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304.玉京城，承天塔
坐在小樓中，一旁的窗戶敞開。
安樂感受着臉頰上吹來的狂風，順帶觀察身旁的玄公明。
這段時間中，玄公明竟是連一次病也沒有發過，好像他的“癔症”真的好了一般。
桑夫人因此對安樂頗爲感激，以爲他上次的“物理療法”真起了效果。
安樂卻心知肚明，真正讓玄公明穩定下來的，恐怕只可能是大師兄的狀態。
“難道……大師兄真的已經放棄了嗎？”
安樂心中有些失望。
沒人願意清醒的面對那種慘痛的現實，可在他心中，大師兄不是那種連掙扎的勇氣都沒有的人。
“二弟，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着我？”
玄公明注意到安樂的視線，撓了撓後腦勺，笑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安樂笑了笑，先是對初曦二人說道：“我有些事想與大哥商量，還請初曦姐先去樓下坐一會兒。”
兩人自無不可。
在他們走後，安樂試探說道：“大師兄，最近感覺狀態如何？”
“大師兄？”
玄公明疑惑的話還未說完，渾身的氣質便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語氣也變得有些低沉：“小師弟……”
安樂直視着項鐵塔的雙眼，說道：“這些天的論道、變法，大師兄看到了嗎，你以爲如何？”
“我看到了。”
項鐵塔的聲音中帶着讚許，但更多的，卻是一種難言的痛苦：“小師弟，你做得很好。”
“但是，這又有什麼用呢？”
“一切都是註定的，歷史不會因爲我們的舉動而改變，做得越多，到終末到來的那一刻，只會更痛苦。”
安樂嘆了口氣，放棄了勸說項鐵塔的打算。
就在這時，項鐵塔突然又沙啞開口：“但是，小師弟你若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也絕不會推辭。”
他的雙眼看上去很疲憊，但像是有一團火苗在燃燒：“就像你說的那樣，我不想將來因爲什麼都沒有做而後悔。”
安樂心知項鐵塔這話的分量，終於面露笑容：“這纔是我的大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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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個小插曲後，小樓中重歸平靜。
安樂在土行鯤背上將沿途的風景盡收眼底，看到了一個不同於玄天城之內的大周。
在城市之外的土地上，地廣人稀，對人類而言十分荒涼。
畢竟，沒有原初之民的庇護，平民根本無法在野外度過夜晚。
而在那些土地上，各種稀奇古怪的異獸或是在大地上奔行，或是振翅翱翔於天際，其中好些和古龍有着血緣關係，身體上有龍的特徵，它們是天地間第一批大妖，實力很是不弱。
更有參天的巨樹形成森林，連成一片墨綠的長河，可謂是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景象，很有一番蠻荒生長的獨特美感。
匆匆一日很快過去。
到黃昏降臨，天邊黑暗即將涌來時，安樂終於抵達了這座大周的都城——玉京！
同天宮神藏中修出的玉京相似，玉京城通體由玉石構成，華美且瑩潤，樓屋宮闕連綿不絕，比起玄天城還要精美，散發着古意。
巨大巍峨的門戶，即便是最高大的原初巨人也可通行，其樣式與安樂曾見過的玉荒門有些相似。
往來的巨人、修士皆容貌俊美，散發着不凡的氣息。
可在玉京城中，又以一座直插雲霄的金玉高塔最爲醒目。
高塔的高度，超越了玉京城中所有的建築，連最高大的宮殿也不到它的一半，這意味着，就連大周天子的皇宮也在這座高塔的俯瞰視線之中。
哪怕大周有原初巨人的存在，想修建這樣一座高塔，也肯定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承天塔……”
安樂輕聲喃喃自語，他在推演中來過玉京城，也曾見過那座高塔。
那正是承天府祭祀神祇、溝通上天的地方，也即爲安樂此行的目的地。
此時，天色已經開始黯淡下來，遠處的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但在這座白玉鑄成的都城面前，粘稠的黑暗卻只能避讓開來，被那瑩潤的輝芒阻隔，其中那些惡意的窺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撤離。
它們就像是食腐的鬣狗，總是會遙遙的跟在獵物的身後，等到獵物露出破綻和疲態。
貪婪、陰冷卻又耐心。
安樂等人從土行鯤背上下來後，這隻大鯤便自顧自的鑽入地底，不知去了何處。
穿過巍峨的門戶，一行人便真正步入了玉京城內，以玄公明、初曦他們的身份，自然早就來過這座城市，可眼下步入城中，眼中都閃過驚訝與讚歎之色。
玄公明感慨道：“這才數年未見，玉京城就變得我快認不出來了。”
初曦輕輕點頭，表示贊同：“不要說數年，我上次來玉京城還只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但城中卻已經多出了好些我從未見過的事物。”
對他們的感受，安樂不難理解。
大周正處在一個日新月異的時代，而玉京城作爲大周的京城，只會將這種變化更快、更具體的反應出來，每一天都會有全新的變化發生。
“道兄，你這法器是何物？看着很是不凡！”
路上也有一些修士像是第一次來到玉京城，向身旁之人好奇發問道。
“哈哈，這可是玄天論法的最新成果，我也是今天才剛拿到手的。”
被問的人臉上頗有些得意，像是地球上班裡拿到最新款電子產品的學生炫耀時的模樣，還大大方方的將手中的法器展示給對方觀摩。
“玄天論法的盛會我也聽說了，可惜沒能親自去一趟。”
發問者仔細端詳他手中的法器，嘆道：“說來慚愧，我好歹也算精通太上算經，可對這法器的原理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都什麼年代了，還在用太上算經？現在是周天星羅萬象術算法的年代了。”
修士嘴上這麼說，其實絲毫沒有嘲諷對方的意思，並且不吝惜自己的所得，爲對方講解這法器的玄妙之處。
見到這一幕，安樂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
這意味着，玄天太學論道的成果、風氣，已經以極快的速度傳播到了玉京城，且影響力正在不斷擴張。
這正是安樂想要看到的。
可就在這時，在交談的兩名修士旁，傳出了一道不和諧的聲音。
“呵，依我看，這萬象術算法分明是天底下頭等的邪法，虧你們還如此推崇！”
說這話的是一個頭頂高冠、面白無鬚的青年，身上的衣物也與尋常修士不同，帶有一些華麗神聖的紋路。
“這位道友，何出此言？”
持有法器的修士皺起眉頭，語氣有些不岔。
他曾親身去過論道的現場，也徹底被星羅萬象術算法的精妙折服，眼下這陌生修士卻突然出言不遜，自然沒什麼好臉色。
這人身旁的修士見到青年身上的法袍，面色微變，小聲提醒道：“道兄小心，他是承天府的人！”
“萬象術算法企圖以星辰運轉推算萬事萬物萬象，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認定它是邪法！”
承天府青年顯然接觸乃至瞭解過這門術算法，正因爲如此，才更加深惡痛絕，怒聲說道。
“星辰，推算萬物，都是神祇的權柄，這小小術算法居然敢染指？這當然是褻瀆神祇的邪法！”
聽到這話，本來想出面的安樂停下了腳步，心中暗道。
“原來是個狂信徒。”
安樂在很早之前就知道，和這種腦子壞掉的狂信徒爭論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那兩名修士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紛紛面露怪異，不想與他爭執。
承天府青年冷哼一聲：“等我面見了聖女，定要懇請她下令，將這等邪法徹底封殺！”
說罷，他便揚長而去。
安樂等人目睹了這番景象後，很快悄然離開。
玄輝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承天府的神官，都是這幅德行嗎？”
初曦苦笑回道：“也不盡然，我見過的承天府神官中，大多是分得清事理的人，但其中總有些個例。”
在衆人來到玄王在玉京城的住所後，安樂徑直獨自一人前往了承天塔下。
在靠近承天塔的地方，有許多信徒正以虔誠、崇敬的目光望着這座高塔，像是來到了他們心目中的朝聖之地。
有人口中唸唸有詞，說着“神祇在上，請庇佑我等……”之類的話。
有人神色呆滯，爲眼前的景象震撼不已。
還有人三步一叩首，磕頭磕得額頭髮紅流血也不以爲意，盡顯信徒的虔誠。
這些所見所聞，卻令安樂微微皺眉，他雖在推演中就見過這幅景象，但親身感受時，仍是不免有些不舒服。
距離承天塔越近，信徒們的數量就越多，臉上的狂熱就越明顯。
不多時，他們便注意到了安樂這一不速之客的到來。
畢竟，安樂身上的氣質、神態，與他們全然不同，就好似一張白紙上出現的一滴墨跡那般顯眼，很難不被發現。
一些激進的信徒面色微變，皺着眉頭就想上來質問，卻是被身邊的同伴制止。
“那是萬象術算法的傳道者，玄天論道的創辦人，據說連太學院長都對他十分欽佩。”
現如今的安樂，早已不是初來大周時的籍籍無名之輩，而是名揚天下的大修士！
參與玄天論法、學習萬象術算法的學子們，幾乎都要稱他爲師，更不要說，對鎮央石、修仙法門、古荒戰法的研究，也都是由安樂而起，即便在神祇的信徒中，也有許多人聽過他的教誨。
聞言，衆多信徒們看向安樂的眼神紛紛複雜起來，有尊敬、有警惕，也有厭惡。
穿行在衆人的視線中，安樂卻恍若未覺，依舊身姿挺拔，大步流星，身上的氣勢隨着他的前進一步步積累，平靜中暗藏洶涌洪流，令周圍的信徒不禁爲他讓開一條道路。
而等安樂走到承天塔百米內時，他的氣勢已然積蓄到頂點。
好似一座山嶽壓在衆人心頭，沉重無比，好些人感覺胸悶氣短，心神震動。
在他們眼中，安樂的身軀越來越偉岸，氣息越來越強悍，宛若皇者降臨，與他相比，自己顯得無比渺小，甚至生不出反抗的念頭。
在氣勢上，安樂竟以一己之力壓過了在場所有人！
毫無疑問，這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
當即前方有一名神官勃然變色，怒喝道：“豎子爾敢！”
他赫然正是安樂先前在城門口遇見的那人，喚作寧陽。
從先前那番言論也可看出，寧陽對神祇的信仰，已經到了極端的地步，眼下見到竟有人敢在承天塔這種聖地造次，自然難以忍受，氣勢爆發開來，體內天宮神藏顯現，還有三道聖門開啓。
寧陽竟是一個三聖門修士，對標後世的境界，至少也是化神期的強者。
在不遠處承天塔的輝應下，他的天宮、聖門都宛若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帶有神聖的氣息。
一旁的信徒立即振奮道：“這是神祇的恩賜！”
“這位神官很是了不得，虔信之心已經打動了神祇，我們今後若是能像他一樣得到神祇的注視，該有多好……”
好些人面露豔羨之色，顯然，不是每個信徒都能得到所謂的“恩賜。”
面對這般不俗的天宮與聖門，安樂毫不改色，冷冷的望了他一眼。
“滾！”
這一喝聲中，融合了安樂的氣勢與意志，如同滔天之浪，狠狠的拍在寧陽的心神上！
寧陽面色驟變，眼中浮現驚恐，他只覺得好像有一座宏偉的大山正在壓下，又好像有無邊無際的海水從天邊涌來，瞬間將他淹沒。
僅一瞬間，寧陽凝成的虛影轟然碎裂，口中吐血，心神遭受重創。
【荒古皇體】作爲安樂第一個白金詞條，帶給他最大的蛻變不在肉身，而在意志！
安樂也不知道周天子付出了什麼代價，竟是將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事物贈送與他，令他也擁有了這種皇者般的威嚴和氣概。
加之方纔一路走來的蓄勢，自然能輕易擊潰寧陽。
見到寧陽頃刻落敗，嘴角溢血，衆多信徒神色錯愕，十分震驚。
他們沒想到，這位受到神祇賜福的大神官，竟也會敗如此乾淨利落。
正當衆人羣情激昂、準備出手之時，一位神官的聲音從承天塔上傳來。
“安道友，請上來吧，聖女已等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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