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回過頭,只見一個穿着家居服和平底鞋的高挑女人,正呆呆站在走廊裡。
彼時的顧念,經歷了神聖的婚姻洗禮,渾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的氣息。
她的小臉白白嫩嫩,未施粉黛依舊五官精緻,身體有些微發胖,小腹微微隆起。
雖然從小到下沒有佩戴任何顯示身份的昂貴珠寶或者首飾,但簡簡單單的衣服也全是奢侈品牌,價格不菲,尤其她是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的高貴氣場,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豪門貴婦。
唐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小聲喏囁,“這不可能,顧念怎麼會好好,一點事情都沒有?”
顧念冷冷回道,“我爲什麼一定要有事?”
“小嫂子,你,你怎麼來了?”嚴峻微微一愣,說實話,他是真沒想到自己會被孕婦跟蹤,更沒想到這件事是從自己嘴裡泄露出去。
本來,按照時林昆的意思:秦朗的“死訊”,只對外公佈,通知唐貝和李芬兩個女人,而顧念那裡以“旅遊”爲藉口推脫,能陰霾多久算多久,畢竟她是孕婦,受到刺激或者心情鬱悶都會影響胎兒的發育。
誰曾想,這個女人竟然一路悄悄跟來,意外得知所謂的“真相”。
顧念臉色青白,表情呆愣,“嚴峻,秦朗真的死了麼,我問你的話爲什麼不回答?”
嚴大律師抿了抿嘴脣,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淡淡嗯了一聲。
顧念的眼睛一陣陣發黑,若不是扶着牆面,險些跌倒。
雖然那個人已經不在自己的心上,但以往多年相愛的歲月,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小嫂子,小嫂子,你怎麼樣?”嚴峻急忙過來扶人,真是倒了黴了,他根本不是嘴大的人,完了,這回可慘了,木棍葛格肯定不能輕饒不了自己。
“念念,念念!”李芬一手摸着牆,慢慢向顧念走來,“快告訴我,一切都不是真的,我的兒子沒有死,他活着,他那麼優秀,那麼出衆,那麼孝順……”
從小,秦朗就是他媽媽的命根子。
因爲是秦家的獨子,他也一直備受期望。
秦朗不負衆望,除了自身條件好,還非常刻苦努力,上學後,樣樣出類拔萃,一直是班幹部加校草。
他是那種外人眼中,標準的“別人家的孩子”,讓李芬倍感驕傲。
長大以後,秦朗順利地考上了重點高中,重點大學,雖然他也曾走過岔路,因爲一場意外被砍掉手指,但好在很快迷途知返。
他不但攀上了唐家的二小姐,從此得到未來岳父的人力和財力支持,還很快建立了自己的公司,命名“秦氏集團”,甚至,不出幾年就還上了所有借款,迅速成爲冰城商圈的奇蹟。
縱觀秦朗短短二十幾年的前半生,那真是大大的兩個字——傲嬌,也難怪他的母親處處以英雄的母親自居。
兒子發跡,李芬也迅速過上了富貴日子,像上流社會那些闊太太一樣,每天逛逛街遛遛狗,做做美容打打麻將,過得不亦樂乎。
就在秦家老太太徜徉未來的日子裡,自己大富大貴,還能抱個孫子,頤養天年的時候,老天爺卻無情地給了她一記致命的打擊。
可想而知,李芬此刻的心情如何,簡直是生不如死。
顧念冷冰冰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態度也麻木至極,“嚴律師的話,難道你沒聽見嗎?秦朗已經死了。”
平心而論,她對李芬的印象從沒好過,從前是看在前男友的份上,多數時間都是逃避和忍讓,但現在真的沒有這個必要了。
一聽這話,秦母頓時一陣哀嚎,那殺豬般的聲音傳到走廊裡,頓時引來許多看熱鬧的人,紛紛站在門口向屋裡張望。
女警看不下眼,兩三步來到門邊,冷着臉子說道:“都散一散,沒什麼好看的。”接着,直接關上了門。
李芬又哭又叫,眼淚像恆河之水川流不息,眼看就要哭背過氣去。
她擡頭,看到顧念無動於衷的表情,頓時怒火揚起,“姓顧的,你怎麼這麼冷漠,我兒子死了,你連一滴眼淚都沒有!”
嚴峻接過話頭,“我說老秦太太,你怎麼想的,秦朗死了,全天下的人都必須要披麻戴孝,痛苦流涕?”
李芬叫囂,“那怎麼一樣?顧念是小朗最愛的女人,別忘了,他的手……”
“他的手他的手他的手,”嚴峻氣不過,嗆聲,“我算看出來了,你們母子都一個德行,給別人一點恩惠,就要天天唸叨一遍,巴不得把自己放在救命恩人的位置上,讓對方一輩子感恩戴德。”
他還覺得不解氣,接着說道:“再說了,小嫂子欠了你們什麼,秦朗沒了一根手指頭,可她失去了女人最寶貴的東西,還被迫生下一個父親成迷的孩子,犧牲的更多。何況,那兩千萬是她用自己做代價換來的,又無償借給秦朗,幫秦氏度過難關,這麼大的恩惠,怎麼沒見你把人家當成祖宗供起來呢?”
一席話駁得李芬啞口無言,接不上後話。
“算了,嚴峻,不用說太多,”顧念無心在過去的事上糾結,淡淡地說:“倘若她能早點摒除自私,別那麼專橫,不要處處以長輩的姿態壓着孩子,多爲子女積福,說不定,秦朗還能多活幾年,也不至於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是她埋在心底,很早之前就想講出來的話,卻直到今天才有機會。
李芬的腦袋幾乎快炸裂開了,她不斷揪着自己的頭髮,淚水再度決堤,“小朗,你怎麼就死了呢,你讓媽媽往後可怎麼活,我跟你一起去吧!”
看到她捶胸頓足,一副腸子都悔青了的模樣,顧念多少動了惻隱之心,畢竟她是秦朗的母親,她也不再多說,而是轉移話題,“秦阿姨,不要老是要死要活的,說到正事,你不想知道自己的兒子究竟怎麼死的,不想爲他報仇嗎?”
李芬這纔回過神來,抹乾了眼角的淚滴,“對對對,嚴律師,你快說,小朗他出了什麼事?”
嚴峻壞壞地挑起半邊嘴脣,他也不說話,只是盯着曾經唐家的二小姐,“還是讓當事人自己親口交代吧!”
顧念進門之前,早早聽到嚴峻的話,所以,她一直把咄咄目光投諸在某個女犯人的身上,“唐貝,說說看吧,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