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城頭開啓了鐵與血的試煉,箭雨遮天蔽日一陣接着一陣,而云梯之上黃巾頂着魏軍火油、金汁、滾木、落石不斷衝鋒嘗試登城,只是就算他們辛苦衝至高處,迎接他們的也是城頭魏軍的強力反擊。
而在下方的黃巾,多數攻擊也集中在城門之處,狹小的區域裡聚集着數不清的士兵。
曹軍已經爲此戰做了充足的準備,自然也早早防備着黃巾炸門這一招殺手鐗,在黃巾抵達晉陽數日之前,整個城池就已經被完全封堵,現在晉陽的城門實際上也就是一堵稍薄弱的牆而已。
當士兵們衝至牆下,原本城門處已經被磚石封死,磚石堵死的牆體也不是火藥可以輕易破開。
任何絕招一旦被人所熟知,那威力也就大大下降了,火藥炸門這種事情黃巾已經越來越難以建立奇功,即便是城門沒有封上,往往炸開了門,城門內部也是一道連着一道的土木防線,並不是輕易就能擊潰敵軍城防。
當城下破門難以施行的時候,黃巾的主要進攻方向,也就變成了登城作戰。
只是即便黃巾強悍,但面對高牆堅城的時候要打起來也還是十分吃力,魏軍把己方精銳兵力盡數投放於城牆之上,黃巾士兵即便登上城頭,面對瞬間的圍攻也難免要倒在地上。
漫長的廝殺過後,隨着黃巾撤退的號角聲響起,戰場的喧囂也慢慢消退下去。
前線士兵退下之後,坐鎮後方大軍的王當第一時間迎了過去,前方渾身是血的將領一見王當,便氣喘吁吁的抱拳稟告:“稟將軍,敵軍防備周全,我軍尚無破門之法,登城作戰亦是吃力,要想克城只怕不易。”
王當聞言,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先是下令士兵回營歇息整備,隨後就把將領帶去後方。
前線戰況如何其實不必將領說,王當也能看得出來並不輕鬆,不過這也是在他的預料當中,攻城戰從來都是難度極高的事情,戰力弱小的一方依靠城牆和強大的一方持久消耗,這也是常有的事情,黃巾面對這樣的劣勢作戰也不能例外。
事實上面對城牆,除非有足夠強力的攻城設施和手段,否則戰爭中最常用的手段從來都是圍困而不是強攻。
待王當與將領回到後方軍帳,此時其餘諸將與沮授也皆在其中,衆人面色都不怎麼輕鬆,顯然他們都看出來此戰打起來並不容易。
剛剛進來的將領稍稍抹了抹身上的血跡,便站在桌子一邊,向衆人一拱手率先開始陳明戰況。
“今日一番試探,某可以明顯感覺到魏軍已經爲此戰做了充分準備,我軍作戰鮮有如此吃力的時候,若是繼續強攻作戰,且不說我軍能不能拔下城池,就算真的做到了,也必定是損失慘重得不償失,所以某建議對他們採取圍困策略更爲合適。”
一番話語落下,衆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都有些爲難。
此番趕來支援,他們已經預料這一仗可能不是很好打,魏國拼死一下奮力反擊確實力道不小,僅靠幷州和冀州的黃巾應付起來還真不是那麼容易。
當然,最大的阻礙還是攻城戰給他們帶來的困難,冷兵器時代城牆永遠是最強大的武器,即便是黃巾碰上也十分頭疼。
這不是什麼突然發生的戰爭,而是魏軍精心謀劃的戰爭,魏軍已經做了能做的一切準備,黃巾固然可以仗着實力硬生生撞上去,但也需要承擔那可以預期的巨大損失。
只是,圍困似乎也不是什麼好的選擇。
王當坐下後,略微沉吟:“敵軍堅壁清野已經聚斂無數糧草物資,若是我軍圍困作戰的話,要多久才能把他們耗死,一個月還是半年,乃至極端情況下的一年甚至更久?”
這一下,衆人更是沉默了,究竟是蒙受損失強行攻城,還是花費時間圍困作戰就成了所有人面臨的一個選擇。
這時候,卻有一人一下站起來,正是太史慈,只見他一拍桌子就說話起來。
“玄夏統一神州的步伐不容拖延,教主也說過革新不是請客吃飯,哪兒有什麼事業是輕輕鬆鬆就能實現的,咱們將士以前吃肉和湯的時候是痛快了,到了啃骨頭的時候難道就不樂意了?要我說就該打,狠狠地打,打得敵人肝膽俱裂,打得敵人再也不敢多看咱們一眼!”
這一句話擲地有聲,衆人無不是神情一振,只覺胸膛氣血翻涌。
跟隨許辰一路走來,他們投身黃巾就沒有怕過什麼,爲了信仰縱然赴死那也是無怨無悔,斷然沒有躲避硬仗的道理。
他們也都是想起了太史慈引用的那句話,革新不是請客吃飯,是要流血,又要死人的!
就連剛剛提議圍困作戰的將領,此時也都是沉默下去。
王當這個主帥統籌大軍,卻也不會這麼簡單的考慮作戰方向,圍困也罷強攻也好,一切都要看整體戰爭需求,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發表意見,他也適時出來敲定方向。
“圍困作戰不失爲一種選擇,但不是我們現在該做的選擇,城中百姓被魏軍所挾持,幷州局面也不得安寧,魏軍可以等個一年半年,我們可等不了。”
衆人聞言,都是點起頭來,話到這裡,他們也都知道王當已經做出決定。
果然,王當隨後就道:“現在就是啃骨頭的時候了,告訴將士們,一日不把魏軍和西涼軍趕走,咱們幷州百姓一日得不到安寧,我黃巾士兵皆是子弟士兵,爲父老鄉親們流血犧牲,這就是我們的使命!”
一時間,軍帳之中轟然應諾,在座之將領皆是眼神凌厲決然,沒有一個因爲接下來的硬仗而畏縮恐懼。
當這裡做出決議之後,強攻的作戰方向很快就傳達到了軍隊之中,每個士兵也都由此知道這一戰會十分漫長和艱難,或許會有很多人都會葬身於此。
士兵們獲知命令後,也只是平靜而沉默的接受了,整個黃巾大營甚至都沒有因此出現一絲雜音,彷彿一切都只是如常照舊而已。
死亡流血或許很可怕,但他們是百姓的子弟兵,每個人在出徵之時,就已經有足夠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