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上豪門冷少
剛剛被搶救過來的鐘離衡意識還不是很清醒,只感覺到有個柔軟的東西在啄着自己的嘴,伴着溼溼的水漬不斷的掉落下來。他開始以爲是有人在給自己喂水,可是爲什麼是鹹的,苦的?而且弄得他滿臉都是。
他不悅的皺着眉,如果能開口一定會斥責,卻意外的聞到一股熟悉的馨香,她的氣息自己很近很近,近得可以讓他忽略掉病房裡那股刺鼻的藥水味。
可是他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他居然聽到她在說:“鍾離,我愛你。鍾離,你別離開我,鍾離……”明明聲音那麼小,卻帶着撕裂心房般的凌厲。
“鍾離,你醒來,快醒來,你看我一眼。”
“我答應你,再也不懦弱、不自私。鍾離,我愛你,你聽到了嗎?你醒過來吧……”
嗯,聽到了,可是是不是幻覺呢?因爲他已經不止一次的聽到她說愛,她在一遍又遍的重複着,就像睡夢中聽到的那喃喃的‘鍾離’兩個字,只是聲音更加撕心裂肺。
可是即便是幻覺,他也想看一看這個發出的聲音的女人。所以他很吃力很吃力的睜開了眼睛,然後看到湊在眼前滿是紗布和傷痕的臉,旁邊的護士正在用力的拉着她。並大聲的斥責她不可以這樣,這樣會加重自己的傷勢。
可是她好像沒有聽到,她的臉那樣激動,亂糟糟的長髮因爲劇烈的掙扎而掃過他的臉。柔軟如緞的髮絲,帶着熟悉的洗髮水味道。即便沒有這些,他也仍可以分辨出這個過分狼狽的女人是蕭蕭。
她是瘋了嗎?她看起來站都站不穩的樣子,腿上居然還打着石膏。可是她不顧護士的勸說,整個人像崩潰掉似的和企圖拉離自己的護士撕扯着,那樣子像在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會消失一般。
“放開她。”他說,喉嚨像火燒過似的,暗啞而且有破音。
他看到蕭蕭的側影震了一下,然後慢慢回過頭來看向他,那一刻所有的醫護人員也都驚詫地看着他,就連外面的李秋瞳都在激動的拍着玻璃。可是他的眼裡,卻只容得下蕭蕭。
她睜着眼睛楞楞地盯着他好久,其實只有兩秒鐘而已,她腿跛着踮了一下來到他面前,那護士也忘了再阻止她,或者已經沒必要阻止。
“鍾離。”她小心翼翼地叫着,伸手輕觸他睜開的眼睛,彷彿想要證實這雙清明的雙眸,不是自己太過妄想而出現的幻覺。
他的眼睛本能的閉了一下,避過後才睜開:“輕點,你想戳瞎了我嗎?”不同與以往的內斂或強勢,語調反而有點故作的輕鬆,只是啞啞的嗓音讓玩笑變了樣。
不過絲毫都不影響圓滿的結局,給她帶來的喜悅感。她那顆剛剛如經過大火燒燼般的心,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因爲事情似乎並不像她想的那樣,可能正好相反,因爲他活着。
“小姐,麻煩讓讓,我們需要對病人進行進一步的檢查。”原本準備離去的醫生全部折返,她被人輕推開,那名一直扯着她的護士扶住了她。
她看到那些人又將鍾離衡重新圍了起來,他淡淡地蹙着眉,任那些人替他一一檢查,主治醫生在和他交談着,旁邊的助理在認真地記錄着他回答。
“你不用那麼擔心,鍾離先生剛剛已經搶救過來了。”也許是她的表情太緊張了,那護士在她身邊安慰的說。
已經搶救過來了?是什麼意思?是剛剛她誤會了的意思?他們離開不是因爲放棄了搶救鍾離衡,而是已經搶救完畢?難道那些不是‘垂頭喪氣’是自己的錯覺?不是因爲束手無策,而是因爲疲憊嗎?巨大的落差,讓她分不清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
鍾離衡那裡,不知道那醫生又問了他什麼,但是等了半天都沒有聽到回答,才發現他的眸光正透過圍着自己的醫護人員,卻始終黏着在蕭蕭的臉上。
不知道那護士跟她說了什麼,她的表情爲什麼變得有些古怪?
“你能不能先坐下來。”他突然開口,眉皺得很緊,目光盯在她的石膏腿上。那條雖然下意識的沒有落地,可是難道不辛苦嗎?
那些醫生的動作全部微頓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順着鍾離衡的目光望過來,讓蕭蕭突然感到有些赧然。
“快坐下吧。”那護士笑着,將她按到下輪椅上坐下來。
那些醫生低頭開始重新工作起來,只是脣角都噙着絲笑,凝重的病房裡突然瀰漫出一種甜美而輕鬆的氣氛。只有蕭蕭的臉變得發燙,紅得彷彿能滴出血來,可是在鍾離衡的眼裡卻很美……
鍾離衡脫離了危險,在重症監護病房裡觀察到天亮,然後被轉入VIP病房。那個房間很大,當然病牀也很大,很柔軟,身體早就超出負荷的蕭蕭終於在疲憊又安心的睡去,在鍾離衡的身邊。
此時,提着印着某知名飯店飯盒的李秋瞳,腳步卻止了門口處。她看着陽光飽滿的室內,在那張白色的大牀上熟睡的兩個人,他們“相偎”的躺在一起並沒有過分親暱的舉動,只有男人的大掌始終包裹着女人細緻的手,男人脣角和臉上的線條都變得十分柔和,柔和就如小時候她初見的那個男孩子。
原來,有些人真的不可替代!
李秋瞳轉身,將手裡的飯盒甩給門口的保鏢:“你們先吃。”保鏢是歐陽庭派過來的,他是怕那些人不肯放棄,還會在醫院動手。
“謝謝李小姐。”兩個保鏢受寵若驚地接着飯盒,一臉垂涎的樣子。
李秋瞳卻沒有看他們,只是轉身繼續往外走。因爲病房裡那兩個人看起來不會那麼早醒的樣子,即便醒來也不會希望有她這個電燈泡存在。
突然想起昨晚蕭蕭吻着鍾離衡的畫面,同時眼淚啪啪的往下掉的樣子。雖然她隔着玻璃聽不到那個女人到底說了什麼,但猜測應該是鍾離衡一直想聽的話吧。不然他現在不會連睡覺都看起來那樣安寧,帶着一種幸福的安寧,就如三年前的樣子。
望着窗外充足的陽光,心竟然不會覺得酸酸的了,而是有一種暖暖、脹脹的感覺從心裡溢出來,脣邊突然就那樣笑了。
她想也許是歐陽庭的話起了作用:如果強加的愛只會帶來困擾,不如選擇默默守護!
何況,她還有一個同伴,所以不至於會太孤單。
―――
蕭蕭醒來的時候,鍾離衡還沒有醒,他儘管已經脫離了危險期,可是終究傷口太深,又加上失血過多,身體仍然很虛弱。她的左腿打了石膏,所以睡姿只能選擇仰臥或右側臥着,而她習慣側臥,所以現在的姿勢正好是對着他的位置。
被他握着手悄悄的抽離,裹着紗布的手掌輕輕的擡起,雖然傷口有點疼,而且全身都在微微的疼,她還是忍不住想要碰觸他的臉,第一次有了放縱這種渴望的心情。指尖撩開遮住他眉眼的柔軟髮絲,以便讓自己更清楚的看到他五官,心變得十分滿足。
手突然也被抓住,纔看到他細密的睫毛如蝶翅般扇動,清明的眸子已經睜開。看得出來心情很好,整個人也顯得俊雅內斂,一點也不像個霸道又陰沉的人,好像完全在走極端。
“我等了好久,你居然沒說愛我?”他看着她的眸子染了濃濃的笑意。
蕭蕭赧然,想抽回自己的手,可是他卻執意不肯放。
“別這樣,你牽動傷口的。”她急急地叫。
“蕭蕭,你還要逃避下去嗎?”他的一隻手托起她的臉,讓他與自己對視。
蕭蕭不該是這樣的,三年前的蕭蕭那樣勇敢,雖然也曾經在中間掙扎過,不甘過,卻從來都會清清楚楚的表達自己的在乎,明明白白的承認自己愛與不愛。爲什麼她現在變得這樣怯懦?
是因爲經歷的磨難和傷害太多,也因爲失去的已經太多,這顆心早就千瘡百孔,傷痕累累,所以便再也沒有了當年的勇氣。因爲它太脆弱,脆弱的深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破裂掉。
可是爲什麼面對鍾離衡的眼神,面對三年後仍然愛着自己,在最後時刻那個把自己絕然推下車門的鐘離衡,她卻說不出這些話來,那麼多的理由她都已經想好了不是嗎?可是爲什麼說不出來?
因爲不止是他仍然如三年前,或者更勝於三年前般的愛她。自己,也是愛着他的,愛到心明明痛着,明明知道在一起的或許根本沒有未來,她都不想放手。
“難道只有像昨天那樣情況,難道只有你認爲我快死了的時候,你纔會承認愛我?”
“不,不會再有這種情況。”她慌亂的搖頭,反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讓他知道她還在痛。只要想到那輛大卡撞過去時,自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就痛得不能呼吸:“鍾離,我愛你,所以無論再發生什麼,都不要再丟下我。”
“傻瓜,爲什麼只有逼你才肯說這些話呢。”他摸着她蓄滿淚水的眼睛,心也跟着微微的發疼。
不該再提那件事的,他並不想惹她難過,儘管她這種心疼全是爲了自己。
“哎呀!回血了!”她突然驚叫,趕緊抓着他的手放低。
鍾離衡這才注意到,自己摸着她眼睛的那隻手上還插着針,往身體輸入藥水的透明的塑料軟管裡,此時已經回了很大一截紅色。
蕭蕭撐起身子,拖着石膏腿費勁的按了牀頭的紅色按鈕呼叫,沒一會兒就奔進來幾個醫生。那些人看到鍾離衡的情況,又是一陣忙碌。
蕭蕭坐在牀的另一邊,既尷尬又不知所措。倒是鍾離衡沒怎麼在意,反而伸出那隻沒吊水的手悄悄握住她的手,有點像是無聲的安慰。
過了一會兒,那些醫生終於忙碌完畢。已經給鍾離衡換了隻手扎針,新換的藥水又緩緩地被輸進他的身體裡。
“年輕人,雖然愛情的力量很偉大,但我作爲專業的醫師還是建議,請你們暫時分開養傷。”那醫生嚴肅地站在牀頭對他們說。
顯然這位醫生很不贊同爲了愛情,拿自己身子不當回事的這種行爲。在他看來,這除了給醫院增加工作量,並不利於他們儘早恢復健康。
“著名的XX教授說過,時刻保持心情愉快,才能讓身體恢復得更快,而且會減輕傷痛。”鍾離衡看着他的眼睛回答,是明確的表示拒絕。明明像在強詞奪理,可是表情卻好嚴肅。
在那樣的目光下,年長的醫生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他明明該有許多話可以教訓他和反駁他,那些專業性的用語本來就能輕易的信手拈來,可是在這個年輕人沉着的目光下,他卻突然哽住。
且不說鍾離衡這話的對錯,就那樣與自己對視的沉着目光裡,透着是一種領導者該有氣勢和強勢,莫名的就讓他覺得自己矮了半截。
“我們會注意的,謝謝醫生。”蕭蕭在一邊說,給那醫生找臺階下。
“好自爲之。”那醫生不自然扶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轉身帶着其它醫護人員離開了病房。
鍾離衡與蕭蕭對望一眼,他沒有指責她多管閒事。她雖然覺得他應該對那醫生禮貌一點,畢竟是那些醫生齊心協力救了他,但是也沒有說話。誰讓他本來就是那個樣子,自己不想在這時候跟他因爲這點小事鬧的不愉快。
“對了,你要不要喝水?”醒來好久了呢,嗓子應該很乾纔對。
“不要。”鍾離衡一口回絕,但是又有點欲言又止。
“那餓不餓?我讓人給你準備點吃的?”其實她都有點餓了,他應該更餓纔對,現在好像只能吃流食。這樣想着,自己已經小心的扶着輪椅的把手,單腳着地,輕易就坐了上去。
“嗯,順便把門口的保鏢叫進來一個。”鍾離衡應着,聲音有點怪怪的。
“叫門口的保鏢……”幹什麼?她傻傻地問,在看他轉過去的臉時,看着那他耳垂處那點可疑的紅色,把沒問完的話含在嘴裡。
因爲她終於後知後覺的懂了,他要去衛生間,而目前的情況是他不可能完全自理。所以說那醫生說的也挺對的,病房裡其實真的不適合兩個病人,尤其是住同一張牀的異性病人,爲了避免尷尬,那些護工沒經過傳喚都不好意思進來。
有點慌,又有點窘,她趕緊轉動輪椅出了門,竟意外的看到歐陽庭和李明誠都站在門口的走廊裡,不過他們靠着牆邊像在討論什麼事,臉色都不太好,看到她出來又都把目光轉了過來。
“那個…有男護工嗎?”她包着紗布的手不自然地撥了撥劉海,很怕被人發現她的異樣似的。
“在隔壁病房候着呢。”歐陽庭說着,給門口一個保鏢使了眼色,那人就進了隔壁的病房喊人去了。
蕭蕭慢慢轉動輪椅,想着要找個地方先避一會,或許回到原來的病房去,免得自己現在回去尷尬。對,先回原來的病房好了,手吃力的轉着輪椅,一點點朝那邊移過去。
快到病房門口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腳步聲,接着是歐陽庭的聲音:“等等。”
她不解地回頭,看到他一步步走來,然後站定在自己面前:“我想跟你說件事。”他樣子看起來有點爲難,或者說有點彆扭。
“什麼事?”她問,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你跟齊俊很熟?”他問。
“齊俊?”蕭蕭疑惑。她皺着眉在腦子裡想了半天,纔想起昨天那個持槍與歐陽庭對恃的男子,她第一次跟他見面的時候,那個女孩好像遠遠喊的就是這個名字。
“就是那個跟季傑長得很像的人,我想你不會說不認識吧。”歐陽庭以爲她在裝。
“你想說什麼?”蕭蕭有點不悅,很不喜歡他提起季傑的口氣。
“那天製造車禍的人都在他手上,我希望你能把人從他手裡要出來交給我。”他直接說出目的。
“你憑什麼以爲我能要出來?”明明那天跟齊俊鬧的那麼僵,現在爲什麼要讓她去要人?何況她嚴格說來她根本不認識齊俊,也不知道他在哪裡,更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當然,由那天他跟歐陽庭的較量來看,這個齊俊並不是個簡單人物。而她,最怕的就是跟這個複雜的人扯上關糸,因爲總怕被扯進莫名的是非裡。對她來說,一個鐘離衡已經足夠。
“如果不找到幕後的人,衡周圍會一直存在未知的危險。就算不是爲了他,爲了你自己的安全,你難道不應該做點什麼?”歐陽庭冷哼。若不是那個齊俊有意爲難自己,完全不買李明誠的帳,他也不至於來跟她說這些。
蕭蕭無法反駁,因爲關乎鍾離衡的安全,她比誰都不想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你如果夠聰明,就知道該怎麼做。”歐陽庭看了一眼她的身後,才邁開腳步離開。
她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到走廊的那一頭,季傑,不,是齊俊提着東西正向自己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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