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嫁衣的呼聲毫無徵兆的傳來,瞬間讓房間內的所有人,內心猛然一震。
“怎麼會!?”
噶爾東贊和誇蒙臉色微變,迅速轉過身看向房外。
慕力誠等使臣們,也都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
而莫萬山等侍衛們,則雙眼驟然露出激動興奮之色,嫁衣找到了!這對他們來說,就是這世上最好的消息了!
畢竟嫁衣找到,代表林楓的推斷沒有任何問題,代表真兇就在使臣之中。
而真兇在使臣裡,就和他們這些侍衛沒有任何關係了。
使臣殺使臣,非是他們東宮侍衛保護不周,怪誰也怪不到他們頭上。
那懸在他們腦袋上的屠刀,直接就消失了。
蕭瑀也長長吐出了一口氣,無論嫁衣在誰房裡找到,這都是最好的結果。
大唐不會因此擔責,林楓更是完成了李世民交代的任務,這簡直就是最完美的發展。
他視線看向林楓,滿帶笑意:“子德,這下你終於可以鬆口氣了。”
林楓聞言,也向蕭瑀笑着點了點頭,他說道:“走吧,去瞧瞧那嫁衣是在哪找到的。”
衆人迅速走出房間。
這時,便見一個侍衛快步跑了過來,他雙手捧着一身血紅的嫁衣,來到衆人面前後,大喘了一口氣,旋即向衆人行禮,道:“蕭寺卿,林寺正,莫中郎將……嫁衣找到了!”
不用他說,衆人的視線,已經齊刷刷看向了他手中的嫁衣。
莫萬山快步走了過去,接過嫁衣,旋即雙手一擺,就將嫁衣展開了。
只見這件嫁衣原本的顏色就是深紅,現在上面沾滿了鮮血,紅的更是觸目驚心。
衣領處有着一些金色貼片,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而裙襬和袖口上,則用金線繡着喜慶的花紋,看起來十分華美,只是這些花紋此時都被鮮血覆蓋,使得喜慶的嫁衣,瞬間給人一種陰森之感。
莫萬山看了一眼手中的嫁衣,旋即道:“沒錯,就是這個嫁衣!昨夜我們找到的,就是它!”
昨夜使臣們都是在殿外,遙遙看着嫁衣,所以他們對嫁衣的細節,究竟長得什麼樣,其實看的並不真切。
但莫萬山等侍衛是親自找到的嫁衣,更是親手將嫁衣送到房間掛起來的,故此莫萬山的話,直接就證明,這個嫁衣正是昨夜真兇用來裝神弄鬼的嫁衣。
聽到莫萬山的話,噶爾東贊和誇蒙一顆心都徹底沉了下去,同時神情緊張,心中祈禱嫁衣不要是在自己的使臣團的人房間裡找到的。
否則,就真的麻煩了……
蕭瑀視線冷冷看了一眼噶爾東贊等人,直接問道:“嫁衣是在何人房間找到的?”
衆人一聽,都頓時緊張兮兮的看向侍衛。
然後他們就見侍衛擡起了頭,視線在使臣身上掃過,最終落在了吐谷渾大將慕力誠身上,道:“是……是在吐谷渾副使房內搜到的。”
“什麼!?”
“慕力誠!?
衆人聽着侍衛的話,視線瞬間盯上了慕力誠。
他們臉上有驚愕,有不敢置信,有一臉憤怒,更有“沒想到你個濃眉大眼的傢伙竟然如此奸詐”的意外。
諸多神情,在不同人的臉上,迅速浮現。
誇蒙雙眼瞪大,瞳孔驟然收縮,他看着一直被自己當成傳音筒的同僚,臉上滿是愕然之色:“怎麼會……怎麼會是你!?”
吐蕃大將赫幹贊直接捏緊了拳頭,咬牙道:“在桑布扎死時,本將就懷疑是伱吐谷渾的人乾的!只是正使阻攔本將,他說事情沒有查明之前,不讓本將衝動!可現在看來,本將根本就沒有想錯,果真是你們做的!”
莫萬山臉色一寒,冰冷道:“怪不得你剛剛一直和林寺正唱反調,一直挑毛病,原來是故意阻撓林寺正……來人!將他抓起來,押入大牢!”
侍衛們直接嚮慕力誠衝去。
慕力誠見狀,臉色頓時大變,他慌忙搖頭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嫁衣爲何會在我的房間!這是冤枉!是陷害!一定是真兇故意陷害我!”
可東宮的侍衛根本不理睬他的話。
他連忙看向誇蒙,道:“誇蒙,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誇蒙雙眼緊盯着慕力誠,皺眉道:“慕力誠,你不要騙本官,究竟是不是你?”
慕力誠連忙搖頭:“不是!絕對不是我!我可以對天發誓!”
誇蒙猶豫了起來。
莫萬山冷笑道:“對天發誓……如果這招有用的話,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謊言了。”
慕力誠見誇蒙都指望不上了,他又連忙看向林楓,道:“林寺正,你是神探,你查案那麼厲害,你一定知道我是冤枉的對不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林楓看着一臉驚慌的慕力誠,沉吟片刻,緩緩道:“在桑布扎死亡之前,你和他可有過任何接觸?不侷限於東宮內,包括你們在驛館裡、在路上。”
慕力誠剛要搖頭,可這時,吐蕃大將赫幹讚道:“在驛館時,你經常故意找我們麻煩,單本將就看到昨天午時,你藉故撞了桑布扎一次……而本將沒看到的,說不得你還做了什麼。”
慕力誠臉色微變,他忙道:“那也不代表本將就一定會殺他啊!”
林楓右手拇指與食指輕輕捻動,道:“昨夜案發後,你做了些什麼?”
慕力誠連忙道:“案發後,太子殿下就命人將我們送到房間裡休息,之後本將就一直留在房間內,再也沒有出去過。”
“我們房外有侍衛看守,這一點侍衛可以作證,我真的從未出去過。”
林楓看向莫萬山,莫萬山點頭道:“確實沒有離開過房間。”
慕力誠道:“你們都聽到了吧?我就沒有離開過房間,怎麼可能會去偷盜嫁衣?”
林楓笑道:“本官也沒說過嫁衣就是你偷的……”
慕力誠剛要露出喜色,卻聽林楓繼續道:“但你卻可以通過使臣的身份,將嫁衣神不知鬼不覺帶走,到時候再順便毀掉嫁衣,那作爲此案最重要的物證,可就徹底沒了。”
慕力誠臉色一白,他怒聲道:“我都說我也不知道嫁衣爲何會出現了,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林楓,難道你神探之名都是被吹噓出來的嗎?你竟連我是被冤枉的都看不出來!”
“住口!”
莫萬山喝道:“林寺正破解諸多奇案懸案,神探之名天下皆知,豈容你詆譭!”
林楓卻是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他看向侍衛,說道:“這個嫁衣是在什麼地方找到的?”
侍衛忙道:“是在牀榻下面,靠近牆壁的位置……如果不是趴在地上,爬進牀榻下面,根本就無法發現,藏的很是隱蔽。”
林楓摸了摸下巴,道:“看來還是專門藏匿的……這是怕輕易被發現啊。”
慕力誠連忙道:“那不是我藏的,我根本不知道牀榻下面還藏着嫁衣!”
“不是你藏的?”
林楓看向慕力誠,緩緩道:“那你能解釋一下,昨夜丟失的嫁衣,爲何會出現在你的房間嗎?還藏在你的牀榻下面嗎?”
“我……我也不知道。”慕力誠沒法解釋。
林楓繼續道:“你可以說嫁衣不是你偷的,你也可以說嫁衣不是你藏的,可昨夜門外有侍衛守着,門內是你在休息,就算有人要陷害你,也得想辦法進入你的房間吧?也得爬到你的牀榻下面吧?”
“而無論他要怎麼做,都肯定會驚動你……除非在親眼目睹桑布扎詭異身死,親眼看到嫁衣鬼飄飄蕩蕩,在你們自由都被限制,在你們自己都身處危險的情況下,你還能睡得跟一頭死豬一樣,毫無任何防備……但這,我想應該不可能吧?”
“畢竟你是身經百戰的戰將,是那種在無數生死危機中爬到頂端的人,是耳目清明身手凌厲的高手,你這樣的人,在身處危機之中,我着實是很難相信,你會對有人偷偷進入你房間都會察覺不到。”
“我……”
慕力誠張着嘴,想要辯駁,可卻半天發不出聲音來。
他沒法反駁。
這時,莫萬山開口道:“本將在早上時,向侍衛詢問過使臣昨夜的情況,侍衛說,使臣們昨夜睡的都不是太好,他們房間的燭光基本上就沒有熄滅過,能看的出來,他們一直處於極高的防備之中。”
林楓聞言,看向一衆使臣。
吐蕃大將赫幹贊直接點頭:“都看到鬼了,誰能安心睡覺?反正本將一夜都沒怎麼閉眼。”
噶爾東贊也嘆道:“確實是翻來覆去睡不着,即便最後迷迷糊糊睡下,可外面侍衛哪怕咳嗖一聲,也會因此驚醒。”
莫萬山見狀,直接冷笑道:“林寺正,還和他廢什麼話?他在前面不斷挑你毛病,在之前要離開東宮時,也是站在最前方爲難我們侍衛,現在更是毫無力度的狡辯……要我說,先將他抓起來,嚴刑拷打,審問出他的同夥是誰,只要他招供了,那麼是誰偷的嫁衣,也就真相大白了!”
其他侍衛也都紛紛附和。
“沒錯!這種人,不見棺材不掉淚,就不能和和氣氣詢問他!”
“證據充足,還和他廢什麼話,直接抓走!”
“進了大牢後,看他還狡辯不狡辯了!”
“之前爲難我們時,他那麼囂張,現在看來,他就是生怕我們不讓他走,絕對不能放過他!”
聽着莫萬山和侍衛們的話,慕力誠臉色更加蒼白。
他看向誇蒙:“不能讓我被他們抓走,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
可林楓所問,慕力誠一個回答都給不出,這讓誇蒙都沒法爲慕力誠說情。
林楓見狀,看向慕力誠,道:“慕力誠,你瞧……本官給你辯駁的機會,可你抓不住啊,所以本官只能按照線索,暫時將你收押了。”
說着,林楓看向蕭瑀,蕭瑀直接擺手,道:“來人,將慕力誠押入大理寺大牢,嚴加看管!”
被李世民從宮裡安排來的禁衛,直接將慕力誠抓了起來。
慕力誠一邊掙扎,一邊吼道:“我真是被冤枉的……誇蒙,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
誇蒙眉頭緊皺,卻沒有說任何話,眼睜睜看着慕力誠被禁衛帶走了。
隨着慕力誠的離去,赫幹贊冷笑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剛剛聽他問了那麼多問題,本將還真以爲他是想要查明真相……現在看來,他是怕林寺正查明真相,所以纔想着法的挑問題。”
侍衛們都十分贊同的重重點頭。
莫萬山看向林楓,拱手道:“林寺正明察秋毫,不愧神探之稱,現在我們找到了慕力誠,距離查明真相,只差一步之遙了。”
侍衛們聞言,都一臉敬佩的看着林楓。
噶爾東贊也點頭讚歎:“精彩!當真是太精彩了!賊人佈局精妙,一切引導都在無聲之中,可即便如此精妙的謀劃,仍被林寺正抽絲剝繭的發現,只此一件事,本官就不虛此行。”
林楓聽着衆人的吹捧,只是輕輕一笑,沒有任何自得,笑道:“雖然找出了慕力誠,但慕力誠是如何得到嫁衣的,我們仍是不知道……所以接下來,我們先去慕力誠房間,看看能否找到線索,補全缺失的部分。”
衆人聞言,自然不會遲疑。
很快,在莫萬山的引領下,衆人來到了慕力誠的房間。
侍衛推開門,林楓等人走了進去。
一進入,林楓就發現這個房間很寬敞,比剛剛他們去的房間面積要大一倍。
且待客區和休息區,不再是由屏風隔開的,而是由一垛牆和一扇門,直接分出了內外室。
牆壁上掛着名家字畫。
桌椅是梨花木的,上面有着精美花紋。
整個房間,都透着一股對客人的重視和貴氣,可以看出,慕力誠居住的房間,是東宮專門用來招待貴客的地方,和放置嫁衣的普通房間,差別很大。
林楓看向桌子,便見桌子上放着一個燭臺,燭臺上都是蠟燭融化流下的蠟油,甚至接觸燭臺的桌子上,都能看到蠟油。
“看來昨夜慕力誠的確點了一夜的蠟燭。”
東宮招待貴客的燭臺在剛拿來時,絕對十分乾淨,不可能佈滿蠟油,所以這些蠟油只能是昨夜蠟燭燃燒自然流下的,而只有長時間的使用蠟燭,纔會讓燭臺上的蠟油如此之多。
這是常識,衆人也都點頭贊同。
林楓視線環顧四周,便見靠着左側牆壁的位置,是一排書架,書架上放置着一些書籍,此時那些書籍歪七扭八,甚至有一些書都掉在地上,毫無疑問,這是剛剛侍衛搜查時導致的。
而靠着內室的牆壁旁,則有幾個櫃子,這些櫃子的蓋子也都打開着,上面有着一些衣物散落在櫃子上。
看到這一幕,林楓道:“莫中郎將,你們在搜查時,都這麼粗魯的嗎?”
莫萬山忙道:“侍衛們太着急了,所以動作粗魯了一些,不過若沒有搜查到什麼,他們會將一切復歸原位的,也就是在慕力誠的房間裡發現了嫁衣,顧不得做這些,否則這裡在他們離開前,定會整理好的。”
林楓微微點頭,在外室他沒有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按照來時莫萬山的講述,使臣是他們保護的重中之重,所以昨夜保護使臣時,每個房門外都有兩名侍衛,並且在院子裡,也都有侍衛站崗。
因此,不存在侍衛想要去茅廁,而導致門口暫時無人值守的情況。
也便證明,慕力誠無法從房門進出,那嫁衣也絕對不是從房門送進來的。
而這裡的窗戶,也是那種無法開閉的直櫺窗,再加上窗戶一旦被打開,守在門口的侍衛不可能看不到,所以嫁衣也不可能通過窗戶進入。
確定外室沒有疏漏之處,林楓進入了內室。
內室比起外室來,沒有那麼寬敞,但也有一張小桌子置於牆邊,桌子上放一套茶具。
一個杯子被單獨取出,放在桌邊,裡面還有一些未喝完的水。
牀榻很大,兩個人躺在上面都很寬鬆,挨着牀榻的是一個梳妝櫃,此時梳妝櫃的所有抽屜都被打開了,但裡面空空如也。
整個房間,充斥着一股被強盜洗劫的感覺,看來侍衛們在搜查時,也是帶着一些情緒。
“門窗都無法將嫁衣送進來,那賊人是如何將嫁衣給慕力誠送來的?”莫萬山一臉不解。
蕭瑀想了想,看向誇蒙,道:“慕力誠的房間和你挨着,你昨夜可曾聽到過什麼特殊的動靜?”誇蒙搖了搖頭:“昨晚我基本上沒怎麼閤眼,並未聽到特殊的動靜。”
赫幹贊猜測道:“會不會有機關暗道?”
莫萬山一臉你開什麼玩笑的表情,道:“怎麼可能會有機關暗道?東宮重地,誰敢偷偷建造機關?再說工部動工時,有陛下安排的宦官和侍衛親自盯着,誰又能偷偷建造機關暗道?”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完,就算真的要建造機關暗道,那也肯定會在重要的地方,比如太子寢宮之類的,誰會在一個客房建造機關暗道?
赫幹贊皺眉道:“既然沒有機關暗道,門窗也不可能,那嫁衣是怎麼進來的?總不能是真的被鬼給穿牆送進來的吧?”
“穿牆不可能,但穿下屋頂應該還是可以的。”這時,林楓的聲音,緩緩響起。
“什麼?”赫幹贊愣了一下。
其他人也都先是一怔,繼而連忙齊刷刷將視線放在林楓身上,莫萬山連忙道:“林寺正說穿過屋頂,這是何意?”
林楓笑着問道:“莫中郎將,你們招待貴客的房子,應該不漏雨吧?”
“當然不漏雨。”莫萬山只覺得林楓這問題很奇怪,他說道:“工部會定期修葺東宮的建築,連普通婢女宦官侍衛的房間都不漏雨,更別說招待貴客的房間了。”
林楓微微頷首,道:“既如此,那就能確定了……昨夜,這嫁衣,應該是從屋頂被送進來的。”
“屋頂!?”
衆人連忙擡起頭,看向屋頂。
可他們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
誇蒙不解道:“我一直關注着林寺正,林寺正在進入這個房間後,根本就沒有擡起頭看過屋頂,你怎麼就知道嫁衣是通過屋頂送進來的?而且即便我們擡起頭,也根本發現不了異常。”
衆人聞言,也都疑惑的看向林楓。
便聽林楓笑道:“知道屋頂有問題,何須去看屋頂?”
說着,他擡起手,指向前方牆壁上掛着的山水畫,道:“看它足矣。”
“什麼?”
誇蒙疑惑的擡起頭,看向林楓指着的山水畫。
他先是神情困惑,覺得林楓的話莫名其妙。
可忽然間,他不知道發現了什麼,瞳孔劇烈一縮,表情瞬間一變。
“怎麼會有光點!”
他不由驚呼出聲。
“光點?”衆人聽着誇蒙的話,這才注意到,在那山水畫的水中,竟有一道光點,十分明亮。
只是這光點與山水畫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再加上他們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畫上,直接就忽視了,竟然直到現在才發現。
光點……噶爾東贊眸光微動,他迅速看向內室裡唯一的窗戶。
可窗戶投射的光,都聚在一起,且都投射在地面上和牆角處,不可能有那麼單獨的一束光,投射到山水畫上。
“難道……”
噶爾東贊直接走到山水畫旁,他搬來了一個凳子,自己站了上去,然後擋在了山水畫前,那光點,直接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他微微屈身,讓身子變低,使得那光點終於射中了他的眼睛,而他也根據這刺目的光束,終於發現了光點的來源。
“那裡!”
噶爾東贊舉起手,指着前方屋頂,道:“那裡有一處漏洞,陽光就是從那裡射進來的!”
聽到噶爾東讚的話,莫萬山頓時看向侍衛,道:“立即爬上屋頂查看!”
侍衛們自然二話不說,迅速找來梯子,爬上了屋頂。
很快,就有侍衛喊道:“屋頂有一處瓦片沒有放置好,導致出現了一處縫隙。”
“竟然真的有!”莫萬山忙看向林楓。
林楓神色平靜,毫不意外,他說道:“瓦片存在色差吧?”
侍衛忙點頭:“沒錯,有色差,在近期應該被人搬過。”
哎……沒想到,昨天剛在半月庵積累的經驗,今天就用到了。
林楓看向衆人,說道:“很明顯……慕力誠的同夥,在偷走嫁衣後,偷偷爬到了房頂上,然後掀開了上面的瓦片,將嫁衣給送了進來。”
“因爲只是將嫁衣送進來,而不是他本人進來,所以瓦片不用搬動太多,動靜也可以控制在一定範圍內,正因此,他足夠小心謹慎,纔沒有驚動守在門口的侍衛。”
“只是深更半夜,光線不好,再加上不是專門的工匠,所以在將瓦片復原時,沒做好這件事,導致露出了一道縫隙。”
衆人聽着林楓的話,都連連點頭。
“原來是這樣!”
“這個房間的後面有兩棵樹,藉助樹木很容易爬上來。”
“只是搬開一兩塊瓦片,將嫁衣送進來,足夠小心之下,確實很難讓人發現。”
“慕力誠他們還真是夠陰險的,一人負責偷,一人負責運走毀掉,如果不是林寺正查出了慕力誠,誰能想到嫁衣會在一個從未離開過房間的人手中?”
“沒錯!而即便如此,慕力誠都被林寺正揪出來了,卻還舔着臉喊冤枉,他哪來的臉!”
侍衛們議論紛紛。
身爲慕力誠同僚的誇蒙聽到這些話,臉色也不免有些尷尬,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噶爾東贊看着林楓的視線,則越發帶着深意和興趣。
蕭瑀哈哈一笑,他看向林楓,道:“子德,這下你所缺少的關鍵部分,也終於補全了。”
聽着蕭瑀的話,林楓卻是輕輕捻動手指,道:“雖然補全了,但我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奇怪?”
蕭瑀不解:“奇怪什麼?”
林楓道:“有些太順利了,而且也太簡單了……這嫁衣如此容易就被找到了,他們之間傳遞嫁衣的手法也如此容易就被發現了,着實是順利的讓我覺得不踏實。”
蕭瑀聞言,先是一愣,繼而不由笑道:“子德,你啊,這是自從你開始查案,經歷的就都是那些複雜的大案懸案奇案,以至於你都形成習慣了……可實際上,這纔是正常案子該有的樣子。”
“再說了,你覺得這很簡單,可哪裡簡單了?”
“如果不是你破解了血字與吳三身死之謎,我們怎麼會搜查使臣的房間,又怎麼會找到嫁衣?如果不是你發現了光點,我們也一樣無法輕易發現房頂的異常。”
“是你太聰明,太擅長查案了,所以纔會覺得簡單,可實際上,單單真兇不是一個人,而是兩人聯手,就非是我們所能預料到的,更別說慕力誠從始至終就沒有離開過房間,我們也怎麼想也都不會想到嫁衣會在他手中……他們的算計已經很精妙了,只是人的智慧有着參差,他們沒有預料到會碰到你罷了。”
是這樣嗎?
林楓聽着蕭瑀的話,眉頭皺了皺。
不過正如蕭瑀所言,自己走到現在,都是根據線索推導出來的,並未在任何地方犯錯,且所有的證據都能形成完美的證據鏈,至少目前位置,他沒發現任何問題。
“也許真的是我習慣了複雜的案情吧……”
林楓深吸一口氣,他看向莫萬山,道:“雖然慕力誠的事已經有了明確的結果了,但關於偷盜嫁衣的人是誰,以及動手殺人的兇手究竟是否是慕力誠,仍未確定,接下來我們還得繼續調查。”
莫萬山連忙點頭道:“林寺正你要怎麼調查,我們全力配合。”
侍衛們也都連連點頭,在見識到林楓的本事後,對林楓簡直就當成了偶像崇拜。
林楓道:“讓我看看嫁衣吧。”
莫萬山自然不會遲疑,他讓侍衛將嫁衣遞給林楓。
林楓接過嫁衣,目光向上看去。
只見嫁衣上的血液已經乾涸了,嫁衣不算繁複,重量不大,是那種很常見的普通人家穿的嫁衣,而非是世家大族或者高官富紳穿的繁複至極的嫁衣。
嫁衣表面十分乾淨,只有些許摺痕,沒有隨便磋磨的褶皺,看的出來真兇對嫁衣保護的很好。
但也僅此而已了。
嫁衣上並沒有特別的地方,真兇十分謹慎,並未留下任何線索。
可如果沒有任何的線索,真兇又爲何非要將嫁衣偷走?
他費盡周章偷走嫁衣,還要讓慕力誠將嫁衣偷偷帶出去,絕對是怕嫁衣落到自己手中。
若是這樣的話,那就證明嫁衣上一定存在讓真兇很在意的東西。
可是,這嫁衣上什麼都沒有啊?
林楓眉頭微蹙,大腦迅速思索關於嫁衣的所有信息。
從遇到莫萬山開始,從莫萬山口中瞭解嫁衣的信息,到進入房間,發現嫁衣丟失,到現在,親自檢查嫁衣……
一條條信息浮現在腦海中,不斷在他大腦裡來回環繞……
而就在這時,林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毫無預兆的看向莫萬山,道:“你說,在昨夜發現嫁衣時,嫁衣上的鮮血仍是溼漉漉的?”
莫萬山不知道林楓爲何會問這個問題,他點頭道:“沒錯,嫁衣上的鮮血一摸就會沾上一手,當時我們接觸嫁衣的人,手都被染紅了。”
林楓眯起了眼睛,瞳孔劇烈的跳動。
他來回在房內踱着步,大腦瘋狂的運轉着。
忽然,他停了下來。
臉上露出一抹異樣神色,自言自語道:“差點着了道了。”
…………
皇宮,大殿內。
李世民正批閱奏疏,太子李承幹跪坐在一旁,翻看着李世民批閱完畢的奏疏,學習治理國家大事。
這時,李世民看向李承幹,看着李承幹那發白的病態臉色,道:“若是身體不舒服,就去休息吧,不必留在這裡。”
李承幹搖了搖頭,努力挺直腰桿,道:“兒臣因病,多日未曾給父皇請安,學業也有所懈怠,就讓兒臣陪在父皇身旁吧,待林寺正查完案子,兒臣就要返回東宮了,不知多久才能痊癒,才能和以往一樣日日來給父皇請安。”
聽着李承乾的話,李世民看着蒼白虛弱的兒子,眼中閃過一抹疼惜,他說道:“朕會想盡辦法,一定讓你早日痊癒。”
李承幹知道李世民爲了自己的病操碎了心,爲了不讓李世民因自己憂愁,他轉移話題,道:“桑布扎的死十分詭異,那嫁衣鬼更是古怪,甚至昨夜原本找到的嫁衣也詭異的消失了,這個案子很難,也不知道林寺正能否順利查明真相,找到真兇。”
李世民深邃的眼眸波瀾不驚,緩緩道:“縱觀長安城內所有刑獄官員,有能力在最短時間內,偵破此案的,也就只有林楓了。”
“若連他都不行,那就是老天不讓大唐解決此案了。”
李承幹聞言,不免憂心道:“若是林楓真的無法破案,會如何?”
李世民看向他,對自己最滿意的兒子毫無保留,道:“林楓辦事不力,最好的情況是貶謫,東宮侍衛保護使臣不利,要受重罰,而我大唐無法向吐蕃使臣交代,吐蕃必因此不滿,到時候……要麼大唐與吐蕃的聯合出現問題,要麼在聯合時,大唐要分出更多的利益給吐蕃,以消弭吐蕃的不滿。”
“同時……”
李世民沉默了一下,道:“你的聲望會受到極大影響,你將面臨恐怖的謠言和流言攻擊。”
李承幹臉色不由一白,內心頓時沉到谷底。
他在心中已經對此案的影響有過推測,可現在才知道,自己想的還是不夠周全,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他雙手下意識握在一起,抿着嘴道:“希望林楓能如其名,真的擁有神探之能,能破解此案……否則,兒臣的聲望和流言蜚語,可以不在意,但我大唐與吐蕃的邦交和利益,絕對不能因此受到影響。”
李世民看着李承幹,卻是搖了搖頭,淡淡道:“在朕心中,一個吐蕃,遠沒有我大唐的儲君重要。”
“朕之所以親自試探林楓的本事,親自挑選查案之人,爲的不是邦交之事,爲的是你。”
李承幹頓時一愣。
他怔怔的看着李世民,便見李世民目光深邃的看向殿外,道:“希望林楓不要讓朕失望,否則連朕都不知道,三天後,朕會做出什麼事來。”
李承幹心中不由一驚,他了解李世民,雖然不知道李世民會做出什麼事來,但他能想象得到,到時候,絕對會有一大批人因此人頭落地。
李承幹深吸一口氣,臉色沉重,在心中爲林楓祈禱,只希望林楓能在三天內偵破此案,至少有重大突破,否則……恐怕整個東宮,當夜的所有人,除了自己之外,無人能夠倖免。
“陛下。”
這時,一個老宦官走進了大殿,他嗓音略有尖銳,響徹在大殿之內:“東宮傳來消息,林寺正已經破解了賊人裝鬼手法,同時已經找到了失蹤的嫁衣。”
“並且根據推理,得知殺害桑布扎的人並非一人,而是多人合謀,其中藏匿嫁衣之人,正是吐谷渾副使慕力誠,現在慕力誠已經被關入大理寺大牢之內。”
聽着老宦官的話,大殿內頓時寂靜無聲。
李承幹直接一愣,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纔多久的時間啊?
自己剛到皇宮,剛見到父皇多久?也就是屁股纔剛坐熱罷了,林楓竟然就已經破解了嫁衣鬼的裝鬼之法,還找到了嫁衣,甚至連慕力誠這個同謀都給揪了出來……這,這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這真的是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裡,能夠做到的事?
他內心充滿着詫異和意外,但很快,他就意識到林楓查出這些來,究竟意味着什麼。
他雙眼頓時亮起,猛的轉過頭看向李世民,激動道:“父皇,林楓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李世民聽着李承幹興奮的聲音,收斂了眼眸中的詫異之色,轉過頭看向因爲激動而臉色帶着一抹紅暈的兒子,古井無波的臉龐終是露出一抹笑容,道:“朕聽到了,林楓果然沒有讓朕失望,看來朕該感謝四象組織,爲朕送來這樣一個能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