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吹響暫停結束的哨聲,兩隊隊員便都紛紛回到場上。
江小銘徑直走到弧頂位置,而後目不轉睛地看着朝自己緩緩走來的溫康。
遠看的溫康甚是漠然,而當他走到身前,他的漠然卻頃刻間傾倒而出,凝成冰霜覆於江小銘周身。
陳逸東在暫停時間對江小銘的提醒,使得江小銘隱隱看出些端倪。
江小銘若有所思地來回打量着溫康,隨後猝不及防地轉身穿插回底線,再借掩護繞到左側底角!
溫康身隨意動,緊緊追防在後,不容江小銘有絲毫喘息之機,可溫康對於追上江小銘卻也沒有強烈的意願,他似乎只是想要把江小銘控制在他的防守範圍內而已!
鄭喜潢眼看江小銘跑出空位,便毫不猶豫地將球發到江小銘手中,而江小銘在接球后當即起身跳投,爭分奪秒!
而溫康卻仍在緊要關頭封堵到江小銘的身前,冰冷的氣息隨即將江小銘包裹!
江小銘想要聽從陳逸東所說的將溫康忽視掉,可是直到此時他才發現,想要忽視溫康有多麼地困難!只有真正與溫康對位過的人才知道,溫康的存在感強到難以想象,即便他只是簡單地站在身前舉起雙臂,可他的氣息卻如同魅影般籠罩於前,揮之不去!
而江小銘此時還驚詫地發覺,自己的注意力越是停留在溫康身上,那股漫體寒意就越是徹骨,伴隨而來的還有愈發強烈的恐懼與無力!
所以,問題的關鍵就在於溫康本身嗎?!
在混亂纏結的思緒碰撞中,江小銘的三分遠投也彈筐而出,而他卻沒有因此而感到沮喪,反而是面露喜色。
他隱約覺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破防的策略。
搶下籃板球的羅圖圖將球轉移給快下的溫康,而進攻慾望並不強烈的溫康則順勢將球擊地傳到中路,跟進的吳峰在弧頂接球即投,三分穩穩命中!
53:59!隨着溫康把不可阻擋的江小銘徹底防住,南聿隊的進攻也隨即恢復了原先行雲流水般的流暢節奏!
而回到防守端,南聿隊的防守積極性也隨着如潮攻勢而陡增,他們都知道,只要牢牢地封鎖住各自的對位球員,逼迫江小銘持球與溫康對位,那他們基本上就等於防住了北山隊的進攻。他們對於溫康能夠鎖死江小銘毫不懷疑。
但他們卻不知道,即使他們沒有對各個位置嚴防死守,北山舉隊上下所達成的共識也都是將球傳給江小銘。無論江小銘會在與溫康的對位中投丟多少球,他們也都一如既往地相信着他們自己所推舉出的新領袖。
鄭喜潢持球剛過半場,便不假思索地把球傳給在弧頂接應的江小銘!
江小銘直面溫康的防守,持球連續試探步虛晃!
溫康穩若磐石般地封堵於前,森森寒氣如他輕喘的鼻息般接連不斷地噴涌而出!
“不管怎樣都要把注意力從他身上拿開!”江小銘在心底暗暗給自己鼓着勁,而視線也隨即稍稍擡高,牢牢地鎖定着籃筐,“只要從一開始就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籃筐上,那應該就能夠擺脫溫康的干擾了吧!”
“你寧願盯着籃筐看,也不願先集中精力來對付你面前的防守嗎?!”溫康冷眼睥睨,倏忽地探身往前,起手如電,將球斷下!
江小銘頓感失策,而當他俯腰壓肩意欲反搶時,溫康卻已利落地將球擲往前場!
跟進的鄧康超接球快攻,一騎絕塵,低手擦板上籃打進!53:61!
江小銘頗爲懊惱地輕揉着腦袋,愈發地感到棘手。
他原以爲只要從一開始就將注意力都盡數轉移開,就能在投籃時擺脫掉溫康的干擾,可卻沒料想到,他的注意力哪怕只是稍微地分散,嗅覺敏銳的溫康就能實施突襲,破壞他的持球進攻。如此一來,連護球都難以做到,更談何投籃。也就是說,要想順利做出投籃動作,還是需要目不轉睛地盯緊溫康的一舉一動。
但是如果一直都緊盯着溫康,那還是會不自覺地受到他的干擾。
江小銘頓時陷入兩難境地。
而還沒等江小銘重新想到辦法,球卻又已經傳到了他手中,容不得他有絲毫喘息與思考的時間。
“既然如此,那也就只能再賭一把了!”
江小銘緊咬牙關,猛地啓動腳步,胯下運球接轉身橫移,後撤步跳投!
而就在他即將出手之際,那股寒意不出意料地奔襲而至,將他冰封!
“就趁現在,看能否把注意力轉移掉!”江小銘勉力調息,儘可能地平穩着顫抖的情緒,將注意力重新轉移回投籃本身!
疾射而出的球飛旋着直鑽籃筐!
能否命中?!全場屏息!
涮筐而出!險些命中!
雷震飛身搶板,卻碰球出界,裁判鳴哨示意後場球!
溫康微微凝眉,神色怪異地回身打量着面露惋惜的江小銘。
而不同於溫康,陳逸東緊鎖的雙眉卻如釋重負般地舒展開,他當即起身再度喊下暫停。
“又叫暫停?!”溫康頗感疑惑地瞥了陳逸東一眼。
江小銘剛回到板凳席,陳逸東便目光殷切地上前問道:“有何收穫?”
“想要把注意力從他身上轉移掉確實是件難事,但是,越是在他身上集中注意力,命中率就會越低,這是毋庸置疑的。”口乾舌燥的江小銘仰頭飲下半瓶水,隨後輕喘着氣,繼續說道,“我最後的那記投籃在即將出手時,已經最大限度地將注意力轉移開了,可結果卻還是沒能命中。”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就差那麼一點。”陳逸東滿意地拍着江小銘的肩膀,而後自顧自地陷入沉思。
北山衆人見狀,便都噤聲不語,靜待着陳逸東思考對策。
良久後,陳逸東突然出聲問道:“江小銘,你試過閉着眼睛投籃嗎?”
江小銘聞言,不禁瞠目結舌。
“閉着眼睛投籃?!不可能做到的吧!身體對抗如此激烈,所有既定的投籃動作都會相應地發生形變,而且在場上高速移動也會影響到球員對籃筐位置的判斷。”雷震連連搖頭。
“要說做不到,那也是你做不到,江小銘可比你厲害多了!”鄭喜潢衝着雷震扮着鬼臉,隨後胸有成竹地朗聲笑道,“逸東學長你就放心吧,江小銘他能做到的!”
頓感窘迫的江小銘慌忙拽住鄭喜潢的胳膊,哭笑不得地抱怨道:“鄭喜潢,你就別瞎扯啦,我哪裡能做到那種事。”
鄭喜潢反手拍打着江小銘的前額,喜笑顏開地說道:“你想想看,我們在老地方加練的時候,周圍也都是烏漆抹黑的呀,你還不是照樣能夠把球都投進嗎。”
“你是說老地方嗎……”江小銘微微發怔。
“沒錯,就是老地方!閉眼投籃的時候,你就當做是在老地方訓練就好啦,然後……”鄭喜潢話說一半,突然頓住,滿面惑然地轉頭朝陳逸東問道,“可是,爲什麼要江小銘閉眼投籃呀?!”
衆人不由得都被鄭喜潢慢半拍的反應給逗樂。
陳逸東強忍住笑意,沉聲道:“既然無法忽視,那就直接眼不見爲淨。”
末了,陳逸東又補充道:“你們覺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