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震驚的人也有秦朗,說實話他來這裡找人,幾乎沒抱任何希望,可是萬萬沒想到,居然真的能碰見最愛的女人。
顧念的大腦有短暫的空白,來的路上,她曾經偷偷想過,當發現自己不見了,誰會最擔心?
時林昆?媽媽?還是時小非?甚至呂琪?但所有人中唯獨沒有眼前這位。
再說,秦朗怎麼會知道自己離家出走,又怎麼會找到這兒來?
“念念,你真在這兒!”秦朗情難自控,一把將女人攬在懷中,聲音微微發顫。
顧念被勒得透不過氣來,費了半天勁兒才推開他,“秦朗,你鬆手,我快憋死了。”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男人才恢復如常,“念念,你凍壞了吧,來,披上我的衣服。”他說着便脫下西裝外套,遞給對方。
“不用了。”顧念執意不肯,隨手用破被子裹了裹身體,“你來這兒幹嘛?”
秦朗微笑,面容一如多年前般,陽光般明媚,“顧姨讓我來找你的,可是,昨晚到現在,我基本把冰城翻了個遍兒,都沒有一點線索,後來我就想到這兒碰碰運氣。”
與對方的喜悅相比,顧念表現出來的更多是平靜,甚至帶出絲絲冷漠,“是這樣啊,那給你添麻煩了,如果方便請你告訴她,我不回去。”
說攆她出來就出來,說讓她回去就回去,最可氣的是,媽媽偏偏找了個自己最討厭的人,這不是誠心添堵嗎?
秦朗緊鎖眉,“快跟我回去,別顧姨吵架,她很擔心你。”
“那是我們母女的事,外人就不必參與了。”
不軟不硬的話,明顯帶着疏冷的客套與揶揄。
秦朗略顯難堪,“念念,別任性了,這兒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不回家難道你要躲一輩子。”
“不是人呆的地方嗎?”顧念滄浪一笑,“我卻記得六年前在這裡曾經有過一段難忘的時光。”
聞言,秦朗的臉色幾度變換,內疚與自責交織心底,他擡頭,視線落在牀上的一個發舊的牛皮紙袋上,似乎想起什麼,信手拾起,拆開看看。
那是一疊塵封已久的照片,裡面隱藏着一段青澀的回憶。
顧念從初中開始和秦朗交往,他們每年都會拍許多照片,記載着兩個人相識相戀的經歷。
秦朗挨張翻看,目光停留在其中一張上,再也移不開眼睛,直到最後雙手瑟瑟發抖,相片掉在地上。
相片上,一個十五六歲、梳着短頭髮的女孩,歪頭枕在旁邊一個十八九歲、陽光俊美的男孩肩上,兩個人臉上都洋溢着青春的笑容,那笑是發自內心、單純又不諳世故的。
男人看着看着,紅了眼眶,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如果能永遠停留在那一刻該多好,他將傾盡一切,只爲換回那時的平靜安詳和從容美好。
“念念,剛纔你躲在被窩裡就是偷偷在看這些東西,是嗎?”秦朗懷揣最有一絲幻想。
顧念急忙辯駁,“秦先生,你想多了。”
“真的是我多想了嗎?那你爲什麼離開傢什麼地方都不去,偏偏來這兒?”
“我……”
“誠實點,問問自己的心,你能忘了那段過去嗎?你能忘了我嗎?”
“我……”
“念念,時林昆他對你好嗎?”
“我……”
“那爲什麼他不來找你?”
“我……”
秦朗連珠炮般發問,顧念本來就猶豫如何作答,偏偏下一個問題緊跟而來,讓人應接不暇。
這時,一道清冽的男聲插了進來,“誰說我沒來找她?”
不知何時,時林昆已經到了,他長身而立,斜斜靠在沒有門框的水泥牆上。
顧念張着大大的眼睛,不似對待秦朗時的怔愣,她對他的到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間或摻雜着驚喜與激動,“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若說秦朗來這兒還有情可原,但時林昆就不可思議了。
男人淡笑一聲,嘴角挑着諷刺,“相信心裡感應嗎?”
“切!”顧念嗤之以鼻。
時林昆邁開長腿,走來,在破木牀邊停住腳,躬着身,態度謙和,“鬧夠了?時太太,咱們回家!”
一句時太太,滿滿地宣誓主權。
不似剛纔那般冷淡拒絕,這一回,顧念鼻子一哼,轉過頭不說話,表情類似情侶吵架,其中一方耍小脾氣。
時林昆眉眼染笑,他無意間瞥到地上的相片,彎腰拾起,皺着眉頭,大致翻了翻,玩味地說:“幸好咱們相遇比較晚,你原來是個小胖子呀!”
“你說誰胖?”顧老師很不滿意,說是胖其實並不胖,是大多數女孩青春期都有的嬰兒肥。
“哦,不胖不胖。”男人話鋒一轉,“但是,你這個鍋蓋頭真有夠難看的,這個你總該承認吧!”
“那是當時最流行的齊劉海,那個年代不知道你什麼樣,搞不好比我更土。”
像是對她的話極爲憤怒,時林昆信守從中間撕開照片,把顧念那邊揣着兜裡,秦朗那邊丟在地上。
“你……”顧念看着秦朗震驚到憤怒的表情,一臉不知所措。
時林昆狀似無心地踩了幾腳地上的碎照片,頗爲不屑地說:“好,回去我就給你看看,你老公是怎樣帥出一臉血的。”
“幼稚!”時太太無語。
見顧念小臉髒兮兮的,時大總裁不悅,“你不是更幼稚?cosplay灰姑娘裝可憐?”他嘴上雖然這樣說,但還是伸手幫忙擦拭她的巴掌臉。
顧念翻了翻眼皮,不抗拒他動作上的親暱。
男人朝四周看了看,“什麼鬼地方,髒死了,我揹你回去?”
“我身上更髒。”
“沒事,”時林昆不甚在意,背過身子,半蹲在牀邊,“現在,幼稚的時先生有請幼稚的時太太起駕回宮。”
顧念低低笑了一聲,一躍而上,雙手緊緊摟住男人的脖子,腦袋搭在他肩膀上。
時林昆往上掂了掂她的身子,大掌放在女人的臀下,“好像重了不少。”
“哪有?天天伺候你們爺倆,累個半死,輕還來不及呢!”
“嗯,也是,從今往後,牀上牀下都由我來伺候你好了!”
呃……牀下還勉強說得通,牀上是幾個意思?
這對兒新婚夫妻,說笑着往外走,路過秦朗時,顧念纔想起這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昆,等一等,我想和他說兩句話。”
時林昆即便不高興,但也沒擺臉子,依言站好。
“你先放我下來!”她總不好趴在現任的背上,跟前任聊天吧,自己可沒這麼大的心!
“要麼這樣說,要麼就走,你,明白?”
時大總裁終於發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