着眼淚的許晴心裡一怔,擡頭望去,四五個人擡着一個血人衝進了衛生所。
“他孃的,快找張牀!”劉二一腳踹在屋內一個發愣的弟兄身上,暴怒地咆哮着。兩個幫忙清理大娃屍體的弟兄趕緊把牀上的大娃抱了下來,連牀單都沒來得及換,擡進來的血人就被七手八腳的放了上去。
“大夫呢?大夫在哪?”劉二滿屋子轉了一圈,暮然回首,終於看到了角落裡的山杉愛,“嫂子,快,你快救救他!快救救小兔崽子!”
是小兔崽子?
許晴的一顆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牀上的小兔崽子臉上已經完全被鮮血糊住了,他溼漉漉的胸口上,則赫然還插着一柄鋒利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