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羅伊逐漸成長,開始能跑、能跳、能蹦後,蘇默還頗爲遺憾。
“小孩子還是三歲以前最好玩,再長大一點就成熊孩子了!”
他蹲在安東尼奧的木屋前,邊烤饃邊抱怨道。
安東尼奧的表情一言難盡,但那隻豎直獨眼中不可避免地帶上了“鄙視”的目光:
“你就不能找點其他樂子?”
“其他樂子哪有逗小孩好玩!”
蘇默理直氣壯地回答。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身後傳來了一道幽幽的聲音:“不能再生一個讓大人你繼續玩還真是對不起了……”
蘇默臉上的笑容一僵,和安東尼奧齊齊扭頭。
維羅妮卡原本正扛着一把鋤頭路過,聽到兩人的談話後停住了腳步。
開人家孩子的玩笑被抓了個現行,蘇默迅速認慫:“我錯了。”
維羅妮卡當初生小羅伊出現了難產,雖然最後平安度過,但蘇默事後給她檢查身體也沒有查出什麼問題,只能認定要麼是意外,要麼是維羅妮卡的體質不適合生育。
阿倫對此很自責,連給小羅伊稱體重時,都板着一張臉心事重重的模樣,他一根筋地認爲是後者的原因,開始積極尋找避孕的手段。
後來蘇默提供了古人清洗動物腸衣製作簡易避孕套的靈感,阿倫還真的折騰出了正經的避孕套……
此時,維羅妮卡一隻手將鋤頭杵在地上,另一隻手叉着腰,小小的個子有着大大的力量:“老師,你要看着點伊萊大人,不能讓他天天這麼胡鬧了……”
安東尼奧憨厚地笑着點頭:“是,是。”
蘇默忍辱負重中……
維羅妮卡路過簡單“教訓”了兩句,又一把扛起鋤頭,忙着種地去了。
蘇默轉過頭,同樣“鄙視”地看了上演師徒情深的安東尼奧一眼。
現場一時安靜下來,蘇默專心烤饃,安東尼奧專心烤肉,忽然,一個白色不明物體晃晃悠悠地靠近……
蘇默心念一動,火焰倒映在地面的扭曲陰影,頓時像擁有了生命般聚合在一起,化成漆黑的鎖鏈,攔截下了快要衝進火堆裡的紙飛機。
“深淵枷鎖”分出兩根鏈條,遞送那隻紙飛機,放到了蘇默攤開的手心裡。
一道氣喘吁吁的孩童身影也跟在紙飛機後跑了過來。
六歲的小羅伊停在他們面前,彎腰扶着膝蓋不住喘氣,見到蘇默手裡安然無恙的紙飛機,他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非常高興地說:“謝謝大人!可以還給我……”
蘇默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捏着紙飛機的機身揚起手……
小羅伊的神情逐漸呆滯,目光茫然地擡起臉……
“……嗎?”他喃喃吐出最後一個語氣助詞。
在他面前,蘇默的手腕一使勁,手頭的紙飛機就向着遠方滑翔而去……
“咻~”
他還專門給遠航的紙飛機配了個音。
與小羅伊最後的語氣助詞重疊在了一起……
蘇默收回盯着小羅伊踉蹌而跑、又一次追逐紙飛機而去的背影的視線,低下頭繼續烤饃。
“需要好好管教一下羅伊,他昨天差點把試驗田裡的麥苗給拔了。”安東尼奧開口說道。
“好奇、貪玩、搞破壞,是這個年齡段孩子的天性。”蘇默面色沉靜,“他們的三觀還沒有成型,需要的不是斥責壓制,而是父母正確的引導。”
“我會跟阿倫提一嘴的。”他聞了聞烤好的饃饃,
“相信在這個方面,維羅妮卡和阿倫不會讓我失望。”
蘇默將串着饃的長根竹籤插在地上,然後擡手在胸口順時針點了四下,虔誠地畫了一個象徵紅月的圓圈。
他垂目低聲說道:“讚美始祖。”
雖然消化完布拉德利的遺產後,暫時拿不到下一序列的特性,但不妨礙蘇默提前扮演序列五的“深紅學者”。
儘管不能完全回憶起原著的內容,但他還記得“深紅學者”的扮演法則裡,有一條是虔誠地喜歡月亮、崇拜月亮。
但現在天上掛着的紅月是原始月亮、墮落母神,蘇默也不可能作死地去信仰這位強大的外神……
幸好月亮途徑的唯一性,那輪緋紅之月,如今依舊執掌在血族始祖莉莉絲手中,所以他只需要天天向能夠象徵紅月的莉莉絲祈禱就夠了。
爲此蘇默不僅提前復刻了未來黑夜女神的祈禱手勢,還專門找來了一套能夠搭配的禱告詞。
好吧,其實那段禱文也是他抄的,進行了因地制宜的微小改動……不過看在大家都是紅眼睛的份上,那位朋友應該不至於跨越時空和次元來找他商討版權……
畫完圈的左手沒有立即放下,反而又擡高了一些。
蘇默親吻了下指間的扭曲指環,用平靜的聲音祈禱着:
“天上月亮,地上綠樹。
“我們的身體在大地誕生,我們的靈魂來自於天上,月光照耀我們的四肢,綠地滋潤我們的身體。
“將此身交予吹過大地的風……”
……
歲月飛逝,如白駒過隙……
昔日頑皮的男孩長成了英俊沉穩的少年,哪怕以蘇默的挑剔目光,也不得不承認維羅妮卡和阿倫真的把羅伊教育得很好。
十六歲的羅伊統合了父母的特長,既能整理農作物的檔案資料,又能下地種田樣樣精通,唯一的缺點大概就是繼承了父親阿倫的犟脾氣,是一個比較偏執的完美主義者,總想要事事做到最好……
除去正式的工作技能,羅伊在某些領域也成了蘇默的半個學生。
比方說又雙叒叕出場的烹飪。
由於小麥緩慢卻穩定的培育進程,莊園裡的主食也逐漸被替換成了各種麪食,羅伊也伴隨着和麪長大,成長爲名副其實的麪點師傅。
而不知何時起,蘇默也習慣了每年特殊的那天衆人一起聚餐,不過每次散席後,他會額外給安東尼奧送一份蛋糕……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只是當對生活產生鬆懈時,意外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那是一個天色明朗、微風習習的“傍晚”,被強制休息的阿倫照例坐在田間,靜靜地凝望維羅妮卡的身影。
突然,阿倫的目光迷惘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麼,又過了短暫的幾秒,他直挺挺地向後倒去,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